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经走出幽州地界,可是凤无忧依然觉得无比迷茫,不知该往哪个方向。
望着苍茫天际,他微微叹了口气,决定做出最后的决定,去明州,五万大军,全军覆没,他总该给宋明德一个交待。于此,他的心上仿若压了块儿巨石,让他时时刻刻喘不过气。
“小二,来碗面。”凤无忧决定稍作歇息,再上路。
小酒馆儿里人不多,许是因为最近南司大军活动频繁,百姓们都不敢出门的缘故。一路上,南司大军欺压欺负百姓,强抢民女的事,他也听了不少。他不明白,花少容怎会容忍他的军队这样呢?这不该是他的作风,还是从一开始他就信错了他。
凤无忧难过之余,小二将面端了上来,许是太饿了,他拿起筷子,三五下便扒光了。
“掌柜的,结帐。”掌柜的看了他一眼,把小二招过去,嘀咕了两声,小二颠儿颠儿地跑来,
“公子爷,您的帐已经有人替您结了。”
凤无忧一惊,
“谁帮我结的帐?”
店小二回过头,指了指坐在墙角里的人,
“就是那位公子。”
凤无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人一袭灰布衫,黑黑的头发高高绾起,身形削瘦,却是身姿挺拔。他虽然侧着脸,却是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凤无忧不由得起身,缓缓向那人走去,他正欲抬手拍拍他的肩头,打声招呼,那人蓦地抬头,凤无忧一阵惊讶,
“阿深?怎么是你?”故人相见,份外亲热,他忙坐到阿深的对面,与之热聊起来。“你这是要去哪儿?”
阿深抿了口小酒,微微叹了口气,从随身斜挎的包里掏出纸笔:
“去找兰馨,我们去了溪流村,为了救溪流村一村人,她带着两个年轻人进城弄药,可是一直未归。那两个年轻人说,她大概被南司余党给抓了。我没想到她会遇到南司大军攻城,不然,我一定不会让她进城。”他边写边直叹气,“现在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阿深顿了顿,这才想起他来,“对了无忧兄,你这是要去哪儿呢?出城还是进城?”
凤无忧只觉得心头一阵酸楚与羞愧,他怎么能听信沐兰绮的话呢?原来,兰馨并不是为了与花少容私会才进城,她是为了救人才进的城。
“我是从城内逃出来的。”
阿深心头忽然敞亮,奋笔疾书:哦?那你一定知道兰馨的下落喽?她怎么样了?
“她被花少容带到固北去了。”说这话的时候,凤无忧的喉头有些哽。
阿深微怔,她终究还是跟了他。
他抬眸看了看凤无忧,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一定很难过吧。失了江山,又没了美人。可是他却知道这个男人有着容天下的胸襟。他微微抬手,拍了拍凤无忧的肩膀,然后拥过他,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算是安慰吧。
寒喧过后,两人一起出了小酒馆。
“你现在不用进城了,打算去哪儿?回济世阁吗?”凤无忧淡淡道。
阿深微微摇了摇头,凤无忧便瞬间知道了他的心底的去向。
“那好,我回明州,你去固北,找到了兰馨,告诉她不用担心我。”
阿深笑了笑,拿过凤无忧的手,在他手心上写着:她会回来的。
凤无忧扬了扬唇角,
“但愿如此。”
十多天后,凤无忧快马回到明州城。
整个明州城已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城楼上全部驻扎着精兵,四面八方全都建了眺望楼,可以随时发现敌情。进城人员全都仔细盘查,就连他也没有例外。顺利进入明州城后,他就直奔明德候府了。
六天前,接到他快马归信后,宋明德便每天率家奴在大门外候着。尤其是凤无欲,他一路风尘仆仆,用三个月的时候,拜访了几乎所有的诸候。不顾旅途疲惫,夜晚熟读兵书,白日也不眠不休候在府外,等着他二哥平安归来。
这些天来,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望着回府的那条宽道,望眼欲穿。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一定会回来。”宋明德喃喃道。
凤无欲焦灼的看了他一眼,
“哎!一定是路上有什么麻烦,不然他三天前就该到的。”
嗒嗒嗒......
