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山上的夜,静得让人空寂。
凤无欲不知道为什么二哥要让他来这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有什么意义?难道仅仅就是因为避难,要逃过一劫吗?好男儿志在四方,岂因祸福以避之?再说了,这玉虚观的老道古怪得紧,整天不是让他打扫院子,就是在他劈柴,这是他一个皇子做的事吗?
枯燥繁琐的沉闷让他燥动不安,他想要下山,想要逃离这里。
凤无欲见师兄弟们都睡着了,便悄悄溜出了玉虚观,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山去。可没走两步,便看到前面下山路口的不远处立着一个人影。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这么晚了,谁会无聊的挡在路中间,况且也没人知道他想走,他也从未跟任何人说起过他想走,一定是看花了眼。他不以为意继续往前走,
“想去哪儿?”等快走近那身影时,那身影突然说话了。
哼!是那老道!凤无欲听出声音来,
“我要下山,我既不是你的徒弟,又没入你门下,你无权管我!”
玉虚轻笑,
“就凭你想要下山?我看是难如登天吧。”
凤无欲微怔,是啊。他上山的时候,若不是这山上的小道童引路,他还真找不到这里呢。他缓缓抬眸看了眼玉虚道长,
“道长,你放我下山吧,宫里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呢!”凤无欲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玉虚摇头轻笑,这孩子天性不错。可就是心智不够成熟,若是加以调教与历练,日后必可堪大用。想来,二皇子让他来这里,也是别有一翻用意吧。
他之所以把他留下来,就是承了二皇子的意,让他做一些枯燥无味的事,就是想磨磨他那急燥的性子。人一急燥就容易冲动,一冲动就容易判断错误。若想成就大事,这点儿很重要。
“你觉得你回去能做什么?能救你母后还是能救你皇兄?”
他一句话把凤无欲堵得哑口无言,直拿眼瞪他。
但他也只是淡若轻风的一笑,然后什么话也没说,飘然离去,独留下凤无欲去回味回味他刚才说得一翻话。
今日太后出殡,宫里宫外忙成一团。
凤无休不得不差遣花少容与沐诚远帮他打理一切。
沐诚远主宫内,花少容主宫外。从皇宫前往东陵,这一段路不近,需要清理官道。花少容接到命令,早早的分派官兵,在前往东陵的官道沿途分兵布阵,为保驾护航作准备。突然,他在指挥官兵驱赶闲杂人等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她怎么还没出城?由于两人特殊的身份,花少容没有贸然上前打招呼,而是暗中观察着她。
出殡的队伍从皇宫东门逶迤而出,浩浩荡荡地行走在宽阔的官道上。
送葬的队伍中有皇子皇孙,宫妃娘娘,还有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场面宏大,隆重且严肃。
沐诚远也在送葬的队伍中,暗中观察着一切。凤无休交给他的任务不仅是维护送葬队伍的秩序,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所有人都徒步,唯独有只他骑着马,在送葬的队伍头尾来回走动着。似乎是在清点人数,又似乎是在找着什么。
这皇上也太多心了吧,哪有人明知是死路一条,还要硬闯的。沐诚远觉得,选在出殡的这一天固然是最好的机会,可是实在没有必要。
咦?难道我老眼昏花了?明明横队九人,纵队十六人,怎么这中间一横队好像多出来一个人?他数来数去,一会儿数得是九个人,一会儿数得是十个人。队伍是不断移动着的,数错也正常。可也不能总是数错。于是他扯了扯马缰,朝内侍的仗队走去。
他正面对着他们,虎视耽耽的一扫,突然发现了一张令他心惊的面孔。
怎么会?他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再一看去,又没了,这也太奇怪了吧。
出殡的队伍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也没出什么问题,若是有人存心搅乱,早就动手了吧。沐诚远有些匪夷所思的猜测着这一切。
忽然有个侍卫从队伍的前面一路小跑过来,沐诚远一看,是皇上的近侍,忙纵身下马,那近侍跟他耳语一翻,便又小跑着离开了。
沐诚远又重新跨于马上,看了一眼前进的队伍,掉转马头,向队伍的前面奔去。
在出殡的撵车上,凤无休不时的探出脑袋,一直看到沐诚远碌碌奔来时,他才招手示意队伍停下。
“皇上。”沐诚远在凤无休的撵车边停下来,并下了马。
凤无休撩开车帘,
“怎么样?有什么异常吗?”
沐诚远微微垂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凤无休的话,
“也许是我看花了眼吧。”想了半天,竟不知不觉嘀咕出了声。
凤无休眉头一皱,
“你在说什么!”
沐诚远蓦地抬头,
“回皇上,刚才我在队伍中巡查时,内侍的仗队里头好像多了一个人。”
凤无休一听,立马从撵车内走出来,
“什么叫好像?为什么不早说!”
“回皇上,臣......只是不太确定。”沐诚远如实回道。
凤无休拉长目光,看向远方,
“加派人手,给我仔细搜罗队伍中可疑人等!若有发现,即刻带回!”收到命令的沐诚远欲转身离去,突然又被凤无休召回,“等等,暗中行事,发现目标,切勿轻举妄动,但是一定得盯紧了。到了目的地,再来他个瓮中捉鳖。”
沐诚远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应允,便离去执行任务去了。
与此同时,人群中另一个身影也在急切中寻找着,花少容不明白她在找什么。但猜出,这出殡送葬的队伍一定有问题。
花少容低头思索了片刻,一抬眼,竟不见了那人的身影。只不过眨眼功夫,人竟然给跟丢了。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被关在掖庭局里的宋眉月发疯的狂叫着。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如今把她像犯人一样关押在这黑漆漆的地方,她无论如何也受不了的。
可是她叫破喉咙也于事无补,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不敢放她。
无望之余,她只好另想办法了。今天所有人都出宫送葬了,岂不是绝好的机会?思来想去,不来点儿狠的,是不可能达到目的。她拿出随身所带的火折子,点燃了墙角的废弃木板,故意弄出很多烟......
“不好了,着火啦,不好了,着火啦!”
听到呼声,忙着的人都停下手头的事,回头一看,杂物房里一片浓烟滚滚。
“不好,起火了。”那些犯了错的皇亲贵胄,宫女内侍忙拎着桶,拿着盆,端着水,往杂物房跑去。
女官心急如焚的打开杂物房的门,那些急于救火的人立马涌进去。宋眉月趁乱,赶紧逃了出去。
她趁着大家伙乱成一团,一路小跑着出了掖庭,往宫里的冰库跑去。
“哎,眉月公主,没有手谕您不能进去。”管冰库的总管忙拦住了她。
宋眉月两眼一眯,
“行行好嘛,是我爹,他今天跟出殡的队伍一起送葬去了,送完葬就要回封地。他之前都皇上说过,想从宫里弄些天山雪莲的蜂蜡跟蜂王浆,治他的老毛病,我怕他没时间,所以......”宋眉月一改从前跋扈的性子,讨巧的撒着娇。
那冰库总管是凤名氏一手提拔起来的,也知道宋眉月很受老太后的喜爱。倒也没有刻意要为难她,可是一听说她要的是天山雪莲的蜂蜡与蜂王浆,顿时傻了眼,
“哎呀,公主您来得还真是不巧,前些天,这天山雪莲的蜂蜡跟蜂王浆刚被********李福取走,已经没有了。”
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那你知不知道是谁要用?取给谁了?”
那冰库总管摇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