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人来接你,那我回避好了。”许绍青道。
“让姐姐知道我跟您相处得很好,不是更让她安心吗?”周珮瑜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情绪。
“早点休息吧。”许绍青轻轻的拍了拍周珮瑜的肩头,他知道,不论说什么,珮瑜都不能谅解自己与周玥琪合作的事情,这也是他自己做的选择,所以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许教授,”周珮瑜垂头道,“从现实的角度来讲,你是为了我好。”
“休息去吧。”许绍青亦是垂下了头。
“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周珮瑜说完这句话,转身,步履蹒跚的走上楼,许绍青在楼下等待着,直到那一扇窗亮起了灯光。
永远是朋友——这样也很好啊。
周珮瑜冲了个澡,但温热的水更加激发体内酒精的膨胀,刺激着她的每条神经。
想到姐姐这些日子对她的监视,一股愤怒油然心生,却令她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单单监视怎么够呢,还应该早请示晚汇报才够完美。
周珮瑜拿出电话,手指一滑屏幕,她又笑了,“傻瓜,这个不能拨姐姐的号。”她自言自语。
她拿的是她与霍晟阳的专线,这部电话只能拨打到霍晟阳那里。
周珮瑜随手一扔,却不小心点开了录音功能,只是,她没有注意到。
再拿出另一部电话,熟练的按出了周玥琪的号码。
“姐~”周珮瑜醉醺醺的喊道。
“小瑜,你喝酒了?”周玥琪立刻听出了对方的醉意。
“没喝多少,不会耽误明天的飞机。”周珮瑜不满的说,“我答应的事情,不会出尔反尔。”
“那小瑜你就早些睡吧,明天还要飞十来个小时呢。”周玥琪道。
“谢谢姐姐的关心,我好感动啊。”周珮瑜挖苦的说道。
“小瑜,你醉了,我不与你计较,但你也要适可而止。”周玥琪严肃的道。
“呵呵,幸好喝醉了,如果没有酒给我壮胆,也许,我可能不敢跟你说这些,”周珮瑜叛逆的说道,“姐姐,我答应了你的要求,我也做到了,我跟霍晟阳彻底的分手了,他还找到了新的女朋友……”周珮瑜说着,鼻子明显的有些酸涩。
“小瑜,像霍晟阳这样的富家子怎么会真的专情于你呢?想要抓牢这种人的心是要有手段的,而你,不是个有心机的女孩子,即便你们没分开,这种事也迟早会发生的……”周玥琪劝说着,可周珮瑜打断道:“无所谓……我无所谓。”
周珮瑜仰起头,不想眼泪流出。
“小瑜……”
“姐姐,我跟他分手是不想他有事,只要他平安、他开心,我就是撕心裂肺也无所谓,总之,我是按照你的要求做了,那你就必须保证,不能让那些证据流转到警察的手里。”周珮瑜吼道。
“我当然不会,我搜集那些东西,不是为了维持社会公义,我只想我的生活风平浪静。”周玥琪道。
“你可以平静了,”周珮瑜幽怨道,“那么,也让我也平静吧。”
“你什么意思?”周玥琪不解的问。
“茜茜的自我放逐是不与所有人联络,而我,是不想再与你联系。”周珮瑜绝情的说道。
周玥琪一愣,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小瑜你……”周玥琪不高兴的说。
“就这样吧,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相见也可以视而不见。”周珮瑜挂断电话,直接关机。
爱情、亲情、还有友情,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在经意与不经意间,丢失了许多。
可是,亲情与友情,她只是丢失了一部分,但爱情,是唯一的,一旦丢了,就完全没有了。
曾经的幸福,曾经的快乐,曾经的憧憬,突然之间,全部化为泡影。
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怎么擦也擦不净。
“周珮瑜,不要哭,失恋嘛,又不是世界末日……”她对自己喊道,“你不可以每天都这么哭鼻子,要知道,哭泣是懦夫的行为。”
然而,她却哭出了声。
“好吧,我就是个懦夫。”周珮瑜趴在床上,大声痛哭。
……
周珮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一觉,她睡得很熟,哭泣消耗了她的体力,身心的疲惫让她沉沉的陷入了睡梦之中。
剧烈的争吵声惊醒了熟睡的周珮瑜。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眼睛一阵刺痛,哭过之后睡觉,眼睛肿胀疼痛是必然的,自从住在宿舍里,她每天都是这么红肿着眼睛醒来。
眼前的景物模模糊糊的,周珮瑜揉了好久,才逐渐清晰起来,一看书桌上的闹钟——八点了。
十点的班机,不抓紧时间就真的要追着飞机跑了。
周珮瑜慌慌张张的洗漱,好在东西是提前收拾好的,她拉上行李箱,拿了桌上的手机,就匆忙的跑了出去。
助理和许绍青正在楼下等着,见到她,助理便焦急的说:“打你的手机是关机,我们又不方便上去,真怕耽误了时间,许教授正要去联络宿管阿姨帮忙呢。”
“不好意思,睡得太沉了。”周珮瑜解释道。
“珮瑜,实验出了些问题,我要去处理,就不送你去机场了。”许绍青帮着周珮瑜将行李放入后备箱中。
“没关系,反正两个月后,我们就可以在那边见面了。”周珮瑜强颜欢笑。
许绍青看着车子驶离自己的视线,喃喃自语道:“两个月后见。”
车上,助理递给周珮瑜一个信封,道:“这是夫人让我给你的旅行支票。”
周珮瑜接过来,想都不想的撕掉了,她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助理没说什么,继续开车。
一路上,没有遇到堵车,周珮瑜及时赶到了机场,惊讶的见到了乔嘉媛。
“我要是不能亲自看你进安检口,恐怕这一辈子都会别扭的。”乔嘉媛说着搂住了周珮瑜,眼角闪出了晶莹,“一定要跟我视频啊。”乔嘉媛带着哭腔的嘱咐道。
周珮瑜颇是感慨,能拥有这样的友谊,哪怕只有一份,也是她一辈子的福气。
“珮瑜。”
周珮瑜惊讶的回头,见到常妹娇搀着褚翔走了过来。
“还好及时赶到了。”褚翔担心的道。
“阿翔哥,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就不要奔波了,咱们不是电话告别了吗?”周珮瑜感动的说,上天还是厚待她的,没了姐妹情,还有兄妹情,不是吗?
