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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自白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有这样一天。

我躺在一间破败不堪的小木屋里——这是我的秘密基地,也是我最后的归属。可能因为肾上腺分泌正逐渐变少,后背的伤处钻心的疼痛撕扯着我的身心,可我的心却从未有过的平静。我靠坐在肮脏的墙壁上,任由鲜血汩汩涌出伤口。

我生在一个官宦之家,外公是执政党党魁的秘书,权力有多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爹是入赘的女婿,在外公的帮助下,他只用了短短的十年就从一个普通的小职员跃升为招商局副局长,比普通人少奋斗了二十年。可惜他还没走到更高的地方,外公就去世了,但他的各种收入已经足够我们一家过着非常富足的生活。

我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官三代,我的名字是外公取的,望子成龙。

虽然我衣食无忧,可我从来没有享受到家庭的温暖,尤其是外公去世以后。

外公去世后,李鹰——我不愿意叫这个人爸爸,他的本性暴露无疑,那时候我还小,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总是在夜晚偷偷坐在客厅哭泣,不明白为什么我找他陪我,他总是推说没空,不明白为什么难得在家的他也总是冷言冷面。我只能看着这个家慢慢地变成阴冷的大宅,只能看着母亲慢慢变得神经兮兮的,只能看着那个男人离我们越来越远。

我只能看着,却从来不明白为什么,我一直天真地以为是因为他工作忙。

直到我念高一,有一天学校提前放学,我回到家,听到书房里传出***里才会有的浪声笑语,我好奇地推开门,只见一个年轻、妖媚的女子正骑在他肥硕的身躯上,而他竟戴着黑色的纹胸!!

看到站在书房门边,错愕不已的我,他拍拍那个女人的屁股,示意她停下扭动腰只的动作,他盯着我,连遮掩的意思都没有,用冷漠的声音问我:

“你来做什么?”

我的脑子里“嗡”地一声,顿时明白了我的家长会他为什么从来不参加、明白了为什么我跟他说话他总是心不在焉,明白了为什么一年到头我们母子都看不到他几次——他根本没拿我当儿子!!没把这里当他的家!!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拿他当老子??我为什么还要死命地学习,只为他可以向他的同僚们炫耀:“我儿子在圣约翰高等学院就读,是他们班的第一名。”

原来我只不过是他一个的工具!!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想念书了,我开始逃学、打架,只有在鲜血飞溅在我脸上时,我宛如死水的心才会泛起一丝涟漪。

因为出手太重,有好几次我被抓到了警署,不过只要念出:“我爸是李鹰。”这句魔咒,警察就会毕恭毕敬地将我送回家,至于被我打的人,反正小爷家里有权有钱,没有摆不平的事!

刚开始我还很高兴,觉得自己报复了李鹰和这个万恶的世界,渐渐地,我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他根本不在乎我在做什么!!

当我向母亲提及休学时,她出乎意料地说:

“不想念就不念了。念书不就是为了以后找个好工作吗?反正你爸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过两年就让你进招商局。”

如果母亲不同意,我就大吵大闹、摔东西的计划被全盘打乱,我的心里竟没有达到目的的欣喜,只有一种被忽视的感觉。

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他们都不会在乎吧!!我是这样认为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们就给我办理了出国手续,让我到英国留学,呵,美其名曰是镀金,其实是巴不得我早点滚吧?!

在英国的三年是我最逍遥的时光,我的英文底子好,很快就适应了当地的生活,并且交了几个朋友,也通过他们,我找到了新家——恶魔教会。

我们自封为堕天使,我们每人都要侍奉一名魔王,而我选择的是伟大的撒旦大魔王!

恶魔教会并没有约束我们,相反我们非常地放纵,天天在一起喝酒、磕药、****,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越来越空虚,唯有每月为撒旦大魔王献祭时,唯有当我手中的刀刺进那些小狗小猫的身体时,唯有当它们浓稠、腥热的鲜血流满我的双手时,我的心才会有片刻的充实。

那天,注定是写进历史的那天。

我在酒吧里钓了一个磕药磕多了的马子,我准备把她带到回家大干一场。她上了我的车后,就一直站在我的敞篷车上放着吵死人的朋克音乐,一边往自己身上淋着酒,一边大呼小叫,我心里烦躁,扭头吼着让她小声点。

就在我转头向她大喊的时候,突然,我明显感觉到车身一阵颠簸,我本能地踩了刹车。

车子滑行出十几米,发着难听的嚣叫,拔尖的“吱——”音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当车子停下后,我下了车,看到一个五、六岁的黑人小男孩躺在马路中央,手里拿着药房的纸袋,他的身子不断抽搐着,洁白的牙齿已被鲜血染红。

我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手足无措地站在马路边上,我不敢去扶他,准确地说,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甚至没想过拔打911。

我走过去,那个孩子正用黑色的大眼睛看着我,虽然他现在说不出话来,但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东西——一种渴望。

他在渴望我!渴望我救他!渴望我可以将他送进医院!!

我蹲在他身边,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这一刻,我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原来被人需要是这么好的感觉!原来被人渴望着是如此美妙的事!这都是我从来没有从我的父母身上体验到的感情!!

我完全被迷住了,我伸出手,就像小时候想从外公手里抓到金币一样,我伸向他的眼睛,多么漂亮的眸子啊!!

在他的眸子里只有我!只有我!!在这一刻,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非常地短暂,我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不再抽搐了,更没想到就在我被他吸引住的时候,死神也悄然带走了他。

不!!他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带走他!!只有我!!

