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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结局17

如果她的罗盘还在,就好了,可是罗盘在那一场大风暴中,消失无踪了。

龙璃呆呆着望着她,即不点头也不摇头。组织这次进入沙漠的人是他,带着这些人活出沙漠也是他的责任,如果稍微判断错误,那就是以命来换后果。

“我们还可是晚上夜行,我可以凭北斗星象找方向,只要我们找对了方向,尽量不要停下休息,就能缩短饥饿口渴的时间。”苏阡雪见龙璃的目光不太信任,她又拭探地说道。

这一次,龙璃又沉默了许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摇头那刻,他竟点头了,他对众人沉声说道:“我们就相信她一次,在找路方面,她懂一些。”

其实,说这话时,他的语气,也隐隐有些犹豫,可他却要对苏阡雪咧出一抹极度牵强的笑。

龙璃一笑那刻,苏阡雪发现自己不会动弹了,龙璃很久很久没有对她露出笑容了,而今身处危险的地方,他对她露出信任的笑,心口别有一番滋味。

七个人,就苏阡雪一人骑在骆驼上,老族长与龙璃,还有另一个年轻人都牵上另三匹骆驼。牵骆驼的人都懂得,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不是人牵着骆驼走,是骆驼牵着人走。

人在沙漠中找水源,要看到绿洲,看到了水,才知道有水,骆驼的本领比人高得多,它会停在一处看来和别处一样的沙漠上,然后用蹄刨着,刨出一个坑来,看来也没有什么特别。

然而,就是这个特别的坑,在一个时辰或两个时辰之后,就会被十分缓慢渗出来的水填满。而且,水必然十分清洌,决不会咸苦。

从西往东走回去的这一次,他们的影子在沙漠上拉得老长老长,脚踩在柔软的沙子上,加剧了艰难。人行走在此,就如同人走到雪地上,每走一步,总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沙子几乎埋到小腿,移动一步,都会花上力气。

这也是龙璃坚持让苏阡雪一人上骆驼的原因,苏阡雪本就弱不禁风,还怀了身孕,身子不仅没有及时补给养份,还在不断流失,若让苏阡雪再花自己的力气,无疑加速她的身亡。

六个男人,很自觉地,没有谁去争抢骆驼。

一路上,谁也没有再说话,都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影子,沙漠平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这一个下午,众人走得还比较轻松。

可是到了晚上,又冷又饿,身子衣裳破烂不堪的情况下,六个人全身起满了疙瘩,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万分艰难。

龙璃拉着骆驼,靠近了老族长,压低声音问:“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老族长目光一闪,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大的风暴,也许这种风暴不是第一次,以前有过,可是真正遇到过这种风暴的人,都没有活下来,所以才没有人传出来,我才听不到。”

龙璃心口一跳,面色在惨白的月色照射下,呈现了一种死灰色:“我们能走出沙漠么?”

老族长摇首:“谁知道呢,命又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老天爷捏着呢。”

龙璃的脸渐渐沉了,可依然不减那张俊逸的脸上的风采。龙璃没有再问了,低着头,一步一个脚印。

瞪着自己的影子,他突然想起了与苏阡雪还有两个孩子相处的那六年,往事的一幕幕涌入心头,那六年,他虽和母子三人只相处二十三天,可是此时此地,他不禁认为,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他开始后悔自己的人生错过了最重要的东西。

那六年,采药寂寞的时候,他想着归家,可是又不敢回家,他怕会爱上苏阡雪最后离不开母子三人。但六年的时光,使得他渐渐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自然而然做起了为人爹的角色。原本渐渐忘记仇恨那也算了,可是步奕宸的出现最后提醒了他的使命。

他一直隐藏自己的感情,是不想最后伤的最重的那个人是自己。其实,他也害怕失去母子三人。而今,身处在沙漠,他才觉得自己没有活够,没有真正的幸福过。

活了三十载,他都被仇恨折磨着,没有去理解活着的意义,换句话说,这三十年,他如同白活了。

身边的人,他没有好好珍惜,甚至将她伤着遍体鳞伤。

“对不起……”在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龙璃仰头对苏阡雪说了这么一句。

苏阡雪不知道龙璃与老族长说了什么,更不明白他这一句对不起的真正意思。不过她想,龙璃道歉是因为后悔自己带着她进沙漠了吧?

