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华海给梦一凡打了电话的第二个小时，陈局长的电话也跟着响起来了。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陈局长坐在椅子上的身躯一下子就蹦跶了起来，接起电话道：“喂，洪厅长，你好。”
“嗯。陈局长是吗？”电话里面响起来一个老男人威严的声音。
“是，洪厅长，有什么指示？”陈局长不知道这个时候洪厅长打电话来是好事，还是坏事，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应着，握着电话的手都微微颤抖着。
这人是公安厅厅长，也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一句话下来，他这个局长的位置就很可能分分钟不保。
“难道你没什么事情需要向我汇报的吗？”洪厅长板着脸反问道。
陈局长一愣，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道：“洪厅长指的是……？”
“你这个局长当得简直就是乱弹琴，下面的人闹成了那个样子了，居然到现在还不向我汇报。”
“是是。这事情我还在跟进中，刚刚准备向洪厅长您汇报，没想到洪厅长您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要是不打电话过来，你是不是就不准备向我汇报了？”
“没有，没有。洪厅长现在有什么指示？”陈局长忐忑的道。
“什么事情都要我指示，你这个局长是怎么当的？”洪厅长没有接他的腔，继续用一种责怪的语气把问题推向了他。
陈局长大概听出来了他的意思了，道：“请洪厅长放心，我一定会妥当处理好这件事情。”
“怎么个处理法？”洪厅长问道。
陈局长犹豫了一下，道：“法不责众，这事情牵扯的人太多了，只要是一些暴动分子在煽动人心，我认为应该将事件的影响尽量缩小到最低的程度，惩罚首脑。”
“嗯。这个方法不错，陈局长还是挺有工作能力的嘛。”
“谢谢洪厅长夸赞了。”
“夸赞说不得。该惩罚的人，还是需要惩罚的。还有，我不希望陈局长所管辖的范围内再出现这样的事件。民众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生活，希望陈局长以后给我做好这一点。”
“明白，洪厅长放心，回头我一定会做好这方面的工作。”
“我对陈局长的工作能力还有信心，陈局长不要让我失望。”
“不会不会……”
挂断电话，陈局长长松了一口气。
正准备跑过去将这个好消息给秦华海说一下的时候，手机已经再次响了起来。陈局长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差点被吓懵了……
厅长，又是厅长级别的人物。
陈局长急忙接通了电话，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之后，对方这才婉转的表达了一下和洪厅长差不多的意思。
类似这样的电话陈局长连续接了四个之后，电话这才停止了响动，等到陈局长缓过那一口气之后，身上明显冒出来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和这些随时可以影响到自己这个小人物命运的领头上司通电话，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咚咚……”房间门被敲响的时候，秦华海正在削着苹果看电视。这里面的苹果是警方提供的，能够有一个机会吃公家饭，秦华海觉得没必要和对方客气。
不用秦华海出声，陈局长已经满脸轻松的笑意小跑着走进来。神色比以前变得更加的恭敬了几分，道：“秦小哥，好消息，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让陈局长您这么高兴？”虽然已经猜测到了几分，不过秦华海还是很配合的问道。
不然你一下子就说我已经知道了……这不是变得冷场了吗？还让人家陈局长怎么高兴？
“刚才省里面的人已经打电话下来了，这件事情只是惩罚首脑。其余人等，要从轻发落。”陈局长大笑道：“如果只是惩罚首脑的话，那咱们就好办了，抓十几个人去顶一下罪，就可以了。”
“不行。”秦华海突然一口否决了陈局长这个决定。
