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静的一夜,天,总算是亮了。
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棂,染着叶绿洒进屋里。窗外枝上的鸟儿清唱着,飘然入耳。
沐兰馨浑身疲软的睁开双眼,好像从战场归来似的,拼尽了自己的血气,一丝力气也没有。她微微移动着眼眸,审视着她所能看到的一切。突然,一个身影映入眼帘。他一只手托着腮,微微闭着双眼,趴在床前,眉心,是一抹紧拧的忧愁。
我没有在做梦吧,我没有死?有些亦幻亦真的沐兰馨用尽全身力气,微微抬起手,轻轻触摸在凤无忧的脸上,想感受一下他的体温,看看自己是否在做梦。
这一触动,便惊动了本就没睡安稳的凤无忧,他蓦地睁开眼,看到沐兰馨正虚弱的看着他,忙握紧她的手,
“兰馨,你醒了。”他意外而又惊喜,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尽管已病得十分憔悴,可是沐兰馨的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仍是充满了灵气,自有一种让人疼惜的病态之美。她拧着双眉,突然就红了眼眶,呆呆的看着凤无忧好一会儿,才蓦然想起了什么。她忙低头看了看自己,
“衣裳,我的衣裳呢?”
凤无忧面露尴尬,
“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为你换了衣裳。”
沐兰馨不顾他的道歉,强忍着身子的虚弱想要下床,
“衣裳,我的衣裳。”
凤无忧慌忙摁下她,
“你别动,我去帮你拿。”他边说边走到一旁,拿起她那还未来得及洗的衣裳,“昨天下雨,所以,还没来得及洗,我这就让人帮你洗洗。”
“不,不用,你给我就好。”
沐兰馨缓缓坐起,接过凤无忧手中还未干的衣裳,从内翻到外,又从外翻到内。终于,凤无忧看到她从衣裳里翻出了一封已经湿透了的信。沐兰馨双手捧着信,如获珍宝,放在嘴边呼了又呼,用手抚了又抚,最后才目光灼灼的看着凤无忧,
“二皇子,这封信是我爹留下来的,你看看。”她边说边将信递给了凤无忧。
凤无忧皱了下眉头,刚才在昏迷的时候叫他无忧叫的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一清醒就又改口了。可是看着她那么虚弱,他也不好说什么,接过信,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拿出那封半湿的信:乾坤震八卦,承启五幽山。欲呼山万岁,唯有四方山。
看罢,他抬眸看了眼沐兰馨,
“是你爹叫你转达给我的?”
“五幽,无忧,为了掩人耳目,父亲用了谐音,我想,他就是这个意思。”沐兰馨微微点头,“这封信里藏着很大的密秘。”
四方山,曾外出云游时,听人说过,一直以为只是个传说,所以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事隔经年,又重新被提起,这个四方山到底是什么来头?凤无忧陷入了沉思,沐诚远留这封信又是何意?一时间,他实在是有些参不透。
见凤无忧垂眸不语,对她并没有过多的疑问,沐兰馨猜想,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怎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凤无忧微微摇头,
“曾经道听途说,听说过四方山这个山名,但是仅限于听说过而已。”他边说边低下头微微看向那封信,忽然,他发现那信笺上隐隐的藏着什么。
他赶紧拿到门口,对着日光,果然,那信笺上画着一幅图,还写了三个字:
“藏宝图?”凤无忧边说边将信拿给沐兰馨看。
沐兰馨接过信,对着强光的地方,边看边喃喃道,
“原来,诗不是关键,关键是诗下隐藏的图。我明白了,这隐匿的图得将纸笺沾了水才能显现。”她将那隐图看了又看,忽然发现这图上的布局好熟悉,好像一个地方,“这,这不是相国府吗?”毕竟,她在相国府里住了十八载,无论相国府变成图,变成画,她都认得出来。
凤无忧一惊,忙凑过去,
“你确定这是相国府?”沐兰馨微微点头,“那你爹的意思是,藏宝图就藏在相国府?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沐兰馨抿了抿唇,
“我爹一直想见你最后一面,他不想看到北幽灭亡,他想让你复国,恢复北幽。”说着,便悲从中来。“可是,直到入土他也未能见到你。”
凤无忧捧着那封信,沉沉的叹了口气,
“我不该如此消沉,也不该把什么事都想得太美好。沐相国,您放心,我一定会达成你的心愿,一定会恢复北幽,重新让北幽存在这片热土上。”......
