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如簇,枝繁叶茂,为何心中如此凄荒?没了情感的色彩,看什么都是暗淡无光。每天晨曦日落,花开花谢,仿佛都是在虚度,没有了期盼,也没有了生机,一切都是那么漫长而枯燥。花少容不知道尘封了这段感情,究竟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他每天迷迷惶惶,就像魂魄没了根茎,随着风在一片迷茫中飘飘荡荡。
今夕何夕兮,伊在何处兮?今天是你的生辰,你可曾记起往昔的每个这一天,还有这一天陪在你身边的人?
“皇上,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信。”宫婢的声音蓦地将他拉出了那个恍恍惚惚的世界。
花少容微怔,手缓缓从那只紫檀木盒子上离开,转过身,
“呈过来。”宫婢忙上前一步,将信递到花少容的手中。
是一封松香纸糊的信封,泛黄的信封右上角画着一束淡雅的兰花。花少容缓缓拆开信封:欲将故人沉心底,耐何旧事千千重。遗忘既然如是苦,何不心间常缅怀。苍天有泪怀恩心,终是暖化三尺寒。
她这是何意?难道她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他缓缓将纸笺折成小块儿,捏在手心,还是她在耍什么花招?
已经月入西楼,星光熠熠,这桃花酿也香溢了满院,为何他还不来?沐兰绮望眼欲穿,终是不见花少容的身影,她回头看了眼文绿衣,若是皇上不来,那岂不是白白让她看了笑话。
“你们,再多点些琉璃灯,还有天灯,一会儿皇上就到了。”
文绿衣轻轻扬了扬唇角,看你究竟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整个静福宫,亮如白昼。花团锦簇,琉璃红绡,还有那待放的天灯,婉如南司皇宫的一颗璀璨明珠。眼见着已经月入中天,仍是不见花少容的身影。已经下不了台的沐兰绮只好自唱自演,
“大概皇上今儿个太忙了吧,来来来,大家把这些天灯放起来,祝我们南司国泰民安,也祝皇上龙体安康。”她边说边将一只天灯递给文绿衣,“来,妹妹,你也放一只。”
文绿衣的唇角划过一丝不经意的轻笑,看了看沐兰绮递过来的天灯: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不是祝南司国泰民安,祝皇上龙体安康吗?怎么天灯写着诗经?她不由得抬头看了眼正在放天灯的沐兰绮,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她满腹狐疑,缓缓起身,走到沐兰绮身后,欲言又止。沐兰绮一回头,刚好撞上她那狐疑的目光,
“妹妹怎么了?放啊,你是不会放天灯吗?”边说边替她将手中的天灯放了出去.....
从静福宫放出来的天灯密密麻麻的飘在半空,渐渐地飘向星汉银河。引得宫中各处宫女太监内务皆走出殿外观看欢呼,窃窃私语,纷纷双手合十,默闭双眼,在心中祈祷着。
在院子里寂寞徘徊的花少容也被这天灯吸引了目光,恍恍惚惚中,他看到那天灯上竟然写有字,便蓦地将目光定在一只半升的天灯上: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空谷生幽兰,馨香满山涧。
他边读着天灯上的诗,边默默地移动了脚步,不知不觉竟走进了静福宫的院子。
满目火树银花,满目香草美人,尤其是那一袭白纱,瞬间夺去了他所有的目光。
“皇上,皇上来了。”沐兰绮不经意的一回眸,看到了花少容那高大挺拔的身影。
瞬间,所有人都停止了欢呼,让出一条宽阔的道儿,花少容一步一步,走到那袭白衣的身旁,
“是你吗?”情不自禁的拥住了她,“是你吗?”
文绿衣怔住了,她心里慌乱极了,她渴望这怀抱,梦过多少回,也想过多少回。
“皇上,”竟也忍不住拥住了他。
花少容的身子顿时僵住了,愣了片刻,倏忽推开她,
“你不是她?为什么要穿着她的衣裳!”
文绿衣莫名,不由得垂眸看了看,
“皇上,我,我穿的是我自己的衣赏,您说的她,是谁?”绿色与白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也是沐兰馨喜欢的颜色,她的衣裳也多是浅黛与素白。
可是让她错的是,这件衣裳的款式与样子与沐兰馨常穿的一套衣衫一模一样,而更错的是,这套衣衫是她从沐兰绮的衣箱里挑选的。
谁也没看到沐兰绮嘴角划过的得意之笑,
“皇上息怒,妹妹不知道皇上不喜欢这套衣衫,看在她是无心之过,就原谅她吧。”
花少容双手负于身后,愤愤的看着怯怯的站在他面前的文绿衣,
“告诉你,以后不许再穿白色与绿色的衣衫,谁也成不了她,谁也代替不了她!”说罢,他便欲离开。
“皇上等等!”沐兰绮忙挡住了他的去路,“就算是皇上不愿意听,我也要说。今儿个是家妹生辰,往日都是家人和......陪她过的,今年却都天各一方,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我点了这些天灯,相信,终有一盏会落到她手中,皇上,你表面上越是冷漠,越是压抑,你的内心就越是煎熬,今晚,就放纵自己一次吧。”她边说边将一盏天灯放到他手中,“我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相信,老天一定会把我的心声传达给她,她一定会来看我的。”
花少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这也是他为何默认她留下来的原因。尽管她们不是同一种人,可是体内却流着同一脉血,有许多地方还是很像的。比如,她们都喜琴棋书画,比如她们都喜欢百合香,还有她们唇角笑起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缓缓接过她手中的天灯,走到一个空旷之地,轻轻放了它,仰望星空,目送着它缓缓飘向天际.....
阿深浑身是伤的从一片废墟般的凌乱中醒来,他缓缓移动着目光,看着周围的散落的乱石和那扇破裂的石门,石门碎了,石门被炸开了。他缓缓从那堆乱石中爬起来,只感觉耳朵嗡嗡响,身上全是被那些四溅的碎石砸开的口子。
想到那的情倾刻间的情景,他现在还心有余悸,就在倒下的瞬间,他以为自己肯定与这个世界绝别了。没想到,他还能醒来。他感到庆幸的同时,不由得记起了昏倒之前的事,发现那片琉璃叶之后,他很犹豫,当他决定不碰那片琉璃叶,正欲转身离去之时,那琉璃叶突然自己掉落在地上,还未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轰隆一声,洞里开始剧烈震动,有种天塌地陷之感,接着,就开始从洞壁上掉落石块儿,一块儿一块儿,像下石头雨一般......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靠在洞壁上,闭了闭双眼,缓了缓气,定了定神,这才想起石门开了,石门里面是怎样的。他忙抬头张望,可是由于破碎的石门仍挡在洞口,石门外的光线又太弱,所以,石门里面的情况他一点儿也看不到。
最让他无奈的是他的腿被石块儿砸伤了,他现在动弹不得。情急之下的他,从衣衫上扯下一缕纱,紧紧的绑在腿伤处,强忍着痛站了起来,扶着洞壁,一步一步挪那扇石门。每挪一步,就像扯断了筋骨一样痛。
终于,在他的满头大汗,痛入骨髓之中走到了石门处。
他拔掉插在洞壁上的火折子,伸进了石门内,不由得吓了一跳,火光照射处,竟是一副木棺。他定了定神,压了压惊,再次把火折子伸得更里些。这下更是惊得他目瞪口呆,原来,这里面是放死人的,没想到,这石门内竟有这么多棺材。
阿深不由得抹了一把汗,这些日子他竟然与这些死人为邻!也太晦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