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衡游荡在京城的大街上,什么人都没有带。虽是入夜时分大街上还是有许多来来往往的行人,各自忙碌。没有人知道这个神情落寞的男人是当今的皇上。
路边一个小吃摊飘来阵阵香气,小摊旗招上写着“锦记”二字,在风中轻轻飘扬。热气腾腾的摊位给微寒的行人带来阵阵暖意,好听的吆喝声传到他耳朵里。
他记起那身梅红,微微一笑。走到摊位前:“老板来笼包子。”
摊位上的老者愣住了,有些为难的看着他:“公子,真是抱歉,我这里只有芝麻糊卖。要不来一碗?”
萧煜衡不禁一笑,微微点头:“好!”
老者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公子,慢用。”
芝麻糊诱人的香味飘出来,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递进嘴里。芝麻浓郁的香味在口中散开,润滑可口。民间的小吃比起宫庭确实别有风味。
萧燐寒与黎昕有说有笑的漫步在京城的大街上,芝麻糊的香味飘过来。端王寻香而望微微一笑:“很久都没有吃过锦记的芝麻糊了,没想到京城也有得卖。”
“王爷要不坐下来尝尝?”黎昕微微一笑。
“好啊!”萧燐寒在桌前坐下。
黎昕走到摊位前一脸笑容:“老板,两碗芝麻糊。没想到锦记从潼州开到京城了。”
“你知道锦记以前在潼州?”老者一脸意外。
“我是潼州人。锦记芝麻糊在潼州无人不知吧!老伯你怎么到京城来了?”
“唉,一大把年纪,我也不想东奔西跑,只是听说潼州要打杖,所以带着家人来京城避难。”
“潼州要打杖?我怎么不知道?”黎昕一脸意外。
“潼州人都知道啊!近几个月潼州多了很多官兵,而且驻军操练也比以前频繁多了。”
“哦!”黎昕应诺了一声,满脑子的疑问。走到桌前坐下。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衣着讲究,吃东西的动作优雅,浑身透着贵气。黎昕有些好奇,定晴一看不由得一惊:“皇上?”
萧煜衡抬起头,微微蹙眉,眼前这两个人有些眼熟:“你们?”
黎昕正准备下跪行礼,却被萧煜衡制止了。
黎昕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大晚上一个人跑出宫,但是这样太危险,便压低声音:“回皇上,末将永定门守将黎昕。这位是端王爷,外面不安全,末将送您回宫吧。”
萧煜衡轻轻摇了摇头:“不用。”目光落在萧燐寒身上,许多年不见他真的认不出他这个堂弟了,“你是燐寒?”
端王也倍感意外,他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种地方见面,不禁打量起面前的男子,完全没有小时候的模样了:“是!”
“你回京了怎么也不进宫见朕?”萧煜衡有些难过,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们的感情比亲兄弟的感情还要好。十几年没见了,一时间他激动不已。
萧燐寒明显没有萧煜衡那么激动,眸子里还透着一股子疏离:“皇上日理万机,不想打挠。”
萧煜衡也感觉到了他眼里的那一份疏离,苦笑了一下:“在外这么多年过得怎么样?”
“还好!多谢皇上挂牵。”萧燐寒很客气的回应。
这时老者端了两碗芝麻糊上来:“二人公子,请用。”
萧燐寒对着老者微微颌首。萧煜衡不禁无奈一笑,他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都比看他有温度。
一时间三人无话,只是各怀心事地吃着自己面前的芝麻糊。忽然间他食不知味,他做人太失败了吧!
筱晓说他不配为太祖的后人。铭扬说他不懂得尊重人,不知道什么叫爱。他多年未见的兄弟看到他像见到陌生人一般。
黎昕有些不安,端王拿他当知心朋友,他看得出他对他这位皇帝兄弟有成见。虽然这些不关他的事,但是端王是一个很关心国家安危的好王爷。如若他能辅佐皇上,晋南王朝定能超越太祖时的辉煌。
“皇上、王爷,末将知道这里人多口杂,说话不方便,也不安全。不如换个地方。”黎昕询问的眼神看着二位。
萧煜衡自是乐意,而萧燐寒却有些犹豫。
“也不去很远,再往前走几步便是浅饮小酌,那里环境雅致,还有一种她们自酿的桃花仙特别好喝。”黎昕知道端王喜欢浅饮小酌的老板娘,想必去那里他应该不会拒绝。
萧煜衡听到浅饮小酌就想起筱晓喜欢吃的五色糕,一抹笑容浮现脸庞。萧燐寒便想起那妩媚的老板娘。
“好!”萧煜衡和萧燐寒一同应诺。
浅饮小酌的二楼包间里,三人落座。灵薇热情的招呼了一会儿,便款步离开。
端王望着她离开的身影恋恋不舍,这个女子的身影深刻在脑子里,每每忆起就情难自控。她们没有深交,甚至连话都很少,但是她的一颦一笑就是能牵动他的心。
“皇上,王爷,末将去门外守着。”黎昕起身却被两位制止了。
“不用,就坐在这里吧!”
