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雯,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景恬见她进了门还在说,又是着急又是好笑的看着她。
苏雯这才收了嘴。只是盯着景恬看了一会儿后,又羡慕无比的说道:“我也好希望我能有一个如沈维霆这样温柔深情的老公啊,这样我才不会来上班,肯定每天在家等着他,陪着他。”
景恬放开了手,回头瞪着她:“苏雯,你真是够了啊!再说,我要动手了。”
苏雯哈哈一笑,这才迫于压力不再说这件事。走到她办公室门口,她特意回头跟景恬挥手。
景恬白了她一眼,疾步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去的时候心情还有点起伏,但是看到莫老的办公室已经打开,而且他人已经坐在了里面后,才收起了上班不该有的心情。
自觉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放包的时候拿出了手机,看了一会儿后还是拿出手机来,跟沈维霆抱怨:“我同事看到你送我了,一直在笑我,以后你还是不要送了,直接去你公司楼下的停车场,我自己走过来。”
发送过去后,她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开始整理今天上班要做的事。
手机发出了震动,她拿起来一看,是沈维霆的回复:“你的同事是羡慕你,你不用理她,我反正是不会让你走着去上班的。”
景恬看到最后的那句话哭笑不得,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而已,他瞎较劲什么!
正要回复,却听莫老的办公室内响起了脚步声,她放下手机抬头就见莫老从里面走了出来。
穿了好一段时间正装的他今天没有穿,反而穿着一件姜黄色色的线衣,和一条白色的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时尚又商务,很有品位。
“莫老。”她自觉起身。
莫老走到她办公桌前,扫了她一眼没有看出什么,低声问了一句:“昨天你留字条说去客户家里了,是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的。之前买画的利先生说画轴出了问题,他那边派不出人来拿更换的画轴,所以请我去跑一趟,我想着下午我这边也没有事就跑了一趟。”
莫老听后缓缓点头:“那事情最后解决了吗?”
“解决了,而且对方很满意。”景恬笑着回答。
“解决了就好,辛苦你了。”莫老对她办事的态度表示肯定。
景恬笑了笑,摇头:“没什么的,而且本来也是我的工作啊。”
莫老对她颔首,随即转身要回办公室。
景恬不知怎么的,出声叫住了他:“莫老。”
莫老顿步,回头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景恬却有些迟疑,考虑再三之后才开口:“莫老,我听说您要离开这里,是真的吗?”
莫老听了她这句话,锐利的眼眸微微一瞠,像是没料到她会问。收回了迈出的腿,他重新回到了景恬身前。
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景恬一下子有些紧张,难道是真的?
“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你放心不会影响你的,我离开了这间办公室也会有其他人来坐,也是画界的名流,对你的发展与学习也是有帮助的。”
景恬亲耳确定传闻是真的,看着莫老不自觉生出了不舍:“莫老,您为什么要离开呢?”
发展与学习固然重要,可是这一次出行回来,她已经对莫老的很熟悉了,不想在这个时候换别人。
听闻这个问题,莫老冷淡的表情上浮现了一抹浅笑:“人生本就是一场生命与生命之间的碰撞过程,有的人碰在一起的时间长,有的人碰在一起的时间短,但是总还是有分别的时候,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只是我觉得我该换个环境了。”
“可是……”景恬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可是您在这里也很好啊,要出去采风或者找景,也是很自由的啊。”
莫老这时才听出景恬字词下面的真正意思,他定定的看着景恬:“怎么,你这个小助理是舍不得我这个老人家?”
景恬被看穿了心思,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随即又微微抬起,点了点头:“莫老,我是有点舍不得您,毕竟跟了您那么久,而且您也一直在教授我经验与技巧,我和您也相处的得很好,不想在我已经开始习惯您后您却要跟我说再见。”
莫老微微一笑,整个身体反靠在了景恬的办公桌上,目光转而看着进门的地方:“我在这里已经三年了,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一个地方呆上一年,没想到在这里一呆就是三年。说舍得,那是骗人的,但是我总归还是有我要走的理由。”
景恬默默的听着,等到他说完后,才低声问道:“那您是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改变了,是吗?”