两人正愁怅着,急促连续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转眼间,就看到一袭灰袍,跨马扬鞭,束发飞扬的朝他们奔驰而来。
宋明德与凤无欲顿时打起了精神,站直了身子,兴奋的看着那人依然挺拔昂扬的身姿在眸中越来越大。
“回来了,回来了!”凤无欲忍不住跑到路中间,“二哥,二哥!”跳着向凤无忧招手欢呼。
闻声而出的宋眉月忙走过去,拉开凤无欲,
“无欲哥哥,你怎么像小孩子啊。”
说话间,凤无忧已纵身跨下马,激动而又迫切的给了凤无欲一个结实的拥抱。凤无欲顿时红了眼眶,
“哥,你没事就好。”他握起拳头,顶了顶凤无忧的胸口,这是他们兄弟间特有的动作,代表着力量与胸襟。
可是却不曾想,这一顶却使得他二哥脸色双唇发白,额上直发汗。
连日来的疲奔,风餐露宿,使得伤口无法很好的愈合,若不是那瓶极乐散,估计他也撑不回来。凤无欲这一顶,估计又把本就未愈合好的伤口给顶开了。
“哥,你怎么了,哥。”凤无欲见他有些不对劲儿,“你是不是不舒服。”
为了不破坏此时团聚的美好气氛,他尽量表现得淡然,表现得平静,尽管他已经痛到不能忍受。
“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无忧哥哥,你受伤了!”忽然,宋眉月看到凤无忧胸口处有血从衣服里渗出来,不禁大呼。“你流血了。”
宋明德闻声,忙走过来,
“二皇子,你受伤了。眉月,快扶二皇子回房间。”
紧张的气氛顿时淹灭了团聚的喜悦。一行人匆匆进了府,宋明德也为凤无忧请了大夫。
大夫拆开凤无忧的伤口,发现已经开始有些溃烂,那些结的痂只是表像,内里已经开始化脓了。撕开结的痂,看到那么深的伤口,大夫不由得摇了摇头。宋眉月更是忍不住依进凤无欲的怀中哭起来。
“无忧哥哥,你是不是很痛?”她边捂着嘴哭边微微道。
凤无忧缓缓抬眸,微微摇了摇头,心头忽然一阵惊喜。
“你们?”
凤无欲与宋眉月微愣,相互对视了一眼。宋眉月蓦地羞红了脸,低着头。而凤无欲嘿嘿一笑,挠了挠脑袋,
“我们在一起了。”
凤无忧扬唇轻笑,
“无忧哥哥,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此时此刻,宋眉月不知说什么好,竟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凤无欲顿时脸色一正,
“我哥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宋眉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拿胳膊撞了他一下,似乎很不服,“怎么,我说得不对啊,我把你收服了,你就不会整天烦我哥了,我这是帮我哥解决了一个大忙呀。”
此话一出,惹得大家伙哈哈大笑。
宋眉月也像个娇羞的小媳妇儿一般,咬着下唇,甜密而又幸福的轻抿唇瓣。
大家正唠着家常里短,偷得片刻欢娱,忽然那给凤无忧诊治的大夫脸色一紧,有些沉郁,捋了捋胡须,微微摇了摇头。
大家伙的神情顿时又紧张起来,紧紧的盯着那老郎中,
“大夫,怎么了?”凤无欲心头涌出一丝丝不好的感觉。
“可能就是有点儿发炎,不打紧的。”凤无忧知道自己的伤势,忙抢过话打马虎眼,“我虽然体弱,可是这么久以来,不都抗过来了吗?没事,不用担心我。”他扫了眼大家,似乎都在等着大夫的诊断,“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有些累了,就留大夫为我换药吧。”他随便找了理由,想把大家伙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