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牟敬林和林月茹在波尔多开了酒庄,牟言特意重新修建了牟公馆的酒窖。一踏进酒窖,就能闻到橡木桶和葡萄酒混合的香味儿。
正是冬季,酒窖里更加阴冷,牟言早就让佣人晚饭的时候就把品酒室的壁炉点上了,三个人穿过酒窖时还冷得瑟瑟发抖,推开品酒室的门,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品酒室设计得别致高雅,玻璃杯都是水晶订制的,晶莹剔透,被闪烁的炉火照得熠熠生辉。
晚饭后,来这里品尝一下美酒是他们的一大乐趣。偶尔是牟言收到牟敬林寄来的好酒,偶尔为了闲淡趣味也会盲品自娱自乐,反正男人都离不开酒。而酒往往也能让他们打开心扉说些心里话。
牟言特意挑了瓶名贵的酒,闵卓和牟远看了,相视一笑。
“好酒啊。”闵卓笑道。
“新年新气象嘛!”牟言边为他们俩个倒酒边说,对他来说,任何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东西都不算珍贵。
牟言举起杯,牟远和闵卓也举杯轻抿,大赞好酒。
“别绕弯子了,说吧,你们想问什么?”醇香的美酒入喉,牟远爽快地说道。
闵卓摇头轻笑,牟言也露出他那双酒窝。
其实,在场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之间的心思,谁都不简单。
“既然你知道我们有话要问,要不要先主动招供啊。免得我们严刑拷打。”牟言似笑非笑地看着牟远。
“难道你们不希望我和俞曼在一起么?”牟远以为俞曼是最好的结婚对象,他看着牟言和闵卓。
牟言微垂着头,“我只想知道你真的爱她吗?”问这句话,牟言有两个心念,一是不希望弟弟盲目进入一段婚姻,他深知无爱的婚姻多么痛苦,曾经和狄云梦的那段婚姻生活,直到现在他都不想去回忆,他宁愿自己的人生中的那段时间是个空白。
另外一层深意,也是他最在乎的,因为他知道牟远一直是爱着季洁的。如果他真的爱上了俞曼,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他没有怀疑过牟远和季洁之间会有什么,但终究不是滋味。
牟言话音落地,牟远只有一瞬间的犹豫,马上笑答:“当然,俞曼完美得让我无法自拔。”
听他这样说,牟言和闵卓又交换了一下眼神,信?不信?直觉告诉他们,不信,可牟远的话让他们觉得可信。
“其实,我一直在查俞曼。”牟言语气微变,严肃地让牟远抬头看着他,“就是因为她实在完美的可疑。”牟言开诚不公地把这些话说了来,就是不想以后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调查结果呢?”牟远问得很冷静,这很出乎牟言和闵卓的意料,他们都是爱过的人,他们知道牟远若是爱俞曼,不该是这么平和的反应。
牟言淡然一笑,“就像我们看到的一样,除了完美,还是完美。”
牟远耸耸肩膀,“那不就好喽,我可以娶她了。”
闵卓沉不住气了,“牟远,婚姻可不是儿戏。”
“当初你和馨馨那台戏也演的不错。”牟远接了一句,让闵卓和牟言都不由一怔,他们今天才发现,牟远变了。
牟远这句话中透露的信息让他们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俞曼是个孤儿,她在我们面前展示的是坚强的自己,可是谁会知道她的孤独和悲伤,她和许多受过伤的女人不同,有些女人因为受了伤而用刺来武装自己,但她没有,她浑身上下散发着阳光的味道,灿烂,绚丽,而这也就是她想掩饰的孤独……”说这到儿,牟远顿了顿,“而我,也有自己的孤独。”
话越说越低沉,说到了心灵的痛处,牟言挑眸,看着牟远,“牟远……”
“大哥,你不用安慰我,我的身份,注定了我这一生的悲哀,我不怨谁,这就是我的命,我认命。”牟远的阳光外表,和他的悲观心里有这么大的反差,让牟言和闵卓动容,他们一直觉得牟远看淡了一切,所以他一直很洒脱。原来,谁也逃不开宿命的安排。
“所以,我觉得俞曼走进我的生命也是命运的安排,也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才会彼此珍惜,因为我们同病相怜。”
听完牟远的话,牟言和闵卓觉得再说什么都不合适了,也许,这就是他必须经历的,他比他们受过的苦更多,他们希望他能得到比他们自己更大的幸福,只有至亲至爱才会有这样无私的期盼。
牟言举起酒杯,示意闵卓和牟远干杯,三只酒杯又轻轻地碰在一起。
“大哥也希望你得到真正的幸福。”牟言真诚地为他祝福。
“看来我这笔律师费又要收不成了?”闵卓叹了口气。
牟远转目看着他,“为什么?”