莫老继续背对她,望着入口:“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是已经走到末路的老一辈,你却是冉冉升起的新一代,迟早你和我都会分开的。”
景恬听闻他的话正要说,却听他又冒了半句:“再说了,我和你……”
莫老说着一下子顿住了。
景恬听得迷糊:“我和您什么?”
莫老却不愿意再说,摆手后站起了身:“没什么,你忙吧,我还要去做我的事呢。”
景恬还要挽留,却见莫老已经雄赳赳的踏入了办公室,反手将办公室带上了。
她的话也只得停在了嘴边。
中午,沈维霆约她在景天时代对面新开的一家泰国餐厅吃饭,上菜之后,沈维霆剥了一个虾放在她的餐盘里,见她有心事,擦了擦手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吗?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
景恬用叉子将虾叉起来吃,吞下去后才回答:“昨天我从苏雯那里听说莫老与馆长发生了争执,后来传闻说莫老要辞职。所以我今天向莫老确认,没想到莫老告诉我是真的,他是真的打算离开国际画展中心。”
沈维霆也觉得惊讶:“莫老为什么要离开?”
景恬摇头:“他没有跟我说原因,只是告诉我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让我自己习惯。”
沈维霆又为她剥了一只虾,继续放在她的餐盘:“莫老能这么说,说明他已经将这件事考虑得很清楚了。那他有没有说走了之后,谁会来继承他的位子?”
景恬瞪着他:“我是不想莫老走,哪管得了谁来接替他啊!”
沈维霆抿嘴笑了起来:“你舍不得莫老,可是你也留不住他啊。不过算起来,莫老今年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他辞职也是正常的,毕竟每个大画家在成名之前都是很拼命的,现在可以安享晚年了,还是名正言顺的退下来,这个机会倒是选得不错。”
景恬之前没想通,这时听了沈维霆的解释,有几分释怀了。
是啊,不只是莫老,很多人在成名前都是用生命来换名誉,如今名利双收是该退下来保养身体了。
而且莫老已经在前十几年依次失去了伴侣、儿子、儿媳,甚至连唯一的孙子都在去年失去了,现在的他没有再奋斗下去的必要了。
可是这样也代表,以后他都是形单影只,孤孤单单了。
“你说得不错,只是莫老的生活可能就要少很多生趣了。”
沈维霆将盘内所有的虾都剥给了她,这才用湿巾将手擦干净,拿起筷子夹菜来吃。
“这也是他选择的生活方式。恬恬,很多时候我们改变不了旁人的决定,也改变不了他们的选择,只能去尊重。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些舍不得莫老,但是你也要尊重他。”
景恬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有说太多没用的话。”
沈维霆抬起另一只手,将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握住:“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着的,万一真有不得不分离的那一天,我一定撑着等你先走。”
景恬本来郁郁寡欢的心突然被这句话温暖,股股热流从心底冒出,流遍了全身。
“维霆,你真好。”
沈维霆听闻她的话,深邃的眉目倏地融了情,卷了柔:“那也只是对你而已。”
景恬幸福的笑了笑,一扫之前的阴霾,开始生机勃勃的吃饭。
午后的阳光充盈着满满的春意,在灿烂而又不刺眼的温暖中,树木与青草都舒展出了最舒适的弧度,惬意的躺在了暖意浓浓的春风里。
市级医院内,已经住了快一周的阮一程终于能下床行走了。之前虚弱的身体在这几天的静养中得到了恢复,整个人虽然清瘦了些,但是精神却好了不少。
他站在窗户前,举目往下看,楼下林荫道上坐着很多聊着天的病人与家属。明晃晃的阳光从树缝中流下,在地面映出一团又一团的明影。
他穿着病号服,手放在窗沿上,从前如煦阳般的眉目此刻逆着光,变得阴沉沉的。温柔的眸子里尽是反射的冷光,如同泛着冷芒的刀面。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啊。”一道谦雅的男音从后方的门口飘来,惊醒了阮一程的沉思。
不用回头,他也能知道来人是谁。
所以,他没有理会。
一身灰色西服的利凡盛慢步走进去,打量一下被阳光充斥的房间,他没有去沙发坐下,而是走到阮一程身旁,用他的角度看着百态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