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宁湾码头分两支,一支入海,一支入内陆河。
船宴自然是在内陆河的船上。两岸尽是花香垂柳,映着月色,荡漾在烟波之上,静谧的景色诗情画意,再适合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不过了。
凯文早就等在那里,见叶子穿着墨绿带着中国复古风格的连衣裙,乌黑的直披肩,时光宛若倒退百年,不禁赞叹地吹了个口哨儿,他是没有想到,在英国读书工作的叶子,也有如此东方神韵。
“刮目相看啊!”凯文笑着打趣,又向叶子身后瞥了一眼,“小曼呢?”
叶子神情自若,优雅地走进摆着桌子的船仓,浅笑盈盈,“让你失望了,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她临时有事。”尽管表面上被她伪装得看不出丝毫破绽,但心里恐怕比这船荡漾得还要厉害。
“哦?”凯文挑眉,不过,此时此景,凯文有些不自然的感觉,“好吧,那我们俩个单独约会。”
“你还爱着她?”叶子毫无预兆的问题,问得凯文微愣,抬眸看着叶子片刻,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那么久的事了,你还记得?”凯文涩然笑答。
“你还是一个人,这很容易猜到。”叶子更是镇静从容,那双看不到心灵的眼睛,把所有人都挡在外面。或许就是因为她太了解眼睛中的秘密,所以,她掩饰得天衣无缝,无论面对着谁,那道屏障都会将人隔绝在外了,包括眼前这位一直在她心底的男人。
“你不也是一个人吗?”凯文怎么会坐以待毙,马上反击。
大学时代的感觉瞬间回到这两个事业有成,外表看起来成熟稳重,优雅得体的俊男美女脑海中来,血液里那些年轻好胜的细胞像被激活了似地,四目相对,火花四射,当然,如果他们这好斗的火花,转变成爱的火花,就更好了。
空气凝固了几秒钟,随后,叶子轻轻一笑,“不让服务员上菜吗?我的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
“哦。”
凯文蓦然回神,马上喊来服务员上菜。
叶子比他想像中的柔和多了,若是在十年前,不争个高低,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转变话题。
船宴有它的特别之处,叶子久居国外,对此也充满了好奇。而要吃一次像样的船宴也只有牟氏这样的豪门,才能体会到如此周道的服务。船上只有他们一桌客人,也就等于这只船就像酒店里的包房,而所有的烹饪都在后面与之相随的船上进行。每做好一道菜,再由服务在两船间传递过来,不像那些普通的船菜在陆地上做好了端到船上,等菜上齐了,船才离开岸边。他们完全可以一边游河,一边品尝新出炉的美味菜肴,菜式精致程度不输星级酒店,绝对是最一流的服务和质量。
叶子连连赞叹,凯文则侃侃而谈地介绍和讲解,不知不觉中气氛又变得温馨融洽了。
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一念之间,两种结果,如果叶子没有笑,那么真是愧对此情此景,还有俞曼的良苦用心了,当人学会隐忍不知是成熟了还是不够真诚了。可有时候何必纠结与此,重要的是心中的幸福是什么。
叶子和凯文越聊越开心,聊到兴致大起,叶子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孤零零的月影,触景生情,还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有心事?”凯文也走了过去,看到叶子眼中的惆怅,好奇地问着,“没想到你会有心事。”
“为什么我不能有心事?”叶子****。
“总是觉得你是那种可以看透一切的人。”凯文笑道。
“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个女人。”叶子回答得很轻,轻得不知为何,触动了凯文心灵的一角,凯文不由得愣住了。随后,他又自嘲地故意干笑了两声,笑自己刚才的感觉?还是想试图掩饰呢?恐怕凯文自己也不清楚。
“我不知道曲一峰死了,但为什么你还是没有把握到机会,追到自己爱的女人?”叶子犀利的目光恢复了她心理医生的特质。叶子对曲一峰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凯文的室友和俞曼的男朋友。
凯文很不想谈这件事,但此时酒过三巡,凝视着窗外的月影,尘封于心底的心事也泛出心墙。
“人与人之间或许真就是缘份,我和她没有那种缘份。一峰出事之后,我找过小曼,她听说一峰的事后,消失了很久,怎么也联络不到她,直到一年前她出现在西京。”凯文叹了口气,“我无法面对她,因为我知道一峰骗了她,但我不希望她的美好的爱情梦破碎,所以我答应了一峰不告诉她真相。而她的执着和复仇的决心让我看着她越走越远,当我最后想阻止她的时候,已经出现很多无法控制的事情。而她和牟远之间的纠葛最终让他们走到了一起。牟远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只有他才能给小曼要的温暖和安稳。她能和牟远在一起找到幸福,是我十分欣慰的事情。这期间我对小曼的感情很复杂,爱过,心痛过,恨过,到现在只有祝福。”
凯文说完,空气仿佛又陷入了沉默。耳畔只有轻柔的水声,涤心般的让人平静。
“不会可惜吗?”
