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这样过了多久，我守着阴煦熙的“尸体”愣住了很久，因为四周都是黑暗的的，所以也没有什么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了。
等我晃神回来想干些什么的时候，脚都麻痹了，手也有点不像是自己似的，逐渐怀疑这世界是否真实。
原来空无一物的地方，也是能如此恐怖，所以真正可怕的有时候是空虚吧。
我这么一动作，摇摇晃晃要起来，却踩了个空，后踏几步又要跌倒，可是我的屁股并没有预料之中地跌到冷硬的地面，而是触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肉垫。
还不仅我的屁股感受到了毛茸茸，我的背门，我的颈项，也感觉到了毛发的搔弄，本能地回头，半边脸都埋在了毛里，少抬头，就看见一双金绿色的眼睛自上而下地看我。
“总算动了，我以为你着了什么魔呢……”小蛇的声音变化了，我一时间恍惚，没有能认出来，他低头摩挲一下我的颈项，有一点颤抖地说：“动了就好……”
“小蛇？！”我疑问地问了一句，恰如废话一般，但是小蛇还是答了我：“嗯？怎么了？”
“你没事了……”我回身抱住了这只白虎似的巨兽，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控制不住。
小蛇却说：“早没事了，因为你那个样子，不敢变回去，我有点累了……”
“对不起……”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就愣神了，好像自己身体内的烛火熄灭了一般，顿时寂静下来。
“不要担心那位，你看看自己的玉，只要命魂不灭，他都不会死……就算他死了怎样？你带着我，去地府把他讨回来就行了……”小蛇打了个哈欠，哈欠之间含糊着说道。
我自他身上爬了起来，摸摸他的头，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儿子长大了一般，心里有些欣慰，这个小孩子，也会得安慰我了。
“傻孩子……”才觉得自己还真是不像样子，事情发生了，就只会呆愣了那么长时间，让自己的灵兽担心自己，也是没有个主人的样子了。
也就连忙说：“小蛇你变回去雪貂的样子吧，这样也累，不知道之后有没有战斗，你还是休息一下保持体力好。”
小蛇也没有推托，看着是真的累了，滋溜一下变成了雪貂的模样，攀爬着就钻到我怀里了，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不是那个弥幻浮屠里的白色睡袍，已经变回了我开始穿的运动服。
我便整理一下，重新把小蛇绑好在自己兜里。
接着就在那挺直的身体旁边蹲下，摸了摸他的脸，他一动不动，但是皮肤肢体一样柔软，要不是那冰冷耳朵触感，我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便把自己带了很久的那颗玉石，放到了他的额头上，那儿有个伤口，那么深，那么痛，看着就连我自己的额头都开始痛了。
额头突突地跳动，心脏突突地跳动，我卷缩下来，抱着他，头靠在他的胸口，眼泪又止不住了。
这个胸膛，我曾经感受过他的热烈和跳动，在黄河之畔，他抱着我，走过那些彼岸花开的道路。
如今我什么都不能感受到，甚至眼前的他是不是真实的，我都拿捏不准。
不，不对，他是真的，他是阴煦熙，他就在我的身边，但是我感觉不到他……
“为什么要这么作弄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失去身份，失去容身之处，失去了尊严，最后得到了力量，却连他都不能守护。
而且我的这份力量，有多少是自己愿意得到的？
命运就好像一双残酷的大手，推着你前进，当你只能够前进的时候，蓦然回首，已经迷途，一开始，我是为了和他并肩而想要变强，慢慢走到现在，我是为了什么而变强呢？
“如果你不在，我的努力算是什么？”低声问他，他当然不会回答。
但是我自己有答案吗？没有，我现在只有冲动，猛然起身，拿过放在他额上的玉石，高举过头，一瞬间，我想摔碎它，结束这一切。
让他离开，我也跟着离开，我们去黄泉之畔继续……
然后猛一下的劲头过去，我的手颤抖着，没有办法摔下去啊，我贪恋这个世界，我依旧想活着，还有很多的事情，我想去做。
我想和他一起做……
