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福宫内,歌舞升平,管弦丝乐,不绝于耳。
凤无休被众臣围拥着,美姬包围着,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这已是他登基以来,第八次宴请群臣饮酒作乐了。美其名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这些受邀而来的朝中官员,多数是一些墙头草,昏庸无能之辈。一些忠胆有志之士大都拒绝,甚至对其劝谏。可是已被权力带来的乐趣冲昏头脑的凤无休哪里听得进去,所作所为较之以前更加昏聩。也没了曾经仅有的一点儿斗志,一味的贪图享乐。
这也难怪,北幽似乎太平安乐得太久了,大多数人与他一样,溺于安乐之中。所以少数居安思,有远见的大臣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就在凤无休与众臣飘飘欲仙,意兴正浓之时,有一个人昂首阔步走了进来。她高贵冷峻,威仪棣棣,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场。
“皇上!”声音洪亮,完全听不出女性的柔弱之气。
声毕,大殿内立马鸦雀无声,静极一片。
“母后来得正好,赐座!”凤无休讶异,继而眯眼一笑,但仍侧卧于榻,连身都不起,更别说行该有的礼数了。
凤名氏冷若冰霜,摆了摆手,
“不必了,皇上初登大宝,不带领群臣安帮治国,倒在是这儿贪图享乐,试问,这是一国之君该有的作为吗?”她始终以一个母亲教育子女的口吻,语重心长,倒也是一翻情切意。因为她知道,凤无休根本不会把她的话听进去。
凤无休缓缓起身,拿了粒紫玉葡萄放入口中,
“母后,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宴请群臣,大家在一起其乐融融,不正说明了君臣一家,别无二心,朝庭之和睦吗?有必要小题大作,危言耸听吗?”他不以为意,甚至不屑。
他越是这样,凤名氏越是高兴,他越是昏庸无道,就越是会背离民心。
“皇上!”凤名氏表现出一副心痛的样子,“请听听我的劝吧,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有脸去见先帝?让我怎么去见天上的列祖列宗?”
看到凤名氏那惺惺作态的样子,凤无休就觉得恶心。哼,用卑鄙手段谋得后位,还想阻我皇位,如今倒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不就是想在群面面前给我难堪让我出丑吗?好,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母后,要说让你愧对列祖列宗的应该不是我吧,有人弑父,还畏罪潜逃,那可是滔天大罪,人人得而诛之的,那母后岂不是要愧死了?”
“你!”凤名氏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看来耍手段,他还是有几下的,论卑鄙,谁也比不过。“我好心苦劝,你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励,皇上,就算我这个母后求你了,收收心,好好治理先祖们留下来的江山吧。”凤名氏眼眶红红,声泪俱下,“就算是你对我这个母后不满,可也不能拿江山作儿戏,皇上,你再这样下去,恐是亡国之像啊,难道皇上要做亡国之君吗?”她越说越激昂,越说越严重。
听得凤无休火冒三丈,恨不能将其当场杖弊。
“母后!请你说话注意言辞!不要逼人太甚!自古后宫不得干政,母后是想让我大义灭亲吗?”
凤名氏冷笑,
“皇上,如果你能改之,就算是杀了我又有何妨?如果皇上继续这样下去,北幽将亡也!”她边说边从袖中拿出一只赤色瓷瓶,“皇上,我这是替北幽百姓,替北幽的忠臣向你劝谏,如果你不听,非要一意孤行,那我只能是以死来谏了。”说完,她将瓶内毒药竖入口中,一仰而下。
众文武大臣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凤无休甚至还没来得及消化她所说的话,便见她口吐鲜血,应声倒地,怒目圆睁,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后,太后!”
“母后!”
大殿中顿时一片慌乱,凤无休只觉得两耳嗡嗡直响,他实在没料到这老女人会来这么一手,真是够阴够狠!
“快传太医!”
可是他却不知道,凤名氏是抱着必死之心走进来的,她服下的是剧毒,鸩毒,入口即毙,神仙也难救。
等送把凤名氏送入锦鸾宫时,她已经断了气。看着凤名氏那乌紫的尸体,他恨不得在上面捅上几百刀。这分明就是陷他于不仁不义,分明就是让他背上逼死母后恶名。明天,指不定宫里宫外沸沸扬扬,如何谣传此事。
不行,他得赶紧采取措施,封闭此消息。过些天后,再放出消息说是太皇娘娘突然生了疾病,不治而终。
凤无休立即召集左权花少容,还有左臣相沐诚远,右臣相蓝禄进宫,商议此事。
花少容得知此消息,十分惊讶。他没想到凤无休的动作会这么快,要杀凤名氏也不该急这一时,如此实在有欠考虑,实在操之过急。如今正是他巩固民心之时,他却做出这么离心离德之事。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凤无休不愿意听,也不会听。再说,这也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于他,不正是好事吗?
“沐相国,花将军,左太尉,蓝相国,我今天找你们来,是想商量商量太后之事,太后突然暴毙,实在太突然。先帝刚走,百姓们沉浸在惶恐之中,而今我又初登大宝,实在不便将太后死讯公之于众,所以我想让众爱卿帮我想想办法,看看怎么办才好。”
沐诚远抬眸看了眼凤无休,微索片刻,
“皇上,臣以为,此事不可隐瞒,皇上初入皇位,根基本就不稳,如此一瞒,必引得旁人猜测,恐怕会有损皇上清誉。”
沐诚远此建议无疑是长远之计。他说得没错,越描越黑,越掩越有鬼,还不如正大光明,坦坦荡荡。他之所以对凤无休赤胆忠言,是因为他知道凤无休对自己的女儿沐兰绮很上心,而且有心封她为后。所以,他不希望凤无休垮掉,他希望他一直统治北幽。这样,他的女儿将来就有机会当皇后,而他就是国丈。等他当上了国丈,那么将来还愁无他用武之地吗?
他的这翻言论让花少容大吃一惊,沐诚远果然是个老奸巨猾,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与此人共事,一定得谨小慎微,一定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能露出丝毫的马脚。
“那,左爱卿呢?有何看法?”凤无休竟然跳过了花少容,直接问左权。
左权一介武夫,而且是个没有主见的武夫,
“回皇上,臣......与沐相国的看法是一样的。”
蓝禄看了看其他三人,又看了看凤无休,很明显,他们在心底都是赞同沐诚远的说法,那他又怎好反驳,即便是反驳也无用。
“我也同意。”还未等凤无休开口,他便抢先说了出来。
既然众人意见相同,那就再无异议,立即把太后驾崩的消息公诸于众,举国同丧。
如此一来,议论的声音肯定是不绝于耳,即便是凤无休有意想掩饰,也掩饰不住了。
他不知道,凤名氏早在死之前,就让宋明德将他想杀她的消息放了出去。如今,他刚登位太后就暴毙,难免让人怀疑。
一时间,宫里宫外,议论纷纷,各种谣传此起彼伏,有说是新主害怕太后揽权,因此借机毒死太后,还有说是太后与新帝起了争执,新帝一怒之下赐死太后......总之所有谣传的矛头都是对准凤无休,也算是达到了凤名氏生前的目的。
凤名氏死后,宫里最伤心的人就是宋眉月了。她平时就不大会为人,凤名氏一死,她在宫里也没了靠山,由于父亲是凤名氏远亲加旧部的关系,凤无休也冷落他,不重用他,宋眉月自然也就不受待见。凤无忧,凤无欲都离宫了,她再没有任何指望留在宫中,只好悄悄收拾了行囊,随父亲派来的人准备回封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