黎昕有些为难且尴尬的坐下:“是!”见二人都不说话,他忙端起酒,“皇上、王爷,先尝尝这里的桃花仙吧。”
二人端起酒杯,端王微微一笑:“色泽清润,花香扑鼻,酒如其名。”
萧煜衡抿了一口:“入口甘醇、唇齿留香。好酒。”放下杯微微一笑。
“桃花美酒满室香,举杯小酌与君赏。少时离家归故里,胸怀鸿鹄耀祖光。”黎昕喝了一口便吐出一首诗。
萧煜衡一脸惊讶打量着黎昕:“不曾想一个武将,文采也如此了得,出口成章。”他当然知道是说端王在外这么多年,有报国之志。
“皇上过奖了。打油诗而已。”
“皇兄不必如此惊讶,黎昕他十六岁便考中进士,只是他当时年纪尚轻没有做官。去年武考,他又考中武状元。如此文武双全是晋南王朝不可多得的人才啊!”端王对黎昕可是打心眼里欣赏。
“哦?原来如此!”萧煜衡有些意外,有一个这样的人才他居然不知道重用,只是值守永定门。抬眸看向黎昕,“黎将军对苗彊王挠乱边境、私运军需有何看法?”
黎昕看了一眼端王,端王向他微微颌首,他便大着胆子说话:“末将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哦?不可能的事情?”萧煜衡有些意外这个答案。
“苗彊偏僻,多高山,人烟稀少。百姓多以药材为生,天朝一直让其自治,岁贡也不多。所处的地理位置扰乱边境一点好处没有。为彊土?中间隔着天险根本无法统治。为物资?与苗彊相临的边境物资比苗彊还匮乏,更何况运输还成问题。天时地利人和什么都没有,他们扰乱有什么意义?
不过他们如果扰乱的是大理,那就不一样了。大理与苗彊只隔着苍山,而且大理繁华不输京城。如若他们要彊土要物资最佳选择选择也应该是大理。”黎昕一口气将它说完。
萧煜衡若有所思,黎昕分析得不错:“那钟将军确实在他们的货船上搜到了大量的军需。那又怎么解释呢?”
“如若真有搜到军需,理由只有一个。有人想以这件事挑起天朝与苗彊的战争。谁是挑起事端者那就要分析一个如若二者真打起来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当二人讨论国家大事,端王忽然之间也忘了对萧煜衡的成见。便也开口说话:“皇兄,臣弟这么多年在外四处求学,足迹踏遍了整个晋南王朝每片土地。百姓最渴望的就是安居乐业,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所以如果能不打杖解决的问题最好不要打。”
萧煜衡微微蹙眉:“你想说什么?你知道是谁想挑起战争对吗?”
端王点头:“是!我知道!不过没有证据证实。前两年我遇到景亲王,他告诉了我很多关于父王的事,他怀疑父王是被钟宁候害死的。也怀疑他对皇上有二心。”
“钟宁候?不可能,虽然他倚仗自己是开国功臣,为人嚣张了些,但是他对晋南王朝还是一片忠心。”萧煜衡虽然不喜欢那个老头儿,但是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忠诚。
端王轻轻一笑眸子里透着伤感:“但愿景亲王怀疑错了吧!我父王的死也是一个意外!”
萧煜衡细细品着他的这句话,第一次开始怀疑钟宁候了:“如果一切如你所说,他倒底图什么?功成名就整个晋南王朝没有人享有他的尊荣。”
“皇上,末将斗胆说说自己的想法。钟宁候辅佐先帝,位高权重。皇上即位让其安享晚年,不允许再插手国家大事。他不感激皇上一片好心,而是觉得被削了权势。
他便暗中支持大理王谋反,钟将军身为其子,自是听从他的安排。于是便有了苗彊挑衅边境这件事,而大理离苗彊最近。皇上一直不放心大理王,自是会让其二者自相残杀。
这样也给了大理王名正言顺练兵、铸造兵器的理由。”黎昕停了停,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刚刚听闻潼州现在已经大量屯兵,日日操练。潼州是大理进京必经之路,也是最重要的关卡。如若不是皇上下的令,那便是潼州的洪将军变节。”他在想他的父亲身为潼州参领会不会也变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