然后放下了手，捏着那个玉石，瘫在他身上：“怎么办，我还是个贪生怕死的小女人而已，也不是什么英雄人物……连殉情都不敢……”
就在我喃喃自语的时候，一个声音自我头顶处响起，熟悉的声音，多次出现拯救了我的声音，我几乎不用回头，就知道那个是什么。
“一厢情愿的殉情……也可能会伤害对方……”他说，说着就在我的对面盘腿而坐，直勾勾的眼睛，都是光明磊落的神色。
这个人？不是人，估计只是一个魂魄，或者一个意识，金光闪闪，好像什么邪气都没有，坦荡荡的。
“你是那个武王？”这么多次相见，还有那么多的线索，他的身份昭然若揭了，再问他是谁，只显得我弱智。
“我是那个武王的一部分。”金色影子如是说。“我是他被剥离的心……”
“你们究竟有什么过往？黑诽？你？还有那个大姒？有那么深重的恩怨必须要世代地折磨后人吗？”我有点颤抖，这是一种无名的愤怒。
愤怒所致，顿地起身，交出狐练剑，抵住了那个影子的脖子。
那个影子也坦荡：“你要杀我，也是容易，你手中的剑，可以吞噬任何的灵魂，只要刺中我的心脏，我就会消失。”
“闭嘴，杀不杀，那是我来决定的事情。”对他的愤怒不止，却被他这个态度憋了回去，变成了暴怒的一句吐出来。
影子的样子基本是阴煦熙那样，只是眉眼之间，坦荡非常，好像一生都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似的，但是那样的眉眼，终于是露出了愧疚的神态：“你和大姒不一样，大姒要比你温柔一点。”
尼玛，听见这个还真的要炸毛了，这人？魂魄到底会不会讲话？没事干嘛拿我和大姒比？我就呛了一句去：“大姒是大姒，我是我！”
“也是……”他自嘲一笑，说道：“你是冷烟，全新的灵魂，不管黑诽怎么做，大姒都不会回来了……”
“那必然的，但你肯定是我体内跟着许久的，必须给我解释一下。”我丢下剑在身边，盘腿坐下，死盯着那张脸。
他不是阴煦熙，他是武王，我也不是大姒，我是冷烟，心中有种笃定，全部变成了我的一道气势，他看见我这样，就笑了。
“我只是武王身上的一股魂魄，因为被人抽了出来，所以居无定所，就看见了一个有趣的灵魂，偏偏没有成型，却不肯认输，一心想要成型，我就去帮了她一把，等她哇哇落地生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离不开她了。”
“那是我？”我侧头问道。
“不是……她有个小名，叫阿瓦……”武王笑了：“我追逐大姒最初的灵魂到了苗寨，遇见了她。”
是阿瓦，但是他现在在我身上，那我是……我长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阿瓦的灵魂不是被拿去重塑了冷婷君？”
“是的，但是她的心，我带着。”武王看着我，俨然一个慈父。“然后她选择了你。”
“但是，我是黑诽重做出来的……”充满罪孽的灵魂，不知道多少生世，做过了多少祸国殃民的事情。
“但是她还是选了你。”武王这么说：“她把心托付给你了。”
“为什么？”我很惊讶地问他道，我有那么厉害么？阿瓦根本就不认识我啊？就算是认识知道我，我当时也可能是个什么都很懵懂的灵魂罢了。
武王摇摇头，就说：“或者就因为你是冷烟。”
“神经病啊，这是玛丽苏小说吗？”我不禁吐槽了自己一句：“这可是中彩票的几率啊……”
“孩子？”武王站了起来，改到阴煦熙更近的地方半跪下，他抚摸他的额发，他的伤口，他的轮廓，然后把手放到了他的心脏那里，抬头看我：“你相信命运吗？”
“不信。”我断然答了开去。
“很好，命运是不可信，但是有些事情，总要某些人才能做，这也是变强的理由……”他这么说着，手上一用力，竟然化作了万千的丝缕，钻进阴煦熙的胸膛。
“你！”我惊讶了，却忽然不能动弹，这就是武王的力量么，只是一丝魂魄，就能让人震慑到如此？
“你有你该做的事情，他有他该做的事情，所以他不能死，你也不能死……我必须离开你，回到他的体内，但是你，将来的路必然不好走，请不要忘记……你可是值得别人托付的好孩子呢……”
如果这只是一隅的力量，那么武王全部的力量该是如何厉害？到底这个男人，是为了什么而变强？
四周都被他的金色照亮了，不可一世的辉芒，夺目慑人，如果这就是武王的光，那么一般人身上的，也不过只是烛光而已。
那样的人，是为了什么变到了这么强大，但是他这么强大的人都没有能抵抗命运，我们这些烛火之光，真的能超越命运的作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