月夜清辉,漫漫青纱。一壶桃花酒,两三翡翠碟。两人对饮而坐,倾心而谈。这些日子,文绿衣每天都是飘着的,如果这是梦,她希望可以一梦不醒。
此情此景,往日,她连想都不敢想。她觉得,这样的夜,这样的温馨,应该仅仅是属于他与她的。可是,现在与他倾谈在这月夜的是她,而不是她。
“绿衣,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忽然,三两酒下肚后,花少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幽州城里还有些必须不可的事要处理,我必须赶过去。但是,你也知道,我初登大宝,时局未定,若离开都城,必会引起内乱,所以,我想......”
文绿衣是个聪明人,她一听,就已明白,
“皇上想要绿衣怎么做?”
“这样,你就......”花少容凑近她在她耳边细语着。文绿衣星眸微转,微微皱了皱眉,
“嗯,我知道,皇上您就放心吧,绿衣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花少容轻轻扶住她的双肩,眉目温柔的看着她,
“谢谢你,绿衣,我没有看错人,相信,也不会信错人。”
他不知道,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足以让文绿衣为他赴汤蹈火,甚至不惜舍弃性命。
一个漫漫长夜又过去了,天亮了。沐兰绮从卧榻上坐起来,揉了揉两鬓,已经五天了,文绿衣离开这里已经五天了,这五天来,她从未带着皇上来看过她。
她轻笑,人啊,总是自私的,尤其是对于自己心爱的人,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度量与别人分享。所以,才有那么多过河拆桥的人。
她不来看我,我可以去看她。心里想着,沐兰绮便让人替她穿衣梳洗,并准备了一盒她亲手做的北幽特有的点心。
来到怡心殿时,文绿衣与皇上还没起。沐兰绮在大殿候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文绿衣慵懒的从后殿走了出来。
“娘娘金安,本应是绿衣去看娘娘的,可是皇上他......”
“没关系,咱们谁去看谁都一样,分那么清做什么。”沐兰绮忙打断她的话,她不想再往下听,一定是显摆皇上离不开她。“皇上呢?还睡着吗?”她本能的往她身后看了看。
文绿衣一脸抱歉,
“是啊,皇上还睡着呢,都怪臣妾昨儿个晚上让皇上睡得太迟,还请皇后娘娘莫怪。”
有一团火在沐兰绮的胸中剧烈的燃烧着。尽管如此,可是她表面上仍装作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
“有妹妹您伺候皇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什么可怪的。倒也没什么事,因为皇上在北幽呆得日子久了,难免会想念那里的味道,所以就做了些北幽才有的糕点拿过来,让皇上打打牙祭。”
见沐兰绮并没有要离开的样子,文绿衣心中有些许着急,若是她硬要闯进内寝,那她岂不是辜负了皇上?她在一旁如坐针毡,急得额上直冒汗,得想个法子让她离开才是。她想了又想,忽然脑中闪过一计,
“娘娘先坐着,我去瞧瞧,见皇上醒了没,顺便跟皇上说,娘娘在等他。”
沐兰绮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只是片刻,文绿衣就从内寝出来了,她一脸愁怅,
“娘娘,皇上说,说他今天谁也不想见,还说,说让你把点心搁着,等他休息起来再吃。”
沐兰绮的脸都绿了,可是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她自己作的,毕竟还要和睦相处。她只好忍气吞声的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