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王衍笑了起来，俊俏的容颜上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说的很对，你力气的确比我大，可是你的无赖也是大的很。”贾褒在王衍腰间一扭，王衍松开贾褒，揉着腰间哈哈大笑。
贾褒冷哼一声，引得王衍再度哈哈大笑起来。贾褒理都不理王衍往前径直走去，引得王衍将拂尘换了个手拿着，一派道风仙骨却依旧有着气人的笑容。
司马攸走到贾褒身边，瘪了瘪嘴吧，看着贾褒一脸不悦，憋了半天说道“王衍那厮如果真的令你讨厌，我帮你赶走他。”
贾褒回过神来，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司马攸，他何时来到自己身边的？又是何时知道自己跟王衍出现不愉快的？莫非是司马攸一直看着自己？
司马攸见贾褒不说话，拉了拉贾褒的衣袖说道“阿荃，假若你不喜欢，我帮你赶走他。”
贾褒看着司马攸的小手，看着他紧紧的攥着自己的一叙，抬起头看向司马攸的脸蛋，笑了起来“无事，只不过是斗了几句嘴而已，不妨事。”
“阿荃，你是不是不开心？”司马攸有些担心的看向贾褒。司马攸心下也是有些不愉快，方才见到贾褒跟王衍相谈甚欢，本来告诉自己不要搭理司她，可是无论如何就是狠不下心来，尤其看见贾褒不开心的时候，更是着急。
“没事，桃符，这次灯会没有和你一起猜谜，是我的不对，明年一定一起。”贾褒笑了笑，看着司马攸逐渐开心的笑颜，也跟着笑了“灯会之后是什么？我第一次来也不知道。”
司马攸搔了搔后脑勺，“好像是聚餐，没多少意思的。”
“聚餐啊……”贾褒眼珠一转，听说司马昭和王元姬已经来了，怕是父亲也不久就来到了。若是能再这聚餐之前大放异彩，回府之后掣肘郭槐，便有了更有利的资本。
“怎么，你很感兴趣？”司马攸很是好奇。
“大人们说话，总是很有深意，听听总没错，还能长些智慧。”贾褒笑了起来，脸上带着深意“你也应该多听听才是。”
“可是阿荃，这众多世家在一起，大人们难免会语焉不详，说起话来拐着弯，你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又有什么意思？”司马攸毕竟才十岁稚童，终究不能体会这个聚餐的重要之处。
贾褒点点头，“即便是枯燥，我也愿意去学一学，听一听，看一看。”
司马攸看着贾褒的模样，瘪了瘪嘴巴“你既然这般喜欢，我也去就是了。”
“现在是灯谜结束的时候，待会坐一起聊聊。”贾褒笑了起来，转身离去，留下司马攸站在原地，心跳加速，小鹿乱撞。
“你倒是很会调戏小男孩，看司马家的四少被你调戏的都脸红了，怕是他心乱了吧？”王衍走到贾褒身边，笑了起来。
“心乱了啊？”贾褒看向王衍“那也挺好，至少有男子还是思慕着我的不是吗？这是女子的荣幸呢，怎么？不可以吗？”
“瞧瞧，这语气，当真是恼了我不成？”王衍扑哧一笑，对着心思多变的贾褒无可奈何。
“不敢，琅琊王家的嫡子，我区区一个护军之女如何得罪的起。”贾褒冷哼。
“还说没恼，若是没恼怎么能这般说话？”王衍无奈的抚着下巴，看着贾褒笑眯了眼睛“你若是不喜我这般，我改了便是，何苦如此生分？”
贾褒看着王衍几分流里流气的模样，冷哼道“只怕你琅琊贵公子的习气，积习难改啊。”
“好吧，那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你莫要怪罪，可好？”王衍拂尘一扬，恭恭敬敬的作揖道。
贾褒认真的看着王衍，眼睛带着审视，也感受着来自四方的眼神。有好奇的，有嫉妒的，有讶异的，有错愕的，有沉思的，有看戏的，有偷笑的，这些眼神灼灼似刀，灼烧的贾褒有些难受。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大礼，不接受，便是自己无礼了。
贾褒只得女礼万福的回道“先生勿怪，小女怎敢愤懑，当是误会。”
王衍站了起来，笑眯眼睛“如此，我便放心了。”
贾褒碍于众人的眼光，有礼的回敬道“先生，多礼了。”
王衍走到贾褒身边，看着贾褒明明很是生气，却彬彬有礼一副温婉娴静的模样，凑近她耳边说道“灯谜会即将揭晓，去裁判那里吧，沉木匣子还在等着你我。”
贾褒跟着王衍，带着众人瞩目的视线，慢慢走向裁判席上。
鸣锣声响，裁判笑着对着王衍和贾褒笑道“恭喜琅琊王衍王公子和贾府嫡长女贾褒女郎获得本届梅节灯会第一名，这个沉木匣子便是礼物。”
王衍走上前去，拿起沉木匣子，挑眉看向贾褒，贾褒只是看了一眼乌黑的匣子，转身离开。
王衍紧走几步，拦住贾褒的去路“怎么跟我搭档完毕，便不搭理我了？是你说的，当是误会。”
“你当着众人面给我一小女子作揖，我怎敢拿乔？”贾褒话里带着愤怒话外带着愤恨。
“有几分道理，可是你瞧那边，成燕君和王娅正在看着你。你方才跟她们二人龃龉，难道不怕她们逮到错处给你难看吗？我也是为你好。”王衍扬了扬手里的沉木匣子“这历届得到奖品的人，都会成为京都里最脍炙人口的人物。你这才女的名声不久将会不胫而走，而我知道你希望凭借你的名声，能够在贾府过的更好。我也算帮了你，你当真如此冷心冷情，过河拆桥吗？”
