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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1)

一篑亏功 圣陵失宝 浃旬有难 古墓羁身

其实当初胡嘉向赤身教主鸠盘婆借宝时,那六面玄阴神幕已然赐给她门下两个最心爱的女徒金姝、银姝。鸠盘婆见胡嘉再三苦求,虽命借与,却未全给。原来金姝、银姝自从那年奉了师命,去应毒龙尊者邀请,行经青螺峰红鬼谷外,被绿袍老祖擒住,要生吃人心人血,不是五鬼天王尚和阳搭救,几乎裂腹惨死。逃回去便向师父哭诉,力请报仇,鸠盘婆只说不是时候,执意不允。后来藏灵子向绿袍老祖寻仇,正斗得不可开交,红发老祖随后赶到,用天魔化血神刀将绿袍老祖劈入阵内,相助三仙二老火炼绿袍老祖,仇已有人代报,才平了气。由此对各正派中人生了好感,对各左道妖邪转成厌恶。当时师命难违,勉强应允,留起两面,只借了四面。人去后,对鸠盘婆说:“胡嘉不可深信,既恐久借不归,又恐为正派人所破,不愿师传至宝毁损,故而将两面主幕留下,以防万一。”鸠盘婆当时还数说了二姝几句。

胡嘉借宝到手,炼成魔阵,再寻敌报仇时,凌雪鸿业已转劫。一晃多年,老防仇人托生再出,一直也未归还。这次因许飞娘说仇人转生,更名杨瑾,仍在芬陀门下,比前还要厉害得多,最好将那两面主幕也借了来,方为万全。二姝因他屡次推托不还,本就不喜,常向师父絮聒,哪里还肯再借。鸠盘婆虽因以前与神尼芬陀有小嫌隙,打算借刀杀人,但极溺爱二姝,视为本派传人,二姝不借,振振有词,也就听之。杨瑾哪知底细。

胡嘉初会杨瑾,把四面玄阴神幕已都使出,未始不想到还有缺陷。嗣见杨瑾一味不停前飞,地下面已施有禁法防敌土遁,也就没有在意。及至金精神臂一飞出去,杨瑾正将法宝分别施展,忽见一团黄烟裹住一只数亩方圆的大手,自阵底一面飞至,意似抓取宝物。杨瑾虽然两世修为,博闻多识,这东西却未见过。自己又陷重阵,妖人相持二日之久,才行发动妖法,情知来意不善,不敢大意。忙即运用玄功,一指般若刀,冷森森一道银光,如匹练般刷地带起破空之声,飞将上去。眼看两下里迎在一起,就要绞上,那怪手的五根长大手指倏地一掣,黄光闪过,竟自隐去。般若刀把后半截手臂绞住后,手指重复出现,不住屈伸,做出攫拿之势,仍旧飞来。银光虽将后面手臂缠紧,却斩它不断,只不过来势缓了许多。

方才明白胡嘉用意,是因见自己有佛门诸宝护身,万邪不侵,虽然暂时困住,要想成擒,却是万难,这才施展极恶辣的妖法,意欲从宝光层里穿进,将自己抓入阵底中去。这条怪手臂,必是他本身真元所化,般若刀乃佛门降魔至宝,竟会阻他不住,足见厉害非常。万一法华金轮再阻他不住,便非失陷在妖人手内不可。这时身外许多天魔舞蹈方酣,淫情怪相,越出越奇。那怪手也越飞越近。妖人全阵逐渐发动,鬼声啾啾,此应彼和,加以阴风怒号,惨雾弥蒙,越觉景象凄厉,声势骇人。杨瑾又将剑光飞出同敌怪手,可是仍像般若刀一样,只管纠缠,依然无效。法华金轮要用来护身,又不敢轻易离身放出。当这危机四伏之际,杨瑾心里一着慌,神微疏懈,遁光一慢,前面阵底便凑了上来,相距不远,同时上面那条怪手臂也已当头抓到。如非金轮妙用,杨瑾机智神速,纵有金轮护身,不被那只怪手抓住,再稍缓须臾,略近前数丈,必被阵底玄阴之气吸进去无疑。