陈局长脸上的笑意停顿了一下，笑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咱们就算是要作假，也不能作得太过分啊？民众和法律这两方面，咱们总需要给一个交代的吧？”
“我说的不行是我的人不能拿去顶罪。”秦华海说道，这种罪名一旦让人去顶罪了，轻则也得判个十几年，重则甚至可能是无期徒刑。这不是送自己的兄弟去死吗？秦华海还做不出这种事情。
“这个……那秦小哥有什么办法？这事情总得要找人买单的。”
“嗯。让鹰眼帮的人去顶罪吧。”秦华海淡然道。
“鹰眼帮……”陈局长愣住了，道：“这个恐怕不好吧？顶罪也需要对方配合才行啊。”
“所以这件事情还是需要陈局长您多多帮忙。”
“秦小哥是不是已经想好办法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这种事情我能够帮忙的话，肯定是不遗余力的支持你的。”陈局长说道。
“鹰眼帮被陈局长您抓了五百号人，相信现在比我还要着急。少了五百人，他们的实力就会大幅度下降，陈局长您明白了吧？”
“哦！”陈局长恍然大悟，道：“明白，明白！”
“咚咚……”二人正说着，门外一名警员走过来敲门道：“陈局长，曹爷说要过来探望伤者，正在下面等着。”
“嗯。让他进来。”陈局长收起了笑脸，板着脸一脸威严而又哀愁的样子。
“是。局长。”
警员走了下去后，陈局长立马就又换上了一张脸，和秦华海打了一个眼色。
“刚才那副样子不错，就用那副神色吧。”秦华海提醒道。
陈局长点了点头，又变成了刚才那副模样，只是和秦华海两个人在这里，嘴角上总是忍不住的会浮起一点笑意，想哀愁都哀愁不起来，看起来滑稽之极。
“会不会露馅？”陈局长小声问道。
“应该会。”秦华海皱着眉，在那名警员身上他摆惯了姿态，所以很容易就摆得起来。而且那名警员慑于他的威势，平时都不敢过多的抬头望他，可是一旦面对曹爷这种老狐狸，这副模样就瞒不过去了。
“我帮你扎几针。”秦华海说道。
“扎几针？”陈局长满脸狐疑的看着他，道：“这事情和扎针有什么关系？”
“我帮你扎几针，你就高兴不起来了。”
“扎那里？”
“你把衣服脱了就行了，不会很痛的。”
秦华海说的不会很痛，是陈局长咬着毛巾，在床上狠狠的颤抖了三分钟之久，全身都冒出来了一身大汗，双眼也因为秦华海的折磨也变得血丝密布，血红骇人。
刚回到警察医院的临时办公室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陈局长知道应该是曹爷过来了，捏了一下咽喉，沙哑着桑音道：“进来。”
嘎吱。
房间门被推开，一名警员带着曹爷走了进来道：“陈局长，曹老先生来了。”
“嗯。你先下去吧。”陈局长声音沙哑的道。其实他刚才不用捏了，被秦华海折磨了一番，他的嗓子想不沙哑都不行。
曹爷明显是被陈局长那副苍白憔悴的模样给弄得震了震，等到房间门重新关上之后，笑着说道：“陈局长，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陈局长说道：“曹爷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情？”
“陈局长您这是明知故问啊。”曹爷夸张的笑着说道，虽然恨不得一把将这个家伙的脑袋按在桌子上给他来上几拳头，却又不得不笑。
“曹爷是为了你那五百人过来的吧？”陈局长丧气的道：“如果是此事，曹爷还是请回去吧，这事情恕我无能为力。”
“廉爱市陈局长几乎是只手遮天，陈局长怎么可以说无能为力的呢？”曹爷说道只手遮天四字时，着重的咬了一下读音，意思很明显，就是讽刺陈局长对爱河帮的偏帮。当然，也是故意的抬举一下他的能力。
“曹爷来这里之前，应该找过别人帮忙吧？”陈局长反问道。
“找过。”
“居然是找过，以曹爷关系网之广阔，都没办法把你的人弄出来了，我一个小小的警局局长，那里来的能力啊。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曹爷你说我怎么办？”陈局长哀叹的样子。
“这事情我知道是我们鹰眼帮让陈局长为难了。”
“不止是为难这么简单。”
曹爷笑了笑，道：“陈局长开个条件吧，要怎么样才肯把我的人放出去？”
“如果我还有条件可以开，今天就不用坐在这里，唉声叹气了！”陈局长很生气的道。
“条件都是谈出来的。”曹爷说道。
“曹爷请回吧。我真的帮不到你的忙。”
“一百万！”曹爷说道。
“不是钱的问题，问题是我也解决不了这件事。”
“二百万！”
陈局长沉默摇头。
