月色清浅,树影和窗格在月光的照射下在地上映出繁琐的花纹。
萧莹莹从床上坐起,迷迷糊糊的看了眼窗外的天,房间里已经漆黑一片,她摸索着下了地,玉足刚踏到冰凉的地板上就迅速收了回来,从床底下摸出一双绣着金线的白靴。她并没有穿上,而是趿着,雪白的纤足暴露在空气中,但这些在黑暗里是看不见的,她走到桌前,找到火折子点了蜡,房间这才亮堂起来。
满桌精致的酒席昭然未动的摆在那里,她扶着桌子坐下,想着李恪为什么还不回来,忽然,门外急促的脚步声踏破了这份宁静,门‘吱嘎’一声,李恪一身藏青色袍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带进了一阵寒风,使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起身,帮李恪把外衣脱掉,却发现李恪走时穿的那件披风不见了,她也没多想。李恪开口问道,“你在房间里做什么?我走到宫殿外着屋里的灯还是灭着,等走到门口突然就亮了。”
她挂好衣服,不紧不慢的说:“我看你总是不回来,躺床上歇会结果却睡着了。”
“等急了吧?”李恪反身握住她的手,没想到她的手竟比自己的手还冷,便低头对她的手哈气。
萧莹莹微微一笑,推开了他,心里一阵苦涩和心酸。
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随即进来了一个年轻健壮的锦衣男子,那男子一进屋就大声喊道,“姐,我来晚了。”
萧莹莹想帮他脱掉那身盔甲,“你刚从练兵场上来吗?怎么还穿着盔甲!”
那男子闪身躲开,眼中露出一丝轻蔑之色,仿佛觉得她碰他就是天大的污辱,却一面笑嘻嘻的阻拦,“姐,我自己来。”
“快坐下吧,就等着你开席呢。”萧莹莹也没多在意,随手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他故意坐到离萧莹莹最远的位置,将腰间别着的佩刀放到了手边,那佩刀的刀鞘上镶嵌着一块祖母绿,刀柄上则镀满鎏金,李恪看了那柄刀一眼,浅浅一笑。
“姐,你找我什么事?”他漫不经心的吃着菜。
萧莹莹没有说话,倒是李恪接了过来,“西北战况如何?我听闻郭孝元所领的军队战况并不怎么好。”
他随口答道,“西北人性情豪爽,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骁勇善战,我军人虽多,但不了解当地地形,经常被西突厥的军队领到沙漠处,这场仗打得十分吃力。刚到西北的第一战就输给了咄陆可汗的军队,失去了雁门关。”
“军队里粮草问题解决了没有?”李恪看着他问道。
他却突然停住筷子,吃了一惊,“粮草?粮草不是很充足,因那里地势不好,送粮很不方便,往往断了很多天后才把粮食送到。”
李恪轻描淡写的说:“我要你,截断他们的粮草。”
他噌的一下站起来,不能置信的看着他,“这怎么可能!连从未打过仗的文官都知道,兵马未动而粮草先行,没有粮草,我军必败无疑啊!”
“我就是要让他败!”李恪眼中浮过一丝精光,诡异的笑着。
他冷哼了一声,“你别把我们萧家人都当成我姐那样的叛徒,她肯听你的,不代表我们萧家所有人都要听你的!她萧莹莹是我们萧家的败类,我可不是!”
李恪夺过他桌上放着的那把刀,轻轻一挥,谁都没看清是怎么出招的,只听那男子一声惨叫,血不断从左手的小指上溢出,原来李恪砍掉了他的小指。
血珠飞溅到萧莹莹正举杯的酒里,她的手轻轻颤了一下,但她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仿佛没看见一样,仍把酒杯往嘴边送。血的腥味与酒的辛辣味混合在她的味蕾处,她胃里突然感到恶心。
“萧棋,砍掉你一根手指是因为你出言不逊,莹莹是你亲姊,你怎能这样说她!”李恪擦拭着那把佩刀,淡淡的说,“回去告诉岳父大人,三日之内,如果不断送我军的粮草,他的宝贝儿子丢失的可就不是一根手指了!”
萧棋握着自己正在流血的手,强忍着疼痛,本不想这么轻易就走,但李恪那副淡然处之的模样却让他心惊,狠狠瞪了一眼角落里的萧莹莹,然后扬长而去。
她放下酒杯,起身慢慢走到床前,又慢慢坐下,目光有些涣散。李恪坐到她身边,将她轻轻拉到自己怀中,柔声道,“你生气了?”
她摇头,“没有,累了。”
“你忙了一天,辛苦你了,早些休息吧,今晚我去书房睡。”李恪叹了口气,也走出了房间。
萧莹莹双手紧紧抠着床头的梨木,修长的指甲深深抠进了木头里,她竟好像不知疼,一直不肯松手。她靠着床架,害怕一松手就会倒下去。
这就是她千方百计要嫁的男人,这就是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