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暖暖地照在清若身上,她睁开惺忪睡眼,却并不急着起床。就这样望着天花板出神,很久很久。
门铃声响的时候,清若还窝在床上。慢吞吞地起床去开门,打开门,只见笑容满面的苏慕辰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我给你带了早餐过来哦。”
清若的眼中满是震惊,他怎么知道自己没吃饭呢?她看着他,将他的笑颜收入眼中。
苏慕辰将她按在餐桌前,自己动手收拾了碗筷出来,笑着说,“哭了一场,现在没事了吧?”
他可记得,昨晚自己送她回家时,她哭了一路,眼泪鼻涕流了自己一身,最后哭得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满满的泪痕。
清若吐吐舌头,一脸的不好意思,并做出深刻检讨后悔莫及的样子,搞得苏慕辰无奈又无语。
“你啊,该拿你怎么办呢?快吃吧!”苏慕辰看着面前的早餐催促着她。
清若头也不抬,埋首于她心爱的早餐,“哎,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苏慕辰却笑而不语,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吃。
觉察到异样,清若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见苏慕辰正笑看着自己。
“你知道吗,昨晚我送你回来时,你妈看我背着你,而你哭着睡着了,她可是盘问了我半天呢。”
清若“哦”了一声,便沉默了。
是啊,昨晚他送自己回来,爸妈一定也会认为他是上官慕辰,盘问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苏慕辰看着若有所思的清若,慌忙转移了话题,她也听话一般安静地吃着早餐。
饭后,苏慕辰收拾残羹剩饭的时候,几次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先开了口,“小傻瓜,你想问什么?”
“……”她怎么知道自己有话想问。
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说出来痛快,“昨晚我妈和你说了什么?”其实,她最想知道的是,他们的关系有没有曝光,如果他们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态度,会不会反对他们在一起?
“也没说什么,只是把我认成了上官慕辰,后来知道我不是。”他忽然想起眀母知道他不是上官慕辰时,脸上那又欣喜又失落的表情。他对她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噢,只是如此吗,没有其他?
“不过……”她从沉思中醒过神来,抬眼看他,“你妈问了我们的关系,我就实话实说了。”
“……”
“他们没反对。”
“……”
清若想想,也对,他们的关系已经曝光了。如果他们反对的话,他也不能这么畅通无阻地出现在她家里,而屋里却无一人。
上午十一点,明家。
明母看着莫名熟悉的苏慕辰,满心欢喜,拉着他问长问短。
“从昨天你就开始念叨了,我耳朵都起老茧了,你不嫌烦,慕辰都受不了你的碎碎念了。”明父在一旁一边抱怨着,一边翻着手中的报纸。
“哼,是你受不了我的唠叨了吧,还拿慕辰当幌子,这么大年纪了你害不害臊。是不是嫌弃我年纪大了,人也老了,成了黄脸婆了,所以你就各种挑剔。”
“……”
明父有些无语了,他真没嫌弃她的意思,只是她从昨晚开始念叨到现在,说的还是同一个内容,他真有点受不了了。
“看吧,你就是嫌弃我了,现在连话都不和我说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年轻时各种温柔软语哄着我,现在我老了却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
明父傻眼了,他什么时候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了,再说了,借他十个胆儿,他敢吗?
清若和明城也傻眼了,敢情他俩今儿是免费看了一场父母口舌大战?
苏慕辰也是愣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因为自己,阿姨直接数落了叔叔,而且还当着他的面儿,脸上不免呈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眀母发完脾气,不自然的笑笑,毕竟这是第一次在三个孩子面前如此撒泼,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低头快速地跑进了厨房。
“没事儿,你阿姨更年期到了,别放在心上。”明父走过来,拍着苏慕辰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慰道,“女人一到这年龄,脾气就像爆竹一样,噼里啪啦的,一点就着,让让她就没事儿了。”
苏慕辰听着明父的经验之谈,下意识地就看向跟进了厨房的清若。想着,等几十年之后,她会不会也像明阿姨今天这样,对着他大发脾气,数落他各种不是,想到那画面他就觉得很幸福。
事实上,刚刚这一幕并不让他讨厌,却让他觉得很温馨,除了有点尴尬。
明城显然更对自己父母之间的爱情感兴趣,“爸,你当年追我妈那会儿,是不是各种献殷勤啊?”
“……”
明父淡淡的眼神看向厨房里的那个倩影,想起她刚刚说自己“年轻时各种温柔软语哄着她”,年轻那会儿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大把年纪了,被她当年说出来,还说当着小辈的面儿,他的老脸一下子有些挂不住。
更可恶的是,好不容易自家媳妇儿消停了,儿子又出来捣乱了,凑什么热闹啊,当下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心里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他儿子,哪有自家儿子这么拆老子台的,还当着外人的面儿?
明城:“……”他老爸这是害羞了的节奏吗?
明城看了一眼苏慕辰,寻求着答案,苏慕辰耸耸肩以示不懂。
而明父也不管他俩,随手拿起刚刚的报纸继续看报去了。
明城:“……”老爸,你这样无视你亲儿子合适吗?
苏慕辰:“……”明叔,你这样无视客人合适吗?