“二百五十万！”
“曹爷给我再多的钱，也没有用。”
“那陈局长今天就给我个说法，我承认下面的人是我指使过去的。但是开枪将事情闹大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们爱河帮率先违规！”曹爷已经失去了脸上的笑容，咬牙切齿的道。
“可是事情却是曹爷推动出来的，谁对谁错，根本就说不清。”
“陈局长今天是非要和我过不去了不成？我鹰眼帮要是倒台，陈局长您也绝对不会太好过！”
陈局长再次陷入了沉默，曹爷也很有耐心的在哪里等着他。
啪！
陈局长点了一根香烟，深深的吸了几口后，脸上的憔悴和无力更加浓郁了，道：“曹爷这是把我往死里面推。爱河帮大哥大是什么身份曹爷心中有数，那种情况下，我要是不偏帮他们，我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相信现在曹爷也不用来找我，可以直接找我的接班人谈了。”
“陈局长的意思就是，这事情还有得谈了哦？”
“没得谈，一点谈的机会都没有。我到现在也还是在死里求生之中，等待上头的发落。”
“可是我从云书记那里得到的消息，并不是这样。”曹爷眼神阴沉，套着他的话。
“呼……”陈局长长吐了一口气，道：“这就是我死里求生的机会，上头的命令还没有下来，人我是绝对不能放的。”
“找一部分的人替罪不行吗？”曹爷说道。
“恐怕不行。再说了，这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可以作主的，其他部门的人的意思也很重要。”陈局长道。
曹爷听到他松动了口风，便知道有得谈了，道：“还请陈局长指点迷津。”
陈局长再次沉默。
曹爷坐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十几分钟，没有回音。
二十分钟，还是没有回音。
三十分钟，曹爷生气了，站起来道：“陈局长今天不给我一个答复，你也别想保住这个位置！我敢保证，今天得不到答复，明天廉爱市的犯罪率群殴率就会升高三十个点！”
“好吧。”陈局长知道不能再刺激这个老家伙，道：“这事情我回去安排一下。不过曹爷也得要有心理准备，你的人坐牢是肯定的了。”
“坐牢？为什么？他们的人都走了那么多，那部分人干嘛不用坐牢？”曹爷咆哮道。
“可是我们警局的人去询问的时候，并不是像曹爷你说的这样啊。没有证据，我们警方的人也没办法。”
“呼……”曹爷气得吹了一大口气，道：“要坐多久？”
“这就要看上头的态度了，我只能尽力缩短这个时间。”
“他们的人呢？”
“也一样，要坐牢。”
“那就好。陈局长还有什么条件，现在就说出来吧。”曹爷知道陈局长很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答应下来，肯定是需要拿到好处的了。
“条件就谈不上了。只不过是几个保身和处理的办法而已。”
陈局长顿了了一下，见曹爷点了点头，这才继续道：“第一点，像今天这种事情，上头已经下了死命令，以后不得再发生。不然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关系，一律清剿！”
这个条件曹爷没有意见，今天的事情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那个男生居然真敢这么不怕死，命令人开枪。
“第二点，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人出来背黑锅。起码都得弄个二三十人。”陈局长说起这条的时候，眼神还是忍不住的留意着曹爷的脸色。
“太多了。”曹爷没有一口否定，一旦送去背黑锅了，这个人就很难再弄得出来，道：“我最多可以安排十个人出来背这个黑锅。”
“那这事情就是谈不拢了。”陈局长丧气的道。
“让他们那边多弄点儿人不就行了吗？”曹爷厉声道。
“不行。”
“为什么？”
“我还要靠他那点儿关系保身，这个时候让他安排人去背黑锅，我就连一点保身的机会都没有。”
二人声音越来越急，彷佛要挽起衣袖PK一番似的。曹爷突然间坐了下来，笑眯眯的打量着陈局长道：“陈局长您是不是已经保住了身，准备和那小子玩一回合我们鹰眼帮？”
“随便你怎么想，曹爷要是觉得我在玩弄你，那就请回吧。”
“不用送！”说完，曹爷转头就往外面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