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诗琳想起两人跌落海里之后,喃喃自语着:“这是哪里?我还没有死吗?”
王诗琳艰难地支起身体坐在沙滩上,身上的小礼服已经湿透,海风吹过,她全身瑟缩了一下,不禁用手环紧了身子。
抬头望了望四周,王诗琳发现了躺在不远处正浸泡在海水里的花千寻。她挣扎着站起来,踩着松软的泥沙,步履蹒跚地朝他走过去。
“花少,你醒醒。”王诗琳摇了摇双目紧闭的花千寻。
那张冷峻的脸白里泛青,薄唇更是毫无一丝血色,中枪的手臂和腹部不断地往外渗着鲜血,身下的一滩海水被染出一层刺目的血红。
“花少?!”王诗琳再次唤了一声,见他依然没有反应,王诗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纤细的手指凑近花千寻的鼻端。
没死,还有气!
只是气息已经相当微弱,不及时救治的话,恐怕性命难保。
王诗琳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起他,却在下一秒,把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为什么要救他?
之前如果不是身体条件反射性的反应,哪怕再多给她一秒钟的时间思考,她也绝不会白痴到陪他一起掉进海里!
救他,就等于是在自掘坟墓,送自己去死!
吃一堑长一智,同样的傻事她不会再犯第二次,经历了这么多,让她深深地明白,对恶魔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个花少般的男人死掉最好!
死了,她就解脱了,也不用被他威胁,更加不用当他的玩偶,受尽百般凌辱了!
他死去的价值比他活着更大!
王诗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岛上零星错落的村落走去。她必须赶在天黑之前,在这个陌生的岛屿找到落脚的地方,然后再想办法离开。
至于他的生死,与她无关!
走了大概十米远,王诗琳顿下了脚步,海潮漫过沙滩,溅湿了她纤细白皙的脚踝。
“哎……”王诗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不是她不想走,而是莫名其妙地,双脚就像被灌了铅那般沉重,任她如何用力就是迈不开脚步。
良心在质问她:见死不救,和坏人本身又有着什么区别?真正的坏人,不是因为他杀了多少人,而是他已经遗失了一颗慈悲的心!
可是,这一次她还该对恶魔慈悲吗?
王诗琳紧抿红唇,在心中做着困兽之斗,挣扎着到底救还是不救?
挣扎无果,她索性蹲下身,捡起海滩上的一面贝壳,往空中一抛。
既然决定不了,那就交给老天来定夺,如果凸面朝上她便救他;如果凹面朝上她便放弃他。
花千寻,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贝壳落地,凸面朝上。
“好吧,既然这是天意,那我只好顺天而行。之前在游轮上你也算救过我,这次就当我还给你,我们各自两清,互不相欠!”
说起来,在游轮的甲板上如果不是花千寻及时扑到她,她的身上可能早被打出无数个窟窿来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救她,只是,比起当初聂子龙用她的身体去堵对方的枪口的恶劣,花千寻似乎还有一点人性。
王诗琳转过身快速走回花千寻身边,试着用手拖起昏迷不醒的他。然而,连续试了好几次都无法成功,她无可奈何地跌坐在沙滩上,重重地喘着粗气。
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吗?”背后响起一声关切的询问,声音敦厚温和。
王诗琳攸地转过头,只见一位年近五旬的中年大叔,一身渔夫打扮,手里还提着一个鱼篓,看样子应该是附近的居民。
“大叔,请你帮忙救救他好吗?他受了重伤,需要马上救治!”王诗琳急迫地说。
“那赶紧呀!”中年大叔二话不说,背起地上的花千寻急匆匆地朝村子里跑去。
王诗琳提着中年大叔的鱼篓,紧随其后。
很快,好心的中年大叔将花千寻背到了岛上的一间诊所里。“医生,他身上中了枪,请你赶紧救救他。”王诗琳说。
诊所的医生大概四十多岁,样子看起来比较有经验。经过一番初步的察看之后,医生当即说道:“伤者失血过多,需要立即送往大医院抢救才行!”
“可是梁医生,自从上次台风过后,岛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差不多都开出去运送救助物资了,现在恐怕没办法立即送这位重伤的小伙子去大医院呀!”好心的大叔略显焦急地说。
“医生,怎么办,你救救他吧!”王诗琳恳求道。
既然已经决定回头救他,就不能放过任何让他活下去的机会。
即使最后花千寻仍然难逃一死,至少她已经尽力而为了,不是吗?
心无愧,则以!
“这……”梁医生面露难色地说道:“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不是我不愿意救他,实在是因为我这间诊所条件太有限,我担心不但救不了他,反而还会害了他!”
“梁医生,你的医术那么好,肯定有办法的,你救救这位小伙子吧,不然这位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也太可怜了。”好心的大叔说。
守寡?!
