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只熟透的海棠从高高的枝头落下。
沐兰馨缓缓抬眸,心情复杂的看着沐兰绮。她不是不想认她这个姐姐,而是不想与之为敌,斗来斗去,白白让人家看了笑话,所以她尽量躲着她,不与她正面冲突。
虽然沐兰绮曾经害得她与心爱之人生别,可是她在心底从仍对她存着一丝愧疚。她曾经也怀过少容的孩子,可是却因为她,而让少容不待见她肚子里的孩子。最后,孩子竟没了。
“好吧,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沐兰馨微微叹了口气。
沐兰绮瞧着她,越瞧越恨,越瞧越恨不能让她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上,可是这些恨全都隐藏在她那一张笑意盈盈的脸面下,谁也看不到。
“我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而你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不管我们之间有多少误会,我还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你。”她顿了顿,“我知道你有了身孕,所以我刚刚是在祈祷,祈祷女娲娘娘保佑你。”说着,她便握紧了沐兰馨的手,“我曾经也有过孩子,可是却发生了意外,没了,”沐兰绮眼圈微红,“不管怎么说,姐姐都祝福你,如今你是皇上的妃子,我是皇上的皇后,咱们是亲上连亲了。你要好好的待皇上,知道吗?”
“姐姐,你究竟要说什么?”沐兰馨皱紧了眉头,“不妨直说。”
沐兰绮缓缓垂下眼帘,面露哀楚,
“我听说,二皇子他......”
“他怎么了?”沐兰馨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快告诉我,二皇子他怎么了?”她的情绪有些激动。
“他,他被南司杀手杀死了。”
沐兰馨瞬间瘫软在地上,目光凄楚绝望。可只是瞬间,她又恢复如初,微微摇着头,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眸光坚定,哀楚的神色化为一种无形的力量凝聚在她的脸上,仿佛她知道所有的事情一样。
沐兰绮眉头紧皱,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这可是山虎将军亲口告诉我的,因为,那个杀手的头目就是他的拜把子兄弟。哼,信与不信都由你。反正,我的话已经带到,也算是尽了我的心。妹妹,你自己保重。”她知道这丫头越来越多疑,所以说得越多,越会让她不相信。“我先走一步。”
一阵秋风起,冷冷的风直灌入怀,沐兰馨失落的走进禅心阁,跪倒在女娲娘娘的神像前:
女娲娘娘,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沐兰绮她说的不是真的。凤无忧他没事,他安然无恙,他一定没事......
她知道,南司要不想重蹈北幽的覆辙,就必须斩草除根,那么凤无忧与凤无欲就必须得死。即便是花少容一时念旧,不杀他们,可是他的那些手下,那些家破人亡,倍受欺辱的臣民们怎可依饶?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们,所以,沐兰绮的话,还是像利剑一般,悬在了她的心头,让她浑身上下都不得安宁。
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回到兰馨殿时,花少容正焦急的候在大殿内。看到她走进来,忙迎了过去,
“兰馨,你怎么又一个人出去了,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让宫女太监跟着你?”急过头的花少容不问青红皂白,像训斥孩子一样,厉声质问着沐兰馨。
沐兰馨怒瞪双目,狠狠的推开他,
“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你是我的女人,我就得管!”正在气头上的花少容一把扼紧了她的手腕儿,“你是不是故意的,我不让你单独出去,你偏要单出去,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想要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是不是!”他面部狰狞的将她逼到墙角,恶狠狠的说,“你是不是爱上他了?告诉我,是不是?”
“是!我是爱上他了,他本就是我的夫君,是你把我从他手中抢来的,是你!”此时此刻的沐兰馨已经怒得口不择言了,她没有想过这些话说出来的后果。
花少容咬牙切齿,
“好,很好!既然如此,肚子里的孩子不要也罢!但是,你休想回到他身边!”他一掌将她推倒在地,甩袖而去。
泪水,终于似决了堤般,模糊了双眼。她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她心里好难过,她的心好痛,痛得让她无法去作任何解释。
如果刚才在进来时,他给她的是一个拥抱,那么,现在会不会又是另一种结果?她知道,他是责之深,爱之切,可是她不是一个三岁的小孩,更不是他的笼中鸟,难道她连独自行走的自由都没有吗?
那样不问缘由的拥抱,大概,只有凤无忧才会给她的吧。无忧,告诉我,你现在究竟是生,还是死?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一阵痛哭过后,沐兰馨孱弱的站起来,擦干了眼泪,又乖乖地往怡心殿去了。
“皇上,”颓丧地坐在御案前的花少容一抬眸,竟是文绿衣,
“有事吗?”
文绿衣轻扬唇角,
“熬了参汤去兰馨殿,可是淑妃娘娘不在,所以,我就......”
“以后不用再熬这些东西了。”花少容从头到尾都拉长着一张脸。
文绿衣星眸微转,
“皇上似乎心情不大好,正好,我爹从宫外带了十年的桃花酒,我知道皇上好这口,就带了一坛来,皇上要不要偿偿?”她边说边自作主张的走到了花少容的御案前,将那坛桃花酒开了封,顿时香气扑鼻,酒香浸满了了整个书房。
花少容微微叹了口气,
“拿只杯盏来!”
早就备好的文绿衣忙从衣袖中掏出一只青玉杯,花少容一把夺过,两手抓起坛子,就斟满了一杯。酒入愁肠愁更愁,一杯烈酒下肚,花少容越发觉得心里沉重。命运就是如此,有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尾。它总喜欢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看你失落,看你惶然,看你痛苦,它就高兴了。
“皇上,我给您备点儿小菜去,这样空着肚子喝容易伤身。”看他这个样子,文绿衣微微有些心疼。
可是花少容却一把抓住她的手,
“不用了,坐下来,陪我喝一杯吧。”
文绿衣愣了片刻,
“好!”她痛快的抱起坛子,为自己倒满了一杯,“皇上,我敬您!”
同是失落伤心人儿,喝酒,成了唯一的发泄出口。这十年陈酿,不是一般人享受得起的。几杯酒下肚后,文绿衣已经醉得辩不清东南西北了,花少容也已经微熏。
“皇上,我的心好冷啊,你能不能给我暖暖,”文绿衣不知是借酒装疯,还是酒后现真情,她一下扑进花少容的怀中痛哭起来,“皇上,你不要不理绿衣,绿衣可以为你生,也可以为你死,绿衣不要你全部的爱,绿衣只要你分一点点爱给绿衣就好。”
僵着的花少容微微仰面,闭了闭双眼,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他缓缓睁开眼,手轻轻的揽上了文绿衣的肩头,“绿衣,我欠你的,我一直都欠你。”他同情的抱紧了文绿衣,“我会给你一个孩子,这样,你就不会再冷了。”
“皇上......”文绿衣娇艳若滴的回应着花少容,她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溜了似的。
花少容缓缓抬眸,欲推开她,可是这一抬眸,他看到了一个人。
沐兰馨泪眼汪汪的站在御书房的门口看着他们,目光里是无尽的失望与落寞。
“兰馨,”花少容将醉绵绵的文绿衣放在御案上,轻轻离案,缓缓走过去,“你来做什么?”本是歉疚满满的他忽然转变了态度,冰冷而坚硬。
沐兰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低垂着头,半天才弱弱的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花少容讶异的看着她,
“呵,你没什么对不起我。”其实,他早已经在心里原谅了她,可是她在他的面前太尖锐了,他得磨磨她。
让他不明白的是,依她的性子,即便是她无理,她也不会主动跟他道歉认错的,她今天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