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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死亡之书

整宿整宿的失眠,让何八三无法进入梦乡。她害怕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人,都会离开。

她躺在床上,在黑夜里默默的留下酸楚的泪水,每一行都像是情书。只是送不出去了,以眼泪,以沉默。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拿起草稿纸,看着之前自己写的那些话。又觉得可笑,又很凄凉。她不会相信何九州会自杀身亡,因为他答应要和她一起考上大学。

如果他骗何八三,她会恨他一辈子,恨这个不守信义的人。但何八三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虚幻的,都是为了证明她其实爱他爱到了深处,如果真的是这样,何八三宁愿坦诚一切,只要能停止这场笑话。

此刻的何九州夫妇在医院里沉默,面对着自己的儿子,只隔了扇铁门。突然觉得离得好远,心离得好远。再也没有人,会和他爸爸争吵了,往后都没有。

妈妈已经昏倒了一次,这是她最辈子最爱的儿子,她一生的心血都在他身上。说走就走了,还那么轻,那么静,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一直在责备她的丈夫,要是没有这些激烈的争吵和无止境的羞辱,这孩子不会走到这一步。是啊,能怪谁呢?

现实就摆在眼前,你不得不接受。就算你祈求上天将时光倒回一点点,就一点点,它也会很无情的告诉你,是你不好好珍惜,没用的了。

何九州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难言之隐,也不清楚他是不是想重新再活一次。而我们能看见的,只是面如死灰般的面孔,冷冰冰。

晚上放在医院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准备去火化。父母不肯离开半步,就算再怎么伤心,再怎么痛苦,也要陪在儿子身边,将他入土为安。

六点,何八三就打起何九州家里的电话,连续三个都没有人接。她再也忍不住了,她终于清醒了,明白了这一切不是梦。

她痛哭起来,她的心被掏空了,被何九州一起带走了,想抓回来都没用了。她越是想,越是于事无补。

她一心只想要再见他一眼,再和他说说话,再抱抱他,再说一声“我喜欢你”。她呐喊着,她嘶叫着,只是一声声的回音。

突然电话响了,她马上拿起来叫:“何九州,你给我滚回来,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下一秒,何八三就知道自己错了,一个死人会给自己打电话嘛,又不是做梦。

是凤梨,她从外面玩刚回来,她才发现,发生了很多事,何八三已经濒临一个疯子了。“何八三你怎么了?我来找你好不好?”

何八三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哭一直哭,因为她要把这辈子的泪水全送给何九州,当作告别。然后她就挂上电话,慢慢地蜷缩在电话旁,连眼睛也不眨。

凤梨与何八三的家离得不远,跑的话几分钟就可以到了。果然没过多久,铺天盖地的敲门声就响起。

何八三用尽全身的力气爬起来,轻轻地打开门,面如死灰。

“你快点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何九州死了?”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戳中了何八三的软肋。

“我不知道,你先别问我。”

“那你刚才在电话哭的那么伤心,我以为真的出什么事了?你别这样啊!”

何八三只是在静静地等待,她明白不会是何九州,但只要是关于他的一切一切,她都愿意去等。

电话响了,是何九州妈妈:“何八三吗?对不起啊,今天不能让你来,我们还需要做一些事情,过几天再来吧。”都没等何八三回应,就没有了声音。

凤梨赶紧去问它:“到底怎么了啊?何九州吗?”

“他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刚才,是给我一封死亡之书。告诉我,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凤梨也惊吓了很久很久,两个人就在这间空房子里发呆,知道凤梨清醒了,她意识到不能再这样干等着。

“来何八三,我们去找何九州,当面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这时候换做谁,也无法再理智,因为来得太突然。

“你别傻了,何九州现在正在太平间,你去找他?”

“去找他爸妈也好,问问清楚。毕竟....你们的感情很好。”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像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拼命去回忆往事,只是往事随风,无法追忆。就连这仅有的情感,都走的那么快。

何八三是痛恨何九州的,痛恨一切失信的人,她更恨何九州的轻生,还没有见到曙光就已经自我颓废。

几年以后,当何八三想要了送自己的生命的时候,总会想起何九州,多么想那一刻,他就在身边陪着自己一起死。

“他最后一次来我家,被他爸发现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定是和他爸有关系,只是这些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何九州被送到火葬场的那一刻,爸爸终于按耐不住了,双膝跪下,两手握拳,祈求上天眷恋他的孩子,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害他断送性命。

还是到了无法挽救的这一步,两人只能饱含泪水送走儿子,在无数次晕厥和自杀后,夫妻二人明白,要好好的生活,不能自暴自弃。

“我们都快老了,也活不长时间了。儿子啊,你要好好的生活,不要怪你爸,他也很伤心。不要怪你爸....”妈妈一个人在旁边念叨,眼泪总是没有停歇,就像喝光了世界上所有的水,只能用眼泪来输出。

送到手上的,就是一个木匣子,里面装着儿子的骨灰。不沉,但是,又很沉。

爸爸双手捧上,死都不情愿放在殡仪馆,他要拿回家,带儿子最后回一次家。也要何八三来,做最后的告别。

尽管他是觉得她们有一段感情,但事已至此,不能做的这么无情无义,会遭到天谴的。

慢慢的将骨灰盒拿回家里,一步一步的走,拿着手中沉甸甸的匣子,总有说不尽的心酸。

凤梨陪了何八三一整天,没有进食,就连水也没有喝。人过度脱水,是一种濒临死亡的表现。

何八三自己也明白,赶紧灌下了一大杯水,她不想自己再看他最后一面的时候,却因身体不适,错过了这一生的机会。

和凤梨抱在一起,两个人都闭上眼睛,因为害怕。

“两个性格相似的人,都无法撑起爱情。”何八三慢慢地说出话来。

“最后,都是送给你一封死亡信,断送了你所有的情感。”凤梨答道。

遇见过很多人,看过很多事情。就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真正的生离死别。这样,一切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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