良久,叶子才问出口。
凯文转眸看着叶子,释然一笑,“不会。”说得很轻松,也很愉快,凯文知道,他是真的放下了。
叶子淡淡地笑着说:“人家说,能放手的,便不是真爱。我曾经觉得很有道理,因为爱为什么要放手?可是,到底这是不是对的呢?现在我怎么觉得你对小曼同样是真爱,为她的幸福而幸福。”
“爱这个东西没有固定的解释,但从医学的角度上讲,爱只和荷尔蒙和费洛蒙有关。”凯文风趣又故作深沉地说着。
叶子听完,朗声大笑,“和医生谈恋爱是不是特别没有情趣?”
“和心理医生谈恋爱一定更没有情趣。”凯文马上接道。
“哦?那医生和心理医生有没有可能谈恋爱?”叶子说这句话时,眼神中闪烁的神秘,点燃了什么似的,触碰凯文心中最柔软的部分,那一秒钟凯文恐怕不得不承认,不论是他的费洛蒙还是荷尔蒙肯定起了飞速的化学变化,所以他才会有窒息的感觉。
叶子不想失去自尊,“干嘛那么紧张,又不是让你和我谈恋爱。”她转身要回到餐桌去。
“为什么不试试呢?”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凯文说道。
血液逆流的感觉很多人都有过,叶子此刻就是这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痹了每一根神经,他说什么?
“我们俩个,男未婚,女未嫁,又……又这么优秀,难道不应该挑战一下这个科学难题么?”凯文经常会这样在熟人面前自夸,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虽然这句话说得轻松风趣,也只有凯文知道,此刻他并不轻松。
“叶子,想和我一起做这个实验吗?”
那么洒脱的叶子该怎么回答他?这是叶子理智的情感反应,她强调要自己洒脱,而事实上,当她转过身时,早已泪流满面。
凯文期待的眼神变成疑惑和心疼?他上前一步看着她问:“怎么哭了?”这完全不像叶子的外表给人的感觉。他以为她会笑他提出这么可笑的实验,他以为她会板起脸告诉她这不可能,又或者她会漫不经心地说可以试试啊,但就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叶子破泣为笑,低头拭泪。
凯文手足无措,不知所以。
“我以为,这辈子,我等不到这句话了。”叶子带着哭腔,笑道。
凯文反而愣住了,一时间回不过神儿。
叶子无奈地看着他,送上轻轻一吻。就像俞曼说的,亲了,或许就成了,不成,也不吃亏,反正她亲了。
凯文像个石像似地定在那儿,跟做了场梦一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是醒着的。
“我没被你催眠吧?”蓦然间,傻傻地问道。
仍然是叶子那爽朗而又痛快的笑声,笑声传出船仓,好像感染了整个河畔,灯边的灯都变得明亮了。
凯文总算原神归位,将叶子拥进怀里。
聚散,来回有痕。
缘分的天空,
蹁跹着片片枫叶如蝶。
顺手拈来,片片皆含情。
这是怎样的一份邂逅。
不来,不往,却也滋长着情深意重。
爱就是这样的一份情,错过未必该是自己的,如果属于你,便不会轻易错过。
“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你在等的人是我?”凯文问。
“当我知道你的心里有另一个女人时,我怎么告诉你?”叶子答。
“这么多年,你都一个人是为了我?”凯文问。
“如果告诉你是的,你会不会很得意?”叶子答。
“不,我很感激。”凯文终于明白了幸福的感觉,还有相爱的甜蜜,他以为这爱情来得太快了,可谁又能说得清,不是在十年前,他的心里就有了这颗爱情的种子?只不过,等她发芽,用了太久的时间。
但何必去计较你何时爱上我,我何时爱上你,重要的是,我们还是相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