王诗琳攸地抬起头来,急忙辩解道:“大叔,那个我和他不是……”
哎……算了,救人要紧,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梁医生沉吟了片刻,“好吧,我只有尽量试试看,但我不保证一定能救活他,一切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谢谢你,梁医生。”王诗琳感激地说。
“对了,你先生是什么血型?”梁医生问。
“我不知道。”王诗琳摇着头说。
“嗯?连你都不知道吗?”梁医生诧异地皱了皱眉,反问道。
“我……”不是他的妻子啦!后面的话,王诗琳只得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杨护士,赶紧给伤者验个血型。”梁医生果断的吩咐道。
不待片刻,护士便确定了花千寻的血型。
“梁医生,伤者是O型血。”杨护士说。
“O型血?上次政府救济过来的O型血储备还剩多少?”梁医生问。
“大概只有500cc,这个量根本不够,怎么办,梁医生?”杨护士问。
“O型血是吗?我的是!梁医生你可以抽我的血。”王诗琳说。
“要救他至少还需要800cc的血。” ;而一个正常人一次最多只能抽取500cc,一旦过量就会有生命危险。“还有人是O型血吗?”梁医生问。
“我的是A型。”
“我是B型,你呢?”
“我也是B型。”
“梁医生,救人要紧,没关系,就抽我的吧。”王诗琳催促道。
“可是……”梁医生有些迟疑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抽出800cc很可能会让她当场休克。
“不用可是了,梁医生,赶紧抽吧。”王诗琳再次催促道。
“好吧,杨护士,你立刻替她抽血,记住一旦发现任何不妥,马上停止,知道吗?梁护士,你去准备手术用具。”梁医生镇静地吩咐道。
当护士用沾了酒精的棉花球在王诗琳手臂上的静脉处消毒时,她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打针。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吞下任何难以下咽的药丸,但唯独一见到针她就全身直冒冷汗。
花千寻,真不知道我王诗琳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
“咝――”伴随着王诗琳倒抽冷气的声音,尖细的针头刺入了她纤细的血管中。
“放轻松,不会很痛的。”见王诗琳紧咬着牙关,杨护士轻轻安抚道。
王诗琳点了点头,却依然不敢睁开眼睛。
“已经抽了650cc,王小姐,你还撑得住吗?”杨护士问。
“嗯,还可以。”此时王诗琳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一点一点由苍白转为灰白。
片刻之后,杨护士拔出了针头,为王诗琳冲了一杯葡萄糖水递给她。
此时的王诗琳脸色白中泛青,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窖,浑身冰凉,脑袋有些晕,就连伸出去接杯子的手都显得有些迟缓。
“王小姐,你还好吗?”杨护士有些担心地问。
“嗯,我很好。”王诗琳勉强扯起嘴角对杨护士笑了笑,她紧紧握住水杯,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暖和一些。
“那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把抽好的血送过去。”
杨护士的话音刚落,只听见水杯落地的脆响,王诗琳整个人从板凳上倒了下去。
“王小姐,王小姐……”杨护士急促的声音回荡在这间小小的诊所里。
细雨潮湿,清风微寒。
强势的人似乎总有着坚不可摧的顽强生命力。
手术很成功,梁医生顺利地取出了花千寻右手臂和左腹内的两颗子弹。所幸子弹并未伤及内脏,他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虚弱的苍白掩盖住了这个倨傲男人往日的霸气。形容憔悴,胡茬点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从沙漠中历劫归来。
睫毛微微颤动,昏睡的人有了意识。
因为多日不曾见着光亮,他的眼睛一时有些不适应,缓缓地找到窗棂处,慢慢适应着光的强烈。
花千寻这样的人,便是如此,不会慢慢的适应,而是强势的要求自己适应。
“你醒了?”正在替他复查伤口的梁医生问。
“这是哪里?”花千寻那双幽森的黑眸警觉地盯着梁医生,声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
“这是西华岛。”梁医生回到道。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冰冷的语气中透着深深地质疑。
梁医生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是你的妻子把身受重伤的你带到我的诊所里来的。”
“我的妻子?”花千寻抬眉反问,俊挺的眉宇之间充满诧异。
什么时候他多了个妻子?
“是啊。喏!她就躺在你旁边的病床上。”梁医生伸手指了指说。
花千寻顺势侧过头,看见了昏睡不醒的王诗琳。
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里?
“你的这位小妻子真的让人很感动,为了救你,她冒险输了整整800cc的血给你。结果因为抽血过量,当场休克,和你一样,她也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梁医生说。
花千寻再次将目光转向旁边这个娇小的女人,只见她双目紧合,面如白纸。
冷峻的男人剑眉微蹙,质疑地勾唇,她会救他?
见花千寻沉默不语,梁医生误以为他是因为担心妻子,便主动开口安慰道:“不用太担心,她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要好好休息,多补充点营养就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