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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不辨牛马

苍穹神殿外,众人在空中看去,只见南方巨大的秋池湖泊烟波浩渺,龙腾云海终日缭绕的云雾在秋池上悠然来去。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整片天地气定神闲,恍若世外桃源。

姬幽兰指着东方道:“由此向东约三千里即为秋水台所在。秋水台与苍穹神殿相若,内部自成乾坤,先行赶到的魔道中人必定有所埋伏,我们切勿大意。”

秦巨巨道:“现在正邪两道都有人到达秋水台,或许早就厮杀起来。”

朱回春摇头道:“未必,此次魔道早有预谋,而正道各派各自为战,恐怕魔道在秋水台已占尽先机。”

苏谪想到当初遇见的“群星荟萃图”大阵,仍感心惊。姬幽龙亦想起令他的手下全军覆没的那次战斗,咬牙切齿道:“管他多少魔道妖人,我们定要杀出血路,决不让禹王鼎落入魔道手中。”

秦巨巨笑道:“那么得到禹王鼎后,归谁所有?”

墨雨桐看看姬幽兰,道:“当然能者居之,谁先抢到就归谁。”

姬幽兰淡然道:“天地至宝,有德者居之,非人夺宝,宝物自会择主。”

墨雨桐挑眉道:“你还挺自信。”

姬幽兰不置可否,道:“先阻止魔道夺得禹王鼎,正道门派众多,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未必十拿九稳。若太史院、圣文院等等门派自行联手,我们也无法讨巧。”

吴丝丝拍手笑道:“放心,有我帮忙,稳稳地夺到禹王鼎!”

苏谪惊讶道:“你还真是自信满满。”

吴丝丝仰头道:“哼,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秦巨巨嘿嘿笑道:“吴妹妹要不要先让咱们开开眼界?”

吴丝丝瞪着秦巨巨道:“谁要给你开眼界,仗着墨刀欺负人,不算好汉!”

秦巨巨愕然道:“我啥时候欺负过你?”

吴丝丝却不理秦巨巨了。

苏谪和叶千城混在墨卫中,眼下他们实力都和墨卫相仿,对“墨不守成规阵”也很熟悉,倒像融入了墨卫的群体。苏谪乐得如此,自己的修为在龙腾云海只是垫底,还是和众人一同行动更合适。

想想自己遇见的那些独行的各派年轻高手,苏谪一阵郁闷。正邪两道突然间冒出那么多青年才俊,年纪和自己相差无几,甚至吴丝丝比自己还小,修为却把自己远远甩了出去。

“要是凝霜在此该有多好,我们联手,绝对可以与人道境的魔道一战。不知她现在修为如何?”苏谪暗想,白凝霜比自己天赋高,此刻修为不低于拟道境六层才是。

无鱼一直在旁边默默敲着木鱼,苏谪见他敲得轻飘飘毫无声息,不禁问道:“无鱼师父,为何在敲无声木鱼?”

无鱼还在恍惚中,被苏谪一问,霎时一颤,连忙道:“阿弥陀佛,小僧不想打扰诸位雅兴,木鱼声太过单调,还是小僧自己听为好。”

苏谪笑道:“难道你的木鱼声只有你能听见?”

无鱼合掌道:“正是。”

叶千城道:“无鱼师父乃是有道高人,苏谪你哪能懂其中的玄妙。”

朱回春看看无鱼,自顾自抱着紫色葫芦走到无鱼身旁,微笑道:“我来和无鱼做个伴。”

墨雨桐道:“一个木鱼,一个葫芦,倒也相得益彰。”

……

众人在朗朗云天上闲聊片刻,顺带调理自身真元,半个时辰后,吴丝丝的兰舟、墨雨桐的玫瑰花瓣、秦巨巨的墨砚、姬幽龙的巨阙剑、无鱼的紫檀木鱼、朱回春的紫色葫芦,六件法宝流光溢彩,在空中并肩划出绚丽的云迹,载着众人破空向东飞去。

苏谪、叶千城和李芸习惯地坐在墨雨桐玫瑰花瓣中,赤琰在花瓣小舟中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墨雨桐负手站在花瓣前端,身边云雾飞速后退,隐隐约约有波浪之声传入耳畔,她细听片刻,轻声道:“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

苏谪问道:“墨姐姐,你说的什么?”

墨雨桐没回头,道:“是庄子的秋水篇。”

就算不知道秋水篇,庄子苏谪总是知道的,苏谪道:“啊,原来是庄子的话,我自从修炼‘逍遥游’身法,对庄子越发神往。真不知当年的庄子是何等逍遥天地,纵横珞珈。”

墨雨桐道:“你的逍遥游应该是残篇罢,我看你也只学了皮毛。和朱回春的采薇云步一比,差距甚大。”

苏谪点头道:“墨姐姐慧眼,我的逍遥游的确是残缺不全,只练到第一层,连第二层的边都没摸到。”

叶千城得意道:“还是我的逐浪真诀好,不用操心,一门法诀走遍天下。”

李芸笑道:“你呀,再不抓紧修炼,很快要被我比下去了。”

叶千城道:“你的法相是青鸾啊,我的只是黄泉水,想晋升都无从下手。”

墨雨桐道:“黄泉法相,自然要去黄泉晋升。”

叶千城摆手道:“我可不想去地狱,还是人间好,有山有水有李芸。”

李芸玉脸微红,狠狠掐着叶千城。

墨雨桐微微愣神,瞥瞥和赤琰玩闹的苏谪,想到刚碰见苏谪时,他才拟道境一层的修为,这区区数月,已达拟道境六层。若不是他身处众多高手之间,自觉平平,其实如此精进神速墨雨桐亦罕有所闻。

墨雨桐传音给苏谪、叶千城和李芸:“若是大家抢夺禹王鼎,你们助谁一臂之力?”

