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鸳又忍不住插了一句:“是吗?我可是听说他醒来后双目暂时性失明了。”忽觉后腰被嬴政捏了一把,她即刻意识到自己的正直用错了地方,今日委实话太多。那边,哭的双目赤红的荷子怨毒阴狠的眼神已经瞥到她身上了。她吓的浑身抖了抖,情不自禁往嬴政身上靠了靠。心中那个悔,悔的肠子都青了。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当着荷子的面说这么些事实,更不该一而再的挑战师姐的耐性。如果藉乌因为听了这几句话毅然决然的走了,那荷子还不将她恨的粉身碎骨,日后不知道有多少毒药要往她身上招呼。为了补救自己的过失,她忙不迭的说道:“大师兄,其实师姐也没有做错什么。若是以师姐的下毒手段,十个颜玦也没了。她那时定是记着与你的约定所以手下大大的留情了。目的只是要给颜玦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教训,要这小子日后不再目中无人,要他晓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往后在行事时避免莽撞冒失,凡事必当深思熟虑。在不敌对方便韬光养晦,隐忍不发,伺机而动;如果从实力上能够压倒对方时便要狠狠出击,力求一击即中,中其要害斩草除根,要对方再也无卷土重来的机会。如此这般,久而久之便会养成一种在做任何事时都会三思而后行的好习惯,使得颜玦最终成为一个老成稳重的青年。因此这对颜玦来说是一件受益终身的好事,师姐肯劳心劳力的帮他成就未来,真是举世难觅的宅心仁厚呢。”
漓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觉得很有些口渴,刚要倒点水喝,嬴政却已经将茶碗端到她手边了,她抬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茫茫人海之中,还是他最贴心呐。
经漓鸳这么一说,荷子一边擦着泪水一边附和着点头,向着自家夫君豪爽的一拍胸脯,郑重的说道:“相公,妾之心可昭日月呐。”
藉乌不理睬她,端起茶碗,冲着漓鸳凉凉道:“你师姐当时如果能想那么多,那倒下的就不是颜玦了。”
漓鸳登时一口茶呛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咳开了,嬴政眼尖手快连忙为她顺背。她呛的茶水不多,且呛的不深,在外力的帮助下,只稍稍咳嗽了两声便止住了。她正要为荷子争辩两句,藉乌却制止了她,慢悠悠的说道:“罢了,那件事情我倒不是太在意,我在意的是……”
她竖起耳朵听,要他在意的到底是什么,却是再也没有下文了。藉乌伸手去拨拉荷子紧紧搂住自己腰部的手,淡淡的对她说道:“荷子,你先放开手来,莫要教坏师妹”
荷子非但不放手反而搂的更紧了,撅着嘴嘟囔道:“我不,我不!我不!我就不!不!不!不!不!不!”说着整个人如同八爪鱼一般全都贴到藉乌身上去,一双红唇作势就要往他脸上印下。藉乌登时将脸色羞作绯红,一边左躲右闪的避过,一边伸手想要将她去推开。不知道是天生不敌还是双管齐下顾此失彼,推了好几下竟然都没有推动荷子,只险险的逃过了被强吻的命运。
漓鸳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直想提醒大师兄对荷子完全不必客气,既然肢体不给力那就用兵器。忽觉肩上一沉,回头见嬴政两手按在自己肩上,靠近了小声说道:“这个时候,你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的好。”
她登时醒悟,好险,差点又要说错话了,遂向他投以感激的一瞥。嬴政一言不发,只是抿着嘴微微一笑。
“相公,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什么。”荷子稍微松开手,“我不该背着你到处抢亲,逼亲还有比武招亲。可是,我做的那些事情虽然表面上看着声势浩大,但是从来都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情来。你知道的,我只不过是闹着玩。”
藉乌忽然一声暴喝制止住荷子,眼神闪烁的往漓鸳这边瞅了一眼,恼怒的说道:“这些事情,回去再说不行么,当着师妹的面像什么样子!”