时间真的很赶,周珮瑜无法与众人依依惜别,但也是恋恋不舍的走进了安检口,回首时,她有一丝失落,因为,她最想见的人,不在送别的行列。
……
机场外,一辆黑色宾利停靠在路边,可能无人注意到,这辆车子停了整整一夜。
霍晟阳在车子里坐了一夜,他的神情没了往日的那种不容违抗的气魄,显得有些疲倦颓废,深褐色的瞳孔、眼白却布满了因为一夜未眠而形成的血丝,眉宇间凝着重重的不舍和无奈。
他走下车子,修长的身体倚靠在车门上,眼睛望向航站楼旁的一架飞机。阳光照在他微乱的墨玉般的头发上,闪着光泽。
似是心灵的感应,他能感知到那架飞机里有他惦念的人。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某种祈盼,祈盼着一个奇迹发生,虽然在他的内心中觉得这个奇迹很渺茫,但是,他仍是抱有希望的耐心的等待着。
周珮瑜坐在舷窗边,望向外边,看着停机坪上来来往往的行李车。终是离开了,她应该把那个压在心中的包袱放下,然而,她放不下,而另一种异样的惆怅之感更是瞬时萦绕于心头,化作芒刺,一下一下的刺着她的心尖,她很痛,痛得想哭,不过,她不会落泪,尤其是在这种公共场合之下,她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座位上,旁人看来,仅会认为她是在出神发愣。
周珮瑜忽然心有悸动,好似听到了某种呼唤,片刻间,她动摇了,她想跟随那个呼唤,哪怕是将她带入刀山火海,她也不会惧怕。周珮瑜猛的起身,却被缚在腰间的安全带困住了,这一下,被一时遗忘了的理智又回来了,她低头看了看那条结实的安全带,是啊,何止这个有形的带子,还有无数的无形的带子束在身上、束在心里、束在思想里。
这个时候,空姐关上了舱门,周珮瑜怅然一笑,天意,这就是天意,既然天意已然,人力又何以对抗。曾几次她痴想过上苍会被他们感动,结果,真应了那句诗词——天若有情天亦老——所以老天爷是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霍晟阳没有看到希冀的情景,只遥望到飞机开始缓缓的后退、调转方向、朝着跑到滑行,到达跑道后,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启动、加速、拉升。
霍晟阳望着那架飞机渐渐的消失在天际,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眸,他闭目,慢慢的垂下头,唇角露出苦涩的一抹笑,走了,终究还是这么无情的离开了他,抛下了所有的誓约。
周珮瑜看着地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房屋变成了火柴盒一般大小,公路似乎成了一条细绳,而路面上的汽车俨然如蚂蚁一样。
翱翔于天际,应该有一种获得自由般的感觉,但周珮瑜没有,她只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愈来愈远,远的再也无法触碰,想及此,围在心头的芒刺又开始刺痛她的心,她的痛苦无人能慰。
霍晟阳回到车里,发动车子,在环城公路上一圈又一圈的狂奔着,从艳阳高照到日暮西山,再到斗月星辰。
原来今天是月圆之夜,习惯使用西历的他若不到此刻看到天上的满月,则绝不会想到今日会是月圆之时。
周珮瑜呆望着舷窗外的满月,在空中看到的月亮比在地面上似乎更亮一些,这让她回想起与他的那些傻话,她开着玩笑的问他外国的月亮是不是比中国的圆,而他一本正经的回答说在经纬度不同的地方看到的月亮圆度确实不一样,而能让月亮看上去最圆的地方也确实不在国内。
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会不会也在看这轮明月,还是在某处与某个女人……她不敢再想下去,更是暗暗的骂自己的不争气,不是打算彻底了断了吗,那么他做什么与自己有何关系,但不知怎地,她就是会不停的胡思乱想着,想着他会拥着另一个女人一起仰望天空,说着月亮在哪里看会更亮更圆。
霍晟阳回想起很多个这样的月圆之夜,与她坐在花架下依偎在一起,或是并排躺在露台上调侃着神话故事。
又是月圆,可今晚的月光之下,只有他和他孤单的影子相伴。难道与她,就此仳离,永不再见?霍晟阳的心中只有一个字的答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