杨瑾见势不佳,不禁大惊。不顾再运用上面飞剑、般若刀,连忙加紧催动遁光,好容易退到原地,相隔玄牝之门较远。那只怪手已伸入金轮光霞之中,想也尝着一点厉害,微一接触,便即退缩了些,退时并没有进,人已吓了一身冷汗。杨瑾自遇了这一次险,心中忧急,元神没有先前能够镇摄,以后形势越坏,好几次都几乎被妖人用长地之法摄入阵底。知恩师连日正在紧要关头,不能分身来救。再不设法行险,定遭毒手。寻思未已,倏地又飞近阵底,相隔玄牝之门不过丈许。那只怪手,也改了方向,由上而下,从侧面抓来。一时情急,知难幸免,便不问青红皂白,忙暗施展天龙遁法,一手掐诀,一指法华金轮,一面招回飞剑、般若刀,百丈精光霞彩,飙飞电转,护住全身,直往地层下面冲去。胡、毕二人在山顶上眼看得手,忽见杨瑾连人带宝往下一沉,金霞疾转处,地面禁制全破,沙石旋飞,宛如狂风卷雪,四散纷飞,转瞬陷一深穴,敌人随光同隐,转瞬不见。连忙飞身追下,已自无及。

杨瑾原不知下面一层有无玄阴幕阻隔,这时危机瞬息,急不暇择,以为入地虽是一样涉险,难以脱走,但有诸宝护身,不致立受侵害,总比被怪手抓住,或被玄牝从门吸入要强一些。等到冲入地内,敌人颠倒五行来困之时,再打主意。不料地面禁制被法宝一破,下面并无阻隔,无意出险,惊喜交集。立即催动遁法,穿行地底,估计出了阵地,方始上升。回首遥望敌阵之上,妖云弥漫,相隔甚远。料他追赶不上,径催遁光,往圣陵飞去。心想:“途中虽受妖人阻滞,延误了两三日,总算脱身还早,仍在恩师所说三日之内到达。连恩师那般玄机妙算,也只算出圣陵应在这三天中开放,并没算出准日。此番到了圣陵,如恰在最后一日开放,自然是刚刚赶上,再好不过;即便在恩师所说三天限期中的第一天开放,这相隔万年的事,妖尸也未必能算准时日到达,分毫不差。”故仍满怀希冀之想,一面催着遁光,破空加速前进,真比掣电还快。

杨瑾飞行迅速,一射千里,不消多时,便离圣陵不远。前望桥山顶上,一座圣陵矗立在斜阳丛树之间,四外荒寒,寂无人烟,静荡荡的,不似有甚朕兆。一会儿飞到山脚,为表虔敬,便将遁光按落,先朝圣陵下拜,叩祝了一番。然后遁山而升,沿途也未看出有人来过之迹,愈发心喜,以为不致误事。及至到了陵前,二次跪拜通诚,默祝起身。因已到迟,不等子夜,试用天龙遁法,由地底往陵中小心行去。见地下并无阻隔,知圣陵已在到前开放,来迟了一步。万年异宝,得失关心,忍不住心头怦怦跳动。又进丈许,略微上升,走入了直达内寝的一条长的甬道。石路修整,石壁坚硬,宝光照路,尽可通行,便收了遁法,顺路往内寝跑去。再行里许,便达内寝,石门大开,内中光焰荧然。又跪下来,虔诚通白了一番。取出大衍神符,正要往寝门中走进,忽见壁间有几点金红光华闪亮。近前一看,乃是几支宝箭,箭镞长有二尺,业已没入石里,有的钉在壁间,有的斜插地上,每支长约丈许,全杆乌光铮亮,朱翎钢羽,掩映生辉,形式奇古。箭柄上发出碗大的金光,箭镞未没尽处,光赤如火。