苏谪想起自己曾答应过姬幽兰,也不隐瞒,悄声道:“我答应过要帮姬姐姐。”

墨雨桐瞪着苏谪道:“忘恩负义,就不帮我?”

苏谪挠头道:“当时她救我一命,而且答应要用禹王鼎救治叶千城,反正我不想要禹王鼎,就帮她一个忙。”

顿了顿,苏谪弱弱问道:“墨姐姐,你来龙腾云海也是为了禹王鼎?”

墨雨桐哼道:“一个破鼎而已,有什么稀罕。”

苏谪立马转忧为喜,道:“如此甚好,否则我真的为难啦。”

墨雨桐哼道:“说得好像有你相助就如虎添翼似地。”

苏谪讪讪道:“蚍蜉虽小,亦能撼树。”

墨雨桐摇摇头:“不自量力。”

……

此前墨雨桐和姬幽兰对立,苏谪问不出缘由,着实烦恼。墨雨桐和姬幽兰素未谋面,一个深处樱花城堡,一个不知在哪修道,怎会有深仇大恨?苏谪耿耿于怀,奈何墨雨桐从不回答。

也许只是墨姐姐看姬姐姐不爽?苏谪暗暗想到,觉得倒有可能。

众人日行千里,三天后远远地便看见地面上一汪清水,宛若大地清澈的眼眸,依偎在秋池旁边。

墨雨桐道:“那就是秋水台,我们先落下地面,小心前进,免得有魔道埋伏。”

众人同时落下,迅速结成“墨不守成规阵”,秦巨巨、墨雨桐、朱回春、无鱼、姬幽龙在外,众墨卫以五人为枢,运转起阵法。

吴丝丝把苏谪拉入兰舟,缠着苏谪给他讲珞珈界北方的奇闻异事,奈何苏谪见闻不广,只得挑着通天楼内的往事说给吴丝丝听。

“好想见凝霜姐姐一面啊。”吴丝丝道,“肯定比墨姐姐好看。”

墨雨桐正在阵法中,听得吴丝丝此言,扭头怒道:“你瞎说什么?”

吴丝丝吐舌道:“苏谪哥哥说凝霜姐可温柔了。”

叶千城和李芸双双无语,墨雨桐的确不温柔,可要说白凝霜温柔,反正他们俩是拒绝的。

出乎众人预料,秋水台外面杳无人迹,既无魔道,亦无正道之人。直到走近那一汪潭水,四周静谧,却连水声都敛去了。

姬幽兰道:“小心,秋水台内情况不明,千万不要乱了阵脚。”

秦巨巨点点头,低喝道:“完全防御,进入秋水台!”

“墨不守成规阵”元气奔流,形成一个五十丈方圆的墨色砚台形状,与秦巨巨的墨砚形似,正是阵法的完全防御状态。

饶是如此,等众人屏气凝神踏入潭水中,刹那间水光接天,涛声滚滚,无边洪流奔腾咆哮,将猝不及防的众人几乎震得魂飞天外。

“阿弥陀佛,佛音镇魂!”无鱼朗声诵经,在巨浪的声响中竟似洪钟大吕,巍巍庄严,将心神近乎失守的墨卫唤醒。

姬幽兰的如意八卦清光弥漫,将整个阵法笼罩,滚滚洪流冲击在如意八卦上,激起漫天青色水珠。幸而墨卫回过神后立刻全力运转,有阵法相助,加上如意八卦本是神妙法宝,终于稳住阵型。

众人长吁口气,这才打量起秋水台内的情形。

整个秋水台中秋水连天,茫茫无涯,万里烟波之中,时可见到漂流水面的各派弟子,都结阵防御,小心翼翼地避免和对立的门派相遇。

在视线之内,隐约可见阴阳魔宗、画魂宗、邪心宗等魔道门派,亦可见到九章数院、格物院、圣文院等正道门派。

秋水洪波中,以各派弟子最多人道境四五层的修为,只能随波逐流,哪里还能勾心斗角。稍有不慎落入水中,就要尸骨无存。

苏谪等人终于明白外面为何一片安宁,魔道门派来到秋水台边,肯定忍不住先要进入此地查探一番,可想要返回外面布置埋伏却无能为力,根本连出口都找不到。

各派弟子结成的阵法漂浮在秋水上,好似片片秋叶随波漂流,整个秋水台内别无他物,只有无边秋水。如此一来倒让众人没了主意,为今之计,似乎只有等待中秋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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