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晁晟隆的支票,安琪立刻就通知医院安排妈妈动手术。
她一点都不贪心,在那张支票上填写的数字仍然是五十万元。除了妈妈的生命,还有什么比她和晁韫晞十年的感情更重要?这五十万元买尽了一切,却也只等于妈妈的一场手术。她不需要额外的补贴,那种所谓的福利,多一分都剜割着她的自尊和不复再来的纯真!
妈妈的心脏移植手术进行了七个多小时,手术室外面只有安琪和张妈守着,焦急、紧张的等待着手术室那盏“手术中”的灯暗掉。
如果妈妈就这样离世,她应该怎么继续生活下去?这是妈妈开刀的这七个小时中,她想到最多的问题。她的手心又凉又汗湿,被张妈紧紧的抓在手掌中,还兀自发抖着。事实上,她全身都在发抖,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而时间却仍然不紧不慢的,一分一秒的过去。
那简直是度秒如年的七个小时,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张妈的儿子带了些点心,但她根本没有胃口去吃。她觉得自己吊在生命的悬崖边缘,等着那盏手术灯暗掉。如果妈妈还活着,她便找到助力的支点,可以借以攀爬上崖,努力寻找平坦之;如果妈妈手术不成功,那么她就像一脚踏了个空,从这悬崖的边缘就此掉进无底的深渊里。
好漫长的七个小时。等到手术室的灯终于暗掉,她已经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了。穿白大褂的医生摘掉口罩走出来了,她觉得医生的脚步沉沉的,医生的表情郁郁的。她那瞬间有掉头逃跑的冲动,在医生开口之前,她不敢再多呆片刻。
后来妈妈的手术情况还是张妈问的,在医生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脸色苍白的说不出话了。张妈急急的拉着医生问:“医生,病人怎么样了?”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现在要看病人的恢复情况了!总体来说,目前的难关是度过了!”
她听到这句话的刹那,就像被判了死刑的人即将被押赴刑场的时候,突然听到法官改判她为无期徒刑!妈妈得救了,不管后面的路有多艰难,至少,她还有妈妈陪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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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忙于妈妈动手术的事以及她术后恢复期的陪护,安琪的手机没电了好几天都没有充电。直到妈妈手术以后的第三天,她需要用到手机时才发现,手机已经自动关机好久了。她接上电源后不久,连续就收到了二十几条来电提醒,基本都是出于“皇宫”老板娘的手机号码。
妈妈的手术费用解决了,她当然是不需要再去“皇宫”当小姐的。她想老板娘会这么频繁的打来找她,无非是不想失去她这棵准摇钱树。她本来不想理这些未接来电,但是老板娘昨天发来的短信却非常客气,内容是说:“夏小姐,你这几天都关机,我有事情都联络不上你。是这样的,庄先生把你的包场费全部算给我了,从你第一天上班算到昨天,一共是两万块钱,按照行规,我应该给你30%的分成,也就是说,你有六千块的提成,可以到我这边来领。”
安琪心里清楚,妈妈接下来的状况绝对免不了要花钱。这六千块的钱虽说赚得并不光彩,但怎么说也是用她出卖名誉换来的钱,不要白不要!她当然也知道,连续那么多天失踪了似的不去她的“单位”报到,老奸巨滑的老板娘自然不会像短信中那样的客气。但是她想,光天化日的,这位老板娘能把她怎么样呢?大不了被她扣下一两千块钱,至少她也能拿回来几千块钱啊!
所以那天傍晚她还是去了,单枪匹马的就到了“皇宫”的化妆间。老板娘那时候正督促着那些衣着露骨打扮恶俗的小姐们化好妆上场接客,口里声声的叫骂着那个,警告着这个。看到安琪进来,立马就换了张笑脸,用手掌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夸张的叫道:“哟!夏小姐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安琪单刀直入,不愿意跟这种女人多费唇舌:“老板娘,我来结算工钱的。”
老板娘的眼珠子一转,依然笑得妩媚:“好好好,我也知道你不会是来叙旧的。不过这钱我不带在身上,你得跟我去取!”
安琪没想太多,点头便道:“可以。”
于是老板娘单独带着她,左拐右转的进了“皇宫”三楼的一间包厢里。不像其他K歌房的门带有玻璃窗,这个包厢整扇房门是木制的,站在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老板娘说这间是她的办公室,安琪便信以为真的跟着她进了房门。
房间内灯光昏暗,墙壁粉刷成深棕色,地上铺的也是灰色的木地板,再加上没有窗户通风,让安琪一进房间就感到一阵强烈的不舒服。老板娘走到房间里唯一摆着的办公桌前,胡乱翻找了许久,然后一脸抱歉的转过身来对安琪说:“真是不好意思,我的钱包不见了!这样吧,你在这里等会,我去楼下再找找。”
安琪不觉有异,尽管这房间的压抑让她极不舒服,还是耐下性子点头答应了。
老板娘出去的时候,顺手带上了房门。就听到“砰”的一声,这间近似密闭的房间里只留了一个夏安琪。
很安静、昏暗、幽闭的空间,空气中有一股散不开的劣质皮革的味道。应该是办公桌的皮质包角部分发出来的沉闷气味,显示这个房间已经许久没有人用过。
安琪独自在这房里呆了一分钟不到,便感到难以形容的怪异。她决定开门出去透透气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生涩刺耳的声音,像什么钝物被推过木地板而发出的难听的摩擦声。在这样异常寂静的空间里忽然听到这阵别扭的声音,令夏安琪全身的毛孔瞬间竖了起来。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成了她后面的人生当中挥之不去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