苏阡雪牵开唇朝他安慰一笑,“不要紧,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坚持要跟着你,是我变成你的累赘了。”

龙璃唇张了张,他道歉的不是这个,但他不打算解释了。

“我爹说我能活到六十八岁,换句话说,我们能找到水源,还可以走了沙漠!”苏阡雪一脸自信,原本满是沙尘的脸,这时却出奇的发光发亮,眩晕了龙璃的双眼。

“对,我们能走出去的,一旦从这里走出去,我会重新活过……”龙璃应了一声,如是自说自话,说到最后一句,声明小得只有他自己听见。

“璃,我忽地好想恩恩泽泽……”苏阡雪无心地感慨说,她本只是单纯的想念而已,可没料到龙璃也点头道:“我也想念他们。”

“啊?”苏阡雪一时反应不过来,龙璃避开眼去,掩饰什么似的说:“人在这种时候最容易糊思乱想,我们最好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要有杂念,否则一旦我们想多了,就会想着吃的喝的,这样我们永远也走不出沙漠,我们要想着‘我不饿’‘我不渴’,如此才能走出沙漠。”

闻言,苏阡雪极是郑重地朝他点头保证:“我知道,我不会造成你们的负担。”

她永远也相信他的话,他的话就是她的一切,每一句话,她都会牢牢记在心里。

“没有谁是谁的负担,在那风暴开始,一起患难生死的我们所有人都是一体的,所以这时谁也不会丢弃谁。”龙璃在说这句话时,口语很严肃,但是又出奇震憾了所有人的心。

众人在冷夜里再走了不知多久,终于抵挡不住寒意,夜越是深,寒意越是浓,每一阵微风吹上来,都像是有利刀在割裂着肌肤一样。

老族长来到了龙璃的身边,声音低得听不见:“歇一歇吧,女人抵不住的。”

纵然苏阡雪努力的装着自己不冷,撑得住,可是到时真的倒下,那就真的成了累赘了。

龙璃回头看着骆驼上身子摇摇晃晃的苏阡雪,点头道:“好,明天天不亮就走,辰时那段时间,又不冷又不热,最好赶路。”

于是,四只骆驼伏了下来,所有的人,身体挤着身体,尽可能靠在骆驼的身上。这样子才会有一点至少可以维持生命的温暖。龙璃则主动紧紧搂着苏阡雪,也一起靠在骆驼上。

苏阡雪嘴唇冷着抖动着,牙齿也咯咯地响,她的身子紧紧挨着龙璃的身子,头埋在他的臂弯下,忍不住,她眼眶一热,泪珠流了出来,“璃,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龙璃瞧见那晶莹的泪水,心口一紧,急道:“别哭,你一哭,体内的水份流失更快。”

苏阡雪尽快一抹泪,逼回自己的泪水,低声道:“我不是哭,我只是感觉自己太幸福了。”

龙璃坚硬的心,这一刻终于土崩瓦解,瞬间化作了绕指柔,他幽幽问:“我这么对你,你不怨么?”

苏阡雪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怨过,恨过,可是我发现越恨越爱你了……”

龙璃目光定住,望着她许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是说了两个字‘傻瓜’,然后更紧地拥着她,仿佛将六年来没有抱到的遗憾,统统一次全补齐了。

二人,紧紧搂着对方,也紧紧挨着骆驼,他们才真正感觉暖意。

在这样的情形下,也格外显得骆驼的重要,一匹骆驼,至少可以使靠着它的六七个人,得到起码的温暖。所以,龙璃一直到了三天之后,才想到杀骆驼,那时候,已经有两个人,由于饥渴,倒在沙漠之中,再也起不来了……

在遇难后沙漠上的第一晚,龙璃紧紧抱着苏阡雪,并没有睡,因为在饥饿之时,压根睡不着,他只是闭着眼。听着自骆驼肚内所发出来的“咕噜”、“咕噜”的声响,随后也听着自己与苏阡雪肚中发出来的“咕噜”、“咕噜”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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