荷子眼圈一红,泪水扑簌扑簌的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掉,哽咽道:“我不管,我只想要求得你的原谅。只要你能够原谅我,哪怕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滚油锅,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藉乌抬眼看了看身边坐着的尚舍瑟,见对方正若无其事的吃着卤水蚕豆,一副两耳未闻眼前事的状态,遂又将目光投向漓鸳与嬴政。漓鸳本来正眼巴巴的等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突然见他望过来,连忙回头去看嬴政的发髻,见他那一头秀发梳的溜光水滑一丝不乱,只好昧着良心说道:“阿政,看你头发乱的!”伸出手去虚虚的帮他理了理。
身后传来藉乌微微的咳嗽声,漓鸳很想立刻转头去看,但是又不敢动作太大,只能够稍稍的偏转一下头,眼角余光瞄到藉乌靠近荷子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荷子立刻眉开眼笑的放开他,在他身边一张凳子上正襟危坐,端庄如贤妻良母。
她转回头瞠目结舌的看着,不是讶异于荷子的坐姿表情,而是藉乌贴在荷子耳边说的那句话。他说的是:“别闹了,你先放开我,我答应你不走了,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这,这不就是说两个人要和好了么。他们两个怎么能够说和好就和好呢?荷子做出这许多错事来,就这么不追究了么。漓鸳很失望,简直失望透顶。她之本意并不是要这夫妻两人劳燕分飞,她只是觉得这两人就算要和好也该再多一些波折,中间该当发生一系列虐心又虐身的故事方才能够破镜重圆。可是,他竟然这么着就让荷子给收服了。好奇心害死猫,好面子害死人呀!藉乌现在这样摆明了是被荷子吃的死死的,虽然对其淫威不满偶有反抗,那也是胳膊肘拧不过大腿,小泥鳅翻不起大浪。本来指着这位曾被自己给予了厚望大师兄能够好好的管教管教荷子,让其活的稍微有点女人样,如今这希望是大大的落空了。藉乌不过是纸老虎一只,虽然表面上强悍,实则色厉内荏,外强中干。荷子还是那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为非作歹做事不靠谱的荷子,她那一颗心算是一辈子都收不回来了。想到此,她不禁唉声又叹气。
忽然觉得额头被人弹了一下,嬴政似笑非笑的说道:“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你跟着瞎搅和什么。”说着压低了声音道:“我娘说过,夫妻吵架那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到底操的是哪门子心。”
“我,我,我也没操什么心,我只是……”
她扭头看了嬴政一眼,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一个念头。她想着假如自己与嬴政是一对夫妻的话,若是哪一天她也做出类似的事情来,嬴政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灭了她,哪里能够容她这般耍刁放赖。想到此,脸部肌肉忍不住微微抽搐两下。
嬴政看着她,突然觉得眼皮一跳,一把将她拉到身边,关切的说道:“你怎么啦?为什么这么凄然的看着我?”
“我,我只是……”只是什么,她实在是说不出口。若是实话实说了,她不晓得嬴政会作何反应,会不会即刻就灭了她。
所幸嬴政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为她夹了块鱼肉,轻声道:“先吃饭吧。”
她感激涕零的连忙埋下头扒饭。只不过,这顿饭命中注定是要吃不痛快的。她刚刚吃了两口饭忽然听到对面的荷子嗲嗲的说道:“夫君,这个糖醋排骨是你最爱吃的了。还有这个清蒸鲈鱼,还有这个干煸豆角,还有这个。”
漓鸳目瞪口呆的看着荷子一刻不停的帮藉乌夹菜,那碗里的菜堆的有小山高了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不料,这般殷勤至极的照顾藉乌却是毫不领情,他漫不经心的伸出筷子在小山尖上点了点,板着面孔训斥道:“这么多菜你叫我怎么吃!”
荷子一点都不恼火,满脸谄媚讨好之色,笑盈盈的说道:“是我不好,夹的多了,我来吃,我来吃。”说着便将藉乌碗里的菜往自己碗里夹,一边夹着一边吃着,一边吃着一边赞着,说这菜从自家夫君碗里过了一遭就是不一样了,味道比原先不知道鲜了多少倍。
漓鸳庆幸自己此时口中无饭,否则定然要喷藉乌满头满脸。鬼使神差的又看了看嬴政,见他嘴角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也正看着她,见她望过来眸子闪了闪,夹了根豆角放进她碗里。可是这回她没有心情吃饭了,对面那一幕实在要她食不下咽,胃口全无。不管荷子多么点头哈腰,藉乌只是板着一张二爷脸,对她爱理不理。对于藉乌超级过分的冷淡荷子却是丝毫都没有放在心上,热情不改,竭尽讨好巴结之能事,心甘情愿拿热脸去焐人家冷屁股,活脱脱一副摇尾乞怜的旺财相,她敢说此时就算藉乌要荷子跪在地上脱光衣服爬上两圈其人都会照做不误。委曲求全到这个地步,这简直就是将她们女人的脸面都丢尽了。她郁闷呀,想着无法无天的荷子让人惊心,而这奴颜婢膝的荷子却又让人觉得揪心。先前是她错了,被踩在脚下的是荷子,藉乌才是真正的大老板。她冷眼瞅着对面那两人的互动,越看越觉得看不下去了,她端着碗的手颤抖个不停,若不是因着和谐社会的缘故早就将饭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拂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