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乔猛地喝道,因为父亲中蛊一事,她曾向高莫白请教过很多关于蛊术方面的事情。高莫白告诉她,用蛊之人擅用乐器驱使毒虫。
她现在已经可以完全肯定,这个华越便是那个对父亲下手之人。就在这时,几人看见远处密密麻麻地飞来了许多的蜜蜂,巨峰恐怕,背是黑色,一看都是剧毒之物。要是被毒蜂要一口,大家都没命了。
嗡嗡的声音越来越近,柳雪乔眸光一沉,迅速逼近华越,匕首朝她刺去。刚才华越中了一剑,早已谨慎起来,一边控着笛音,一边躲开着柳雪乔的攻击。
神策军的人马见局势不对,慢慢地后退,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阻挡。然而还是有几人被毒蜂咬了,脸色乌黑,倒向地面。
“姑娘,太危险了,我们得撤,”毒蜂逼近,从四面八方涌来,龙钺靠近柳雪乔,焦急地说道。
柳雪乔冷哼一声,迅速往华越方向扑去,匕首被她倒握在手中。天光清明,青光斜射而下,罩着女子容颜越发清美,眼底幽深一片,越发冷漠。
只听闷哼一声,华越的背上就被她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
笛声顿了一下,却又马上响起,这次比刚才还要低沉冷冽,是从后方传来的。
柳雪乔回眸看去,对上秦君昊的视线,他吹着笛子,面容冷峻,眼底冰冷阴鸷。她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恍然明白,这两人早就串通好了,故意示弱,以这种方式来消灭追踪者。只是她没料到,秦君昊也会控蜂之术。
就在这时,华越忽然朝柳雪乔冲过去,指尖在长笛的某处一扣,咔嚓一声,笛身前方出现了一道利刃,锋利无比,反射着清冷的光芒。
“小心。”
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虚空中同时响起“嗖”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自眼前飞过。
柳雪乔顺着残影看过去,便听哐当一声,华越手臂被一支金色箭翎刺穿而过,鲜血顺着粉色的袖摆往下低落。
她回过头看去,只见平野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人,正是夏枫,此刻正与秦君昊缠斗了起来。
失去了笛音的控制,毒蜂开始漫天乱飞,柳雪乔一把拽过华越,将她打晕之后扔给了龙钺,就上前帮夏枫。
岂知这个时候秦君昊却飞奔上马,逃走了。
夏枫也翻身上马,正要追去,却听见柳雪乔说道:“让他去吧,有她就够了。”
她斜睨了昏迷的华越一眼,上去检查被毒咬将士的情况,给他们服下药之后,带人返回了杏野镇。
“夏枫,你怎么会来?”柳雪乔问道。
“皇上不放心,让我跟着你。”
柳雪乔眉眼柔软了几分,感激地笑道,“多亏你了,否则还真抓不到这个女子。”
夏枫又多问了几句,却见柳雪乔对这个女子的身份一无所知,有些好奇。
“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夏枫不由问道。
“我若是去越京,你们定然会以为我去帮北擎苍吧?”柳雪乔轻啜了一小口茶,蓦地放下,走至窗口,负手而立,又道:“放心,我不会去的,我就在这里等着,等这场大战结束。”
“姑娘……”
“夏枫,我不会告诉你太多关于我的事情。”
夏枫沉默下去,虽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还是有些不死心。
“我感激莫迟熙的好意,不过自镇安城一战后,我不会再上战场。我身边也有人保护,你可以回去了。”
柳雪乔毫不客气地说道,这番话让夏枫很是失落,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子会如此决然,连对她的救命恩人也这般。
柳雪乔转身,深深地看了夏枫一眼,扯开嘴角一笑,“以后有机会,我定会去南苍拜访的。”
夏枫颔首,紧皱了一下眉头,大步离开了。然而他并没有离开杏野镇,而是去了另外一家客栈,他一走入房间,早有人等候。
走至桌旁,伏笔疾书,写了一封信交给那人,吩咐道:“告诉皇上,姑娘没事。”
那人微微点了下头,接过信放好,出了客栈出了镇子。
另一方。
柳雪乔刚刚将夏枫给赶走,龙钺就开口了,“姑娘为何要将他赶走?属下觉得他并无恶意,再说姑娘先前与南苍国联手,才能将秦君昊打败。”
赶人走也就算了,态度还这么差,这才是龙钺好奇的原因。
柳雪乔垂眸,眼底一闪而过一抹黯然,“龙将军,你应当知晓我的身份,虽然我来边关之后一直易容乔装,可难保不会被人发现。我现在身后背负着整个柳家,我必须对他们负责,让夏枫走也是为他好,说不定,这两日越京的兵马就要撤来乐陵郡了。”
龙钺大惊,“姑娘的意思是闲王和莫石不会死战?”