在陵外甬壁间共是四支,射处石都纷裂,溅散满地,看神气似刚射出未久,知是内寝中埋伏的神箭。如无人偷入,触动玄机,决不至于发射。当下便料到要应恩师前言,被妖尸捷足先登,把来时高兴,无形中打消一半。再往前时,那神箭竟到处都有,四处散射,不下四五十支。算计那箭发射之时,必然猛烈。只是途中不见来人受伤痕迹,圣陵异宝多半失去。懊丧之余,尚存希冀,便在寝门外又跪拜通诚了一番,方行起身走入。发现神箭之后,恐陵内或许还有埋伏,愈发戒备前行。才一入门,便闻异香。那座内寝广约八九亩,形式正方,四壁雕刻着许多战迹。迎面一座数丈长方的石案,上设樽俎鼎彝之类的祭器。案前地上,有九座大鼎。两旁一面一个大油釜,釜中各有一朵万年灯,灯油还存大半,光焰停匀,静沉沉的,高达尺许。圣帝真灵,便停在案后石榻悬棺之上。杨瑾满腹虔敬,不敢谛视,只觉身材奇伟,没有看见面目。灵前及左右有好些顶盔披甲、执戟佩弓的卫士端然正立,服饰奇古,身材高大。先还当是木石制成的古俑,再一审视,个个神态欲活。除因年代湮远,身子已与木石同化外,一切均与生人无异,才看出都是当时效忠自殉之臣。端的是庄严肃穆,别有一番景象。

这时杨瑾虽知事前有人来过,圣陵至宝十有九已被妖尸盗走。但是内寝尚有其他埋伏,神箭威力厉害,或许能将妖尸惊走,心中尚存着万一之想。及至照着芬陀大师所说,敬谨戒慎着走向五鼎后面藏宝之处一看,那两件圣陵至宝早已不翼而飞。失宝之事,原在意中,虽未过分惊愕,却是悔恨非常,不该不守师诫,苦追穷寇,以致白费许多心力。此去白阳山向妖尸取宝,还不知要有多少险阻艰难。正在寻思懊丧,转身时不小心,身子将灵前长案碰了一下。立时一阵香风过处,隐隐听得四壁金铁交鸣之声,灵前执戟卫士跃跃欲动,面上似有怒容。恐渎圣灵,不敢再延时刻,连忙倒身退出。到了门外,又恭恭敬敬跪祝了一番,四壁金铁之声方始渐止。等将甬路走完,方要行法破土上升,前面宝光照处,忽然瞥见甬道入口处壁间挂着一个柬帖。

取下一看,乃是追云叟白谷逸所留。大意说:因受东海三仙诸道友之托,得知妖尸和杨瑾竞向圣陵取宝,先到先得之事。偏生群仙都在这些日内有事不能分身。追云叟也是如此,为了杨瑾,还少了许多修为,特地丢下一半功行赶来,已被妖尸捷足先登,在杨瑾到的前两日,圣陵刚开放的下半夜,将至宝盗走。知杨瑾随后必到,但是此时尚有他事,不是见面时机,留此代面。请杨瑾乘着妖尸宝刚到手,不能深悉其中妙用,速往白阳山一行,虽难免旬日困身之厄,终必得手,自己也要随后赶去相助。杨瑾一算时日,如在岐山陷入魔阵的前半日就从地下行法遁走,还来得及,可以赶上。先是疏忽,轻敌吃亏;末后却受了谨慎的害,万想不到胡嘉地底下没有埋伏玄阴神幕。这一阴错阳差,全功尽弃,后悔已自无及。难受了一阵,无法,只得重振精神,驾起遁光,往白阳山飞去。

剑光迅速,一路并无阻隔,不消半日,飞到妖尸无华氏父子的墓穴外面落下。这时已是第二日的晨间,朝暾融融,正照谷中,树色山光,秀润欲滴。杨瑾心事在怀,无暇留连景物。因穴中情形已承芬陀大师解说过,心里一忙,略一端详内外形势,看看有无妖法埋伏,便往洞中走进。原意潜踪深入,先窥好虚实和藏宝之所,盗出圣陵至宝,再和妖尸动手,以免又再疏忽,应那旬日困身之厄。偏生数有前定,一任杨瑾事前打算得好好的,中途仍生变故。几致祸遭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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