贾褒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王衍当真是嘴巴犀利的很，不过是他来找自己让自己还他帮自己的人情，自己帮他拿到了灯谜第一，到头来又成了自己欠他王衍的。世人都说王衍是个信口雌黄的主儿，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贾褒深吸一口气，缓慢的收起冰霜脸换上笑逐颜开的模样，恭顺有礼的笑道“公子所言极是，阿荃受教了。”
王衍有些诧异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小丫头，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啊，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去，那不是司马家的大公子吗？难道这个司马炎比自己更令贾褒厌恶？倒是更有趣了几分。
王衍凑近贾褒身畔，悄声笑起来“你让我帮你吗？”
贾褒看向王衍，眼睛带上柔情似蜜的深情“公子这般说，让阿荃如何承得起？这是折煞了阿荃了。”
王衍眉头挑了挑，伸手对着贾褒的肩头拂了拂“雪落下来了，莫要湿了你的衣衫才好。”
只见王衍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给贾褒披上，低声喝止着贾褒逃离的举动“你若想司马炎为你死心，就依着我。”
贾褒余光扫了扫司马炎的方向，果然看着司马炎脸上铁青，身子僵直的模样。
贾褒眨着明亮的眼睛带着羞涩，红扑扑的脸上挂着令他王衍有些晃神的笑意“多谢公子好意。”
王衍低头挑起贾褒的下巴，看着她殷红的嘴唇，情不自禁的说道“冬雪申时，梅枝梢头，月影憧憧，人心惶惶，琼瑶执掌，赠予佳人，在水一方，溯洄求之。”
贾褒心下一颤，这个王衍打算假戏真做？怎么说这样的情话给自己听？本该害羞垂下的眼睛，嗖然的直视着王衍，目光如炬，似要烧毁王衍，似要把王衍戳一个洞。
王衍收回目光，暗骂自己的失态，怎么看着贾褒这个小女子的羞赧之色变动了心思？方才那些话，不止是贾褒诧异，就连自己也颇为诧异。这个小丫头能让自己有片刻的失控，这个认知让自己有种恐惧也有种从来没有的体验，很新奇也很令人担心。
司马炎深吸一口气，看着贾褒和王衍的互动，转身一身萧索的离去。
贾褒感受到司马炎的离去，立刻推开王衍，盯着王衍的脸上带着令王衍哭笑不得的神色，那是一种正气凌然的模样，也是一种嫌弃自己如瘟疫的模样，仿佛自己是什么不干净的物什。
“王衍，你好歹是个君子，竟然能说出这般不入流的话语，当真是可笑。”贾褒冷哼道。
“若不是这不入流的话语，只怕那司马家的大公子不会如此这般轻易的离去吧？阿荃你又欠了我一笔人情债，怎么对我这个债主这般无礼？”王衍拿着拂尘一摇，笑了起来。
“这是你自愿帮我，我可没求着你帮我，你何必这般对待我，又何必这般伤害我的心？”王衍西子捧心的站在贾褒对面期期艾艾。
“你这般会表演，不去唱戏真的白瞎了。”贾褒依旧冷哼。
“当真是个没心没肺，冷血无情的臭丫头。”王衍收起方才自我凄惨的表情，无奈的撇了撇嘴巴。
“若是你没事，我要去迎接我父亲，一会还有晚宴。”贾褒看向王衍。
“你在征求我的同意离去吗？”王衍指了指自己。
“既然我与你搭档，自然不会率性而去。”贾褒点点头。
王衍心中鄙夷一声，方才甩开自己跟司马攸相谈甚欢的也不知道是谁。
“你不好奇这个沉木匣子的作用吗？”王衍故意抛出一个话题，吸引着贾褒的注意。
“沉木，不过是用来装殓尸体的棺材材料罢了，沉木做的匣子，除了防腐还能有什么作用？”贾褒不怎么关心的回道。
“的确，沉木虽然贵重堪比黄金，但是通常用来当做棺材。但是我听闻这次的这个沉木匣子却不是沉木，而是阴沉木，蜀地称之为乌木。这种木头是三千年以上甚至万年以上的木头，当真是宝贝的很，可惜这制作沉木的师傅不是个见多识广的，竟把阴沉木当做普通沉木做成了这个匣子。”王衍爽朗一笑。
“你可知道，纵有珠宝一箱，不如乌木一方？”王衍拂尘一摇笑了起来“阴沉木不止是辟邪的物什，还是战国时期齐国境内最重要的祭祀用品。你该知道赤帝子刘邦斩蛇起义的事情吧？有时候世事无常，你不知的未必不真，你知道的也未必真实。”
“所以你要这阴沉木，用来做法事？”贾褒立刻抓住了重点“琅琊本就是战国时代的齐国境地，看来你们是打算在汶口附近进行相应的仪式了。”
王衍看向贾褒笑道“你该知道司马家最近紫薇星动了吧？这阴沉木出世一般象征着帝王出世，而我琅琊王家自古便是这帝王出世予以降福的祭祀之家。”
贾褒眼睛眯起来，这厮是告诉自己，要进献这个阴沉木给司马昭叔叔吗？也告诉自己，他王衍可以帮自己在贾家的地位站稳也可以在司马家的眼里更为重要吗？
贾褒心下计较起来，这个王衍这般说，对自己倒是极好的纵云梯，可是他又有什么要自己付出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