柳雪乔点头,北擎苍是那种为了宁死不屈之人吗?他跟秦君昊一样,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更何况,他肯定知道北溟天已经派了兵马前来,收复越京、龙陵渡是迟早的事情。
“将军,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此后的战事也不会再参加,你让兄弟们藏好,切不可暴露了踪迹。”
她回眸,脸色肃然,对龙钺说道。
龙钺道:“属下明白。”
柳雪乔噗哧一笑,“龙钺将军,你是我表姐的手下,却不是我的手下,不必对我如此恭谦。”
龙钺脸色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柳姑娘有所不知,这些天来,我一直把你当成是大将军呢,你不要见怪。”
柳雪乔一怔,刹那间脑海中闪现过诸多往事,又那些和将帅们一起指点沙场的场景,也有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场景。
然而时过境迁,时至今日,他们竟然也只能各自隐瞒了身份,在这小小的空间中,讨论着如何为家族洗冤、如何复仇一事。什么大义、什么报国,都成了狗屁和往事!
嘴角裂开,苦涩一笑,口中不知是何滋味,柳雪乔蓦地抬头,对上龙钺湛亮的目光,道:“将军,表姐已经故去,我身为她的表妹,从小就很景仰她。但我们是不同的两个人,将军切不可将我再认作是她。”
语气严肃,神色认真,龙钺颔首,“龙钺明白的,请姑娘放心。”
柳雪乔神色稍稍舒缓,又道:“秦君昊已经身败名裂,我们抓住的这个女子肯定知道不少当年之事的内情,将军可还记得当年表姐所教给你的审问俘虏的办法?”
“知道。”
“那这件事就交给将军去办吧!”
“是。”
龙钺离开了,柳雪乔站在窗前,冷冽的眸光穿过雕花镂空的木窗,望向了远方。她柳眉紧皱,脸色亦是沉重之色。
秦君昊已身败名裂,可这场大战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南宫家世代忠烈,多少年来如一支长枪般伫立在浩渺的土地上,如今南宫家一倒,天翊便快要维持不住了。
高高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现在可有半点悔悟。
曾经,她对他还是有些景仰敬佩之意的。
听父亲说过,北溟天还不是皇帝时,曾与他一同杀过戎狄,并肩作战过。故此北溟天才会在她一出生时,就赐予她长月郡主的封号,还赏给她北宫令,让她在皇宫内走动畅通无阻。
小时,她还与北秋潇一同在勤政殿玩耍,他在上面批阅奏折,她便和北秋潇在下面看书习字。这个场景,每每在她出战时一想起来,便觉得是值得的。以她之躯,捍卫家国,不惜一切代价将雪靖驱逐到更远更南之地。
可是不知怎么的,高座上的那个人,变得越来越深不可测,也越冷漠无情。
她曾多次回想,当年在南宫家搜出来的一纸书信,怎会轻易要了南宫家全家的命?这其中,到底又藏了多少阴谋。
风从外面吹进来,她的身体感觉不到冷,心底却是刺骨的寒。
北溟天,等彻底解决了秦君昊,我再找你算账!
她无声地说道,嘴角一勾,微笑如黑暗盛开的罂粟一般,鲜艳嗜血。
一日过去,柳雪乔去了关押华越的地方,回到杏野镇的时候龙钺就去租了一个院子,将华越单独关在一间房间中。
为了防止她逃跑,柳雪乔给她下了药,令人昏昏沉沉、全身无力的药。
龙钺对华越用了刑,一日前还风光无限,美丽娇艳的女子,此刻脸上已失去了血色,嘴角干涸,被她死死咬着。面上还是一片倔强坚决,脸色异常狰狞扭曲。
一手猛拽她的头发,往前一扯,对上那双晦暗无色的眸,冷冷地问:“说,秦君昊到底是谁?他不是秦家的后人对不对?”
华越忽的抬头,眸光阴沉,浮出一抹震惊之色,随即却哈哈大笑,疯狂起来。
一看她的脸色,柳雪乔就更加怀疑,秦君昊自称是秦家后人,许多年前他祖父救了皇帝一命,皇帝感激他,赐予了御龙神鞭。
事实上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她查了很久,没有查出一点关于秦君昊身份背景的事情来,这让她很是恼怒。她在想,也许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呢?
她冷哼一声,撤开了手,笑得明媚,“你对他还真是一往情深,不过据我所知,他好像对每个女人都是一个样子啊!华越,你是他的第几个女人呢?”
闻言华越的脸色才有所动容,眉头一沉,不甘地道:“你在骗我,他所爱的人,只有我一个,只有我华越一个。”
柳雪乔讥讽地一笑,在华越对面坐下,若有所思地望着发狂的女人。
她没想到,秦君昊还有这么个红颜知己,为了他可以舍命,宁愿死也不说出关于他身世的一字一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