可无视他们的人继续无视着他们的心声,一心扑在报纸上。
明城和苏慕辰对视一眼,双双走向厨房帮忙。
饭桌上,明家二老拼了命地往苏慕辰碗里夹菜,到最后,他碗里的菜堆得像小山一样。清若见这阵势,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不由地敲桌子以示不满,而明家二老权当她真空似的,完全一副绝不理睬的样子。
苏慕辰瞅了他一眼,一脸的得意洋洋。明城看着她,偷着笑了,自己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还从没见她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堪呢。也不免庆幸着,苏慕辰竟然有本事降服生性倔强的她,不禁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也怪不得自己的爸妈初次见他就那么喜欢他。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清若当下被苏慕辰降得服服帖帖,毫无反击之力。
没法,清若只得转移阵地,“哥哥……”
明城勉强强压下笑容,夹了菜给她。
“还是哥哥疼我,谢谢哥哥。”众人看她那孩子气的样子,不由笑得更欢。
苏慕辰才不管,示威性地朝清若努努嘴,欢喜地解决了战斗。
午后,清若陪着明父在客厅看《魂断蓝桥》,苏慕辰则随明母进了房间,明城却破天荒地呆在厨房洗碗。
“慕辰,清儿不在,阿姨有些话想趁现在和你说说。”明母拉着他的手,如待亲生儿子一般。
“嗯,阿姨,您说吧,我听着呢。”
“慕辰,昨晚我和你叔叔见你第一眼,就愣住了。那一刻,阿姨还以为你就是上官慕辰,后来才知道不是。阿姨不知道清儿的事,你了解多少;也不知道,以后你打算和清儿怎么样,你可以告诉我们吗?”
“阿姨,不瞒您说,我喜欢清儿,我想和她一直在一起。虽然我知道,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们俩现在谈恋爱有些不合时宜。但我就是爱她,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昨晚你和叔叔没有反对我们,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得到您真诚的祝福。”
“慕辰,清儿,虽然不是我的亲骨肉,但在我眼里,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受到伤害,你懂吗?一辈子说短了,也不过就是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就像我和你叔叔,不知不觉半辈子都没了;可同样说长了,那也是很漫长的几十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清楚,连一分一秒都不会少,你能保证在这几十年里,你们之间不会发生任何导致你们分离的变故吗?”
“阿姨,我懂。现在的我说一辈子太难以让人信服,也无法保证这中间会发生什么事儿。但请您相信我,无论如何,我绝不会伤害清儿,也绝不会让别人伤害清儿的。”
“希望你说到做到,以后我不会听你的说辞,我会看你的行动,希望我的祝福是值得的。清儿是个可怜的孩子。她刚出生就病歪歪的,只有4斤重,三岁前,总是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三岁那年,她爸妈抱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她爸妈问医生治疗方案,医生都是摇头,说什么除了静养没什么其他的办法。她爸妈从医生那里得不到治愈的希望,只能小心地照顾她,给她一切她想要的,满足她所有的心愿。”
“清儿十二岁时,他们移居到这里。后来,认识了小城,和上官慕辰。一开始慕辰并不太喜欢她,很少和她说话。他总是一个人呆在角落里捣鼓自己的小木屋,谁也不理。清儿就偷偷地拿了他的小木屋然后摔在了地上,小木屋就这样被她摔坏了。清儿不知道,那小木屋是慕辰他爸爸过世前送给他的最后一件是生日礼物,那之后的很久,慕辰都不和她说一句话,直到后来清儿被班上的同学欺负。”
“清儿十三岁时,她爸爸突然出车祸过世了。不久,她妈妈将她交给我和你明叔后也走了,她就这样变成了一个孤女,事实意义上的孤女。她因为她父母的事情,多多少少怨着我们,和小城也不怎么亲近了,也因此,她和慕辰之间的关系很亲厚。”
“清儿十五岁那年,她的病情发作了,慕辰为了给她筹措医药费,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她生命里,亲厚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她受了很多伤害,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可我不想让她再受到一点儿伤害。你明白吗,你能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吗?”
听着明母的讲述,苏慕辰呆了。他不知道,原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竟默默承受了这么多痛苦折磨。
“阿姨,您别说了,我明白。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爱她、呵护她的。”
得到他的保证,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她也不知为什么,莫名地对眼前这个神似慕辰的男孩儿无比信任。
“那就好,还有一点,你们就算谈恋爱也不能耽误学习,必须双双考上大学。”
“好的,一定。”苏慕辰自信满满的回道。
走出房间时,他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般闪过他和清若相识以来的所有画面,看着正在倒水的她,情不自禁拥她入怀。
明母微笑着注视着一对相拥的人儿。
清若:“……”
明父:“……”现在小孩儿谈恋爱都这么明目张胆吗,在自己父母面前就这么搂搂抱抱的?
明城:“……”看来这妹夫除了苏慕辰这个人选之外别无他人了。
“怎么啦,爸妈可都在看着我们呢。”清若在他耳边轻言柔语。
苏慕辰仿佛如梦初醒,慌乱间松开她,发现明家二老都在看他,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叔叔阿姨,那个……不是……我……我下次再来看你们,再见!”
言罢,飞也似的逃出了明家。
客厅里,只剩下惊愕的清若,诧异的明父和笑容满面的明母。
“妈,慕辰这是怎么啦?”
明母道了句“没事。”说罢,转身而去。
清若飞奔着追了出去。只是,哪里还有苏慕辰的踪影。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人,她便折了回来。
之后,打电话给他,才知道他已经回去了,她也就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