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巷口缠了许久,最后夏安琪还是挣脱了晁韫晞的怀抱。她心想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在这五年里,她经受过比这个大得多的打击,这个事实的呈现根本不可以像这样影响她的思路!
她把晁韫晞推开,然后握拳让自己冷静下来。
晁韫晞说:“你放弃吧,跟我出国,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她冷冷的说:“不可能。我的事情自己会解决,不需要你!”
“安琪……”
“晁韫晞!即使我跟庄焱永远不可能,即使我根本不能进入纤岛的房地产行业,即使我一辈子都不能为我爸爸报仇,我也不会再和你有什么瓜葛了,即使……”她咬牙吐出这几句话,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她强制的压下怒意,又握了握拳,将口气淡了下来:“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走吧!”
他知道现在的她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这世界上唯有他,从头到尾,全心全意。
他在秋日的晨光中无限复杂的望了她许久,看着她整了整衣服,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瞥了他一眼,挺直脊背转身离开。
何孟东的背景就是****,孟东房产有太多的黑帮成份,连阿海都有个副总的挂名,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中间的联系!
她决定还是去公司上班,像平常一样挤公交车,坐了四十分钟左右,下车,不急不慢的走进公司,离上班时间迟了半个钟头,她也没有半点着急的意思,不慌不乱的打了卡,再站在电梯间里从容的等电梯。
她跟总经理的传闻早就是公开的秘密,来往的职员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律向她谄媚的笑着。她一一礼貌的点头,坐进电梯,上楼,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办公室的地砖明亮洁净,她的高跟单鞋走在上面嗑出自信的音符。她慢慢的坐到位子上,打开电脑,再走到更衣室换了制服,挂起胸牌,对镜打量了一番,方才走回位子上。离售楼部营业时间还有半个钟头,她仍然如故的读着最新的楼盘资讯。
庄焱的电话如期而至,照常问她是否吃过早餐,路上有没有堵车。她不带情绪的一一回复了,连口气都像平日一样娇柔,只是没有握着手机的另一只手已经紧紧握住,指尖都要渗出汗来!
庄焱的声音听起来满足而快乐,絮絮的向她讲述在外地的种种,她都可以听到他的身旁不时人来人往,似乎让他签着一份份的文件。她知道他一向很忙,但是不管多忙,他总能抽出时间来关心她每一天的每一分钟。她想到这个庄阿水,不知为何,无缘无故的为她付出了那样多!她听着他在那头讲话,一边听一边不自觉的掉眼泪。
他温和的讲了许久,她都没有办法回答一句话。他似乎处在极度的欢乐之中,一时忽略了她的异常。最后要结束通话的时候,他在那头略带兴奋的说:“安琪,这边的事总算忙完了,下午我就可以搭飞机回去了!希望到公司的时候你还没有下班!”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极力的压抑着不让自己哽咽出声音。她需要调整好久,才能完整的回答他:“好!下午我在办公室等你!下班了也等你!”
……
从纤岛飞机场到孟东公司,大约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庄焱只恨自己长不出翅膀,归心似箭的只想尽快看到他心目中的安琪儿。
她从来都不知道,在他仅二十四年的生命里,她占据着多么重大的一部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可以将她拥在怀里,可以让她成为自己的女朋友,可以用尽他的一生去呵护她!
即使是现在的身份地位,他依然觉得能够与安琪这样的相处,哪怕是多一天也是上天的多一分眷顾。他感觉到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欢乐,因而又不自禁的害怕,万一有天她将要离开,他要如何度过余生?
但是此刻心急火燎的开车赶回孟东的庄焱根本无暇顾及这个,他一心盼望的只是迅速的赶回公司,只为看上她一眼!在他二十四年的,充满曲折背叛血腥残暴的生命里,他本以为再没有什么能令他幼稚不冷静得如同一个黄口小儿,然而此刻,他果真单纯得可笑!
宝马Z4干脆果断的刹住在孟东大门口,他从车后座里捧出一大捧红玫瑰,也不顾公司下班的职员打量的目光,就那样堂皇的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她在那里等他,就够了。
小时候常常跑去看村里的戏班子唱戏,小戏班子剧目倒是齐全,他看到最多的居然是贵妃醉酒。他从来不信一个帝皇,一个男人,会如此宠爱一个女人,疼爱到甚至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亲手夺下来的江山。而今却有这样的体会,若是安琪,他近日常常这样问自己,若是为了安琪,或许他也有当昏君的潜质!
他就这样兴匆匆的,满心雀跃的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她果然已经端坐在那儿,披着长发,穿着一套乳白色的套装,端庄优雅。他把门轻轻的带上,讨好的递给她那一大束的红玫瑰,满心期盼她笑逐颜开的容颜。
然而,夏安琪沉着脸,轻轻的推开了捧花。
他一愣,复看她脸上多了几道泪痕。他心中一痛,立刻问道:“安琪,怎么了?”
夏安琪立刻红了眼眶,直视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你说呢?庄阿水!你骗得我好惨!”
庄焱的脸在瞬间失去了血色,难逃这一天,他早就明白她迟早会知道的,他早就知道这样美好的事物根本轮不上他卑贱的生命的!只是他从未想过,幸福离开得那样仓促!她知道了,而他的美梦,碎了。
他无力的将捧花丢在地上,转身走向阳台,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大口。
“回答我!庄阿水,究竟我爸爸当年是怎么死的?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接近我?我爸爸的死与你有什么样的关系?回答我!”她冷冷的声音像刀子似的从他的背后割着他的心。
见他久久不作声,只把宽阔的脊背对着自己,夏安琪又发狠问道:“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爸爸当年的事还没有算,你就又来招惹我了?你以为让阿海接济我五年,就能把旧账一笔抹掉了吗?你以为当年你为了救我杀了何老烟,我就会原谅你,然后投入你的怀抱吗?我究竟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为什么你老是阴魂不散?”
他再受不了她的污蔑,依然背对着她冷冷回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也从来没有要得到你的原谅!你父亲的死是个意外,如果你非要扣到我的头上,我无话可说!”
“意外?我明明看到你在现场!干你们这一行的,即使不是意外也会被说成意外的,我爸爸一定是死在你们手上的!”她失去理智的狂呼。
“你爸爸是失足掉落的!”他还是没有转身,冷冷的说。
“我不信!你们都是骗子!你更坏!你还要欺骗我的感情!你害死我爸爸后还要玩弄我!为什么?为什么?”
他全身都因为愤怒在微微颤抖,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诽谤他?如果可以,他怎么会让这些事情发生?如果知道有今天,他怎么会让她的父亲在他面前死去?如果知道他与她是这样的纠葛,他怎么会那样容易的对她交出全部真心?
她已经冲到他的对面,强逼着他问:“你回答我!当初,究竟是怎么害死我爸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