“你们结婚了,俞曼成了我名义上的二嫂,一家人怎么能提钱呢?”闵卓打趣着调节刚才沉重的气氛,逗得牟言和牟远都笑了。
其实,在说出那些话之前,牟远并没有打过腹稿,而说完这些话,他自己似乎也刚刚明白,为什么他要娶俞曼,事实上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女人结婚,而是真的有某种东西牵引着他们俩个人走到一起,或许就真的像他说的他和俞曼就是要走到一起的人。
他兀自失神地笑了笑,又喝了一口酒。
三个男人又开始聊起了西京其他的新闻,唯独默契地矢口不提顾卫理。牟远和闵卓怕牟言难过,牟言怕说多了走漏风声。
而屋里的三个女人也围坐在一起聊天,童童弹钢琴给她们听,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俞曼也坐在童童身边,同他一起演奏,这无疑让俞曼更受欢迎。
“没想到你弹的这么好?”季洁边鼓掌边称赞。
俞曼笑着说:“以前爸爸为我请了利物浦最出名的钢琴老师,从五岁开始学习,没想到就变成了一生的技艺。”
“你可真是个迷啊,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难怪我们的牟二少爷会爱上你。”季洁越来越喜欢俞曼,她觉得如果能和俞曼成为妯娌,这个世界就对她太眷顾了。
俞曼莞尔一笑,“我也不知道会这么快。”
牟馨一直旁观俞曼,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听她们说话,偶尔抬头瞥她们一眼,俞曼脸上无波无澜,但心里默默地注意着牟馨。在她心里牟馨绝对是个特别的女人,还是看着曲一峰死去的女人。也是她复仇计划中最重要的女人。
“爱情往往就发生在一个瞬间,所以你和二哥才会那么快在一起。”牟馨突然说话儿,俞曼转向牟馨时,脸上仍然灿烂地笑着,但那个表情比牟馨习惯性的冷还要自然。
业精于勤,连作戏的功夫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牟馨也是这其中的高手,所以从心底她觉得俞曼并不像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只是季洁的热情,让所有人的猜疑都藏在心里,尽量不让大家尴尬。
牟馨暗暗摇头,原来自己也有改变的一天,过去,她才不会为谁妥协。但是,现在呢?为了季洁,也为了自己的大哥、二哥,她不能再那么锋芒毕露了。
“馨馨……哦,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看大家都这么叫。”俞曼突然对牟馨说,其实按着年龄,俞曼和季洁都比牟馨小,只不过因牟馨保养的好,看不出和她们之间有任何年龄差距,而这两个比自己小的女人又都成了她的嫂子。
牟馨无奈的挑挑眉毛,歪了歪头才说:“可以。”不然呢?她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么?牟馨心想。
牟馨不是不喜欢俞曼,只是她还是没学会那么快地接受一个陌生人。更不会突然表现得很亲热。
得到牟馨的认可,俞曼好像很高兴似地说:“你怎么不回津山住了,偶尔路过你们家,想去看看你,都不见人,听牟远说你们最近都住在牟公馆。你们知道我在西京不认识什么人,所以很想和你们像朋友一样。”
“哦,家里改造有些问题,让那些工人返工,住起来不方便,就住到家里了。”牟馨解释。
“原来是这样啊。”俞曼笑着说,好像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暗忖:既然你不回去,那我只好来了。
当三个男人微醺地从酒窖出来回到客厅时,童童正和俞曼愉快的演奏着《欢乐颂》。
俞曼会弹钢琴牟远也是第一次知道,看着俞曼和童童互动地弹琴,愉快的背影瞬间就感染了牟远,牟远那一刻感觉到了心头的颤动,虽然他以为自己那颗心早就被掏空了,而现在那种强烈的感觉,让他有种填满了的幸福感。
或许,我真的可以爱上她吧?
牟远默默地问自己,眼底流露出的感觉,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这样一来,谁还会怀疑?
一曲唱完,俞曼和童童击掌欢呼,背后响起了一阵掌声。
俞曼回头看到牟远迷离的眼神,那一刻,她也兴奋地忘记了自己的角色,看着牟远的眼神真情流露,两个人竟然默默地对视了数秒。
季洁竟然感动地眼底蒙上一层簿雾。牟远,你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