我要为撒旦大魔王献祭!我要将我生命中最美妙的东西与他分享!!我要让他重新降临于世,将这个丑陋、肮脏、罪恶的世界变成人间地狱!!

这个路段我很熟悉,附近没有监控摄像机,周围也没有人!

我车上的那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估计她在酒吧里磕了不少药,还在车上昏乎乎地摇着头。

我原想将他带走,但我刹车的声音惊动了附近的人,有人出来查看,我急忙奔回车子,在我的身后,那个人正隔着街喊叫着,我以200码的速度将车驶离了现场。

开着同样的豪车,后座坐着同样的女人,放着同样的吵闹音乐,闻着同样难闻的酒气,但此时我的心前所未有地兴奋。

我知道自己涅磬了!我体会了从未有过的高潮,而令我兴奋不已的竟然不是女人。

第二天,BBC报道了那个黑人男孩的事,原来他是为了帮他生病的妈妈到邻街的24小时便利店买东西才这么晚出门。我躺在沙发上,一边往嘴里灌着酒,一边冷眼盯着电视里男孩的照片,可惜同样的脸,我却从上面找不到任何的兴奋点——灵魂一旦消失了,肉体也随之灭亡。

如果可以捕捉到灵魂的话……,对了,眼睛!!眼睛可以锁定他的灵魂!!

该死!如果那时候将他的眼睛挖出来的话,我就有了一对绝美的收藏品了!!我懊悔不已。

“Lee,It`s time。”教会的会友又在叫我去为魔王献祭了,可惜那些小动物怎么配献给我尊敬、伟大的撒旦大魔王?况且在它们身上,我再也体会不到那段难以言喻的兴奋。

我兴趣索然,但这是我们的老规矩,我只得和他们一起驱车前往秘密基地。

在路上,等红灯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路边有一间幼儿园,此时正是接孩子的时候,从他们身上,我似乎又看到那天晚上的那个男孩,似乎又窥见到了那双令我雀跃不已的瞳眸。

哪怕一次!一次就好!!让我好好、好好地捧着它!!

想要再一次面对那双眸子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几乎令我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不管是吃饭、睡觉,我的脑子里都只想着这一件事!

可是要怎样才能得到如此珍贵的宝物??要怎样才能让我的愿望成真??

撒旦大魔王啊!请给我启示吧!!

对了!幼儿园!!

那么多孩子,总有一、两个离群的时候,总有让我抓住机会的时候!!撒旦大魔王一定会用他的魔力僻佑我!!他一定会喜欢如此绝美的祭品!!

这是我第六次到幼儿园,终于让我等到机会了!!

快放学的时候,一个孩子摔倒了,膝盖磕出了血,老师忙着去给孩子包扎,剩下的孩子则没人看管,他们自顾自地在一边玩,一边等父母来接。

可是这毕竟是大厅广众之下,不比那晚夜黑风高、路灯昏暗,我心里有一些害怕,这时我注意到旁边一个正在玩积木的金发碧眼的小男孩,他也是五岁左右。

我走到他身边,半蹲着身子,盯着他的脸蛋。

弹指可破的白皙皮肤、如黄金般耀目的发色、如碧波般的湛蓝眸子,我的呼吸从来没有那么急促过,我的心跳从来没有跳得如此之快,我不自觉地伸出手。

在指尖触碰到他柔软、光滑的皮肤时,我觉得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我如他这般大时,有一个慈祥的外公、和譪的父亲、温柔的母亲,我也曾经生长在一个和睦的家庭里,我也曾像他一样有一个天真的童年。

越是曾经拥有,后来却失去的东西,越是想重新抓到手里!

我果然是想要这样的收藏品!!我更加下定了决心。

我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注意到我,我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糖果。

小男孩接过糖果,对我笑了笑,露出还没长齐的门牙,我抱着他,他在我怀里低头剥着糖果纸,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正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

离幼儿园的园门越来越近了,我的心跳也渐渐加速。

十米、八米、六米……三米、两米、一米!!

在我踏出幼儿园大门的那一刹那,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扩张开来,书写着愉悦的音符。

我的车停在幼儿园斜对面,只需要步行一分钟,就大功告成了!!

我迈着欢快的步子,向我的车走去。

“Hey!!!”一个男音从后方响起,我根本没意识到是在叫我。

突然,一个厚实的手掌搭在我的肩上,我转过头,一名身高接近两米的彪形大汉站在我身后,他对我怒目相向,右手握着拳头,好似随时要向我袭来。

“Daddy~。”男孩从我怀中向那名英国大汉伸出手,甜甜地叫着。

趁着英国大汉抱过男孩时,我如狡兔一般急忙挣脱了他的魔掌,占着个子优势闪身向我的车跑去。

待我发动汽车后,通过后视镜,我还看到他抱着孩子向我这边追跑了好长一段路,在确定将他甩远了后,我狂乱的心跳这才慢慢平伏下来。

“可恶!!”我怒吼着拍打着方向盘。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更糟糕的是那个英国人记下了我的车牌号,警察很快找上了我,罪名是:绑架儿童未遂

还好,小爷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就算是在制度健全的发达国家,有钱也能使磨推鬼!!

向英国最好的律师事务所砸了几十万英磅后,我被无罪释放了,但由于我是留学生,结案后半个月我就被驱逐出境,律师建议我申辩,我拒绝了。

因为我知道,这里不是我的舞台。

时隔三年,我重新踏上了TMX市的土地,来接我的只有母亲和司机。

司机接过我的行李,母亲开始和以前一样神神叨叨地问长问短,我根本懒得搭理她,在我的心里,只回响着一个声音:

“撒旦即将临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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