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陵南说他还没来及扳倒颜守业就死了，说明离他从墓穴中出来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宋陵南当时虽然是什么力量都没有的人，但他毕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加上有高明从中间翰旋，对付一个颜守业有的是办法。
难道是被颜守业害死的？我心下疑惑地想着，按理说有那女鬼在身边，宋陵南应该更加安全才对，怎么会加速了死亡的进程呢？
宋陵南看着我，那眼神又恢复成了一开始那般，平静而哀伤地道，“开始的一个月我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只是时不时觉得清婉的性格与我记忆中的有所不同，还自圆其说是由于时局动荡、生活所迫，因此也并未多想。”
“直到有一次，颜守业状似发现了我的踪迹，派人来打探，却被‘清婉’巧妙地回寰过去，方才挑起我的疑惑。”宋陵南说道，“那一次十分凶险，清婉不但不惧，反而排除了怀疑，让颜守业态度大变，这绝不是一个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会有的能力。”
的确，古代的女子地位极低，达官贵人家的女儿更是限制颇多，基本上都不能随便抛头露面，尤其清婉还是末代格格，那承受的压力自然更大，眼下却能顺利击退颜守业这地痞无赖，仔细说起来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只是宋陵南当时并没有想到世上会有这么出格的事情，恐怕也无法接受那女鬼杀人害命、冒名顶替的事实。
宋陵南眼神有些放空道：“我虽然怀疑，但心里对‘清婉’是有感激的心思在的，故而并没有追究到底。如此又过了三个月，我与清婉朝夕相对，即便只是相敬如宾，也必定是要娶她的，便提出要与她完婚。”
“我虽常年在外留学，但骨子里其实非常传统，既已决定于清婉成亲，便想要回北平将泰山泰水接过来主持婚礼，但清婉却以岳父岳母年高体弱为由拒绝了这个提议。”宋陵南道，“彼时我将清婉视为真正意义上的伴侣，什么事情都会跟她商量，也很尊重她的意见。”
这倒跟他和我现在的相处模式大相径庭，可能是我没有那份气魄吧，遇到事情还是得靠宋陵南来拿主意，虽然宋陵南现在也很尊重我，但我跟他到底还是有些差距的。
“清婉本身也是个很孝顺的人，这理由让我觉得有些奇怪，但清婉坚持这么做，我心里虽然疑惑，却并没有说破，而是差人秘密到北平去调查，婚礼还是照常举行了。”宋陵南说道，“婚礼非常简单，只有我几个心腹，就这样将清婉娶进了门，因为没能给她一个像样的婚礼，我心里一直存有芥蒂，婚后对她更是加倍地好。”
我原本都还能保持安静，听到这里却几次三番地张口想与他说话，心里其实是有些吃味的，但见他沉浸在往事里的样子，着实不好打扰。便抿着嘴沉默地呆坐在一旁，听他娓娓将后续的事情都说给我听。
“婚后不久，我与高明密谋扳倒颜守业的计划已经执行的差不多了，只等寻个由头就开始收网，但就是这个时候，高明来告诉我说我派到北平的线人意外身亡，是被挖心而死，死状凄惨，令人不忍卒睹。”
宋陵南放空的视线收了回来，他看着我，说道：“我只当是颜守业知道了我没有死，故而伺机报复。如果线人的死真的是颜守业造成的，说明颜守业早就知道了我的存在，说不定这次只是个警告，那我收网的计划必须要停止，否则会被他利用转成局中局。”
“事实证明颜守业已经开始怀疑高明了，为了让高明取得颜守业的信任，我与他绞尽脑汁，再次制订了一系列的计划，这一执行起来十分浪费时间与经历，而且需要我再配合着假死一次。”宋陵南说道，“等计划顺利完成，一个月又已经过去了。”
想不到宋陵南报个仇这么麻烦，这一天天的活的跟宫心计一样，而且说不好那天就会栽在颜守业的坑里，也是够累的。而且从宋陵南转述的过程来看，颜守业也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草包，给他报仇的路上添了不少堵。
“我跟高明重新整理计划，如此又花费了些功夫，清婉全程参与了我们商讨的过程，提出的建议都非常地中肯，我心中既欣慰又焦虑，因为我知道记忆里的清婉实在不是这般。”
宋陵南道：“清婉只说是因为她学了茅山道术，导致心智有所变化。我自然不好在这事上多做文章，便尽量表现的若无其事。”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年关将至，我既然已经在颜守业面前假死了一次，多少也摆脱了些桎梏，多了点自由的空间，于是提出要回北平过年，毕竟我们结婚这么久，一直没有回去过，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但清婉却言辞拒绝了我，一副被冒犯了的样子。”
宋陵南回忆着，有些好笑地道：“我一边莫名其妙地觉得她不该生气，一边又怨自己太过小气，竟然在这区区小事上惹她不快，便主动道歉，发誓再也不提此事，清婉这才破涕为笑。”
“我心中大石放下，却仍觉得此事不合礼数，便暗中修书一封，秘密传于岳家说明来意，并表示日后定会登门谢罪，并感谢他们将女儿嫁于我，我定当妥善照料等家常闲话。”
宋陵南说到这，停顿了几秒，大手下意识地在心口处轻抚了一下，并诧异地低头看了一眼，说道，“这里空了近百年，今天竟突如其来地又开始疼了，不知道不是预示着什么。”
他一说这话，我想起来之前他几次受伤，恢复原身的时候，都是一脸苍白，浑身是血的模样，最奇怪的是心口始终有个拳头大的空洞，说明他被人挖去了心脏。
那女鬼寻至阳之命男子的目的就是要将其挖心生食，难道他后来还是被那女鬼给害死的？
“可能是因为先前在颜守业面前假死，他对我的监视放松了些，那封信顺利地送回了岳家，并很快收到了回信，只是那回信的内容，却好似伤人刀剑，以至于我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种莫名的痛心。”
我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头，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内容，竟然令强大如神的宋陵南，百年之后仍不能释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