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颅骨大量出血,快清理创口。”
尖锐的疼痛撕扯着我的身体,我是被疼醒的,眼皮真的有千斤重,费劲所有力气只睁开了一条缝,有液体像开闸的洪水淹没了我的瞳仁。
世界变成了红色。
“醒了,她醒了。”一道声音像是被做过特殊处理般,在进入我的耳朵时,变的低哑,绵长,分不清男女。
“醒,了,她,醒,了。”
有人用面纱擦我的眼睛,我想说谢谢,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有很多白影在我身边晃,他们俯视着我。
一个白影俯下身来,他手里拿着小手电,他扒开了我的眼皮,紧接着一道光射进了我的瞳孔里。
是医生,我出了车祸了,被送进医院了!
我终于清醒了一点儿,我还没死。
丫的,就知道我苏花朝没那么短命。
“阿宝,你这个小傻瓜。”我尝试用念力呼唤他,但稍微一使用念力,就会头疼欲裂。
“颅内出血加速了。”声音清晰了一点儿,是个女生,应该是护士。
“准备,开颅手术。”白影回头看着其他的白影,道。
我不敢在使用念力,但心已经放下了一半,只要我活着,阿宝就不会有事儿。
还没来的及喜悦,忽然的,我被扒开的眼睛看见了医生的背后漂浮着一个身影,一个穿着黑袍,带着兜帽的身影。
兜帽之下是一双发亮的眼睛。
“胭脂虎。”
“对,我是。”
“你想做什么?”
“哈哈哈,这千年以来,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杀了你,凉歌。”她缓缓的摘下了兜帽,令我吃惊的是,兜帽之下,竟然露出了一张枯黄的脸。
没有一点脂肪,干枯如老树皮一般的皮肤耷拉在脸上,深深的皱纹像一道道沟壑如刀子刻的一般,只有眼睛还清凌凌的盯着我。
她是胭脂虎吗?不,不是的吧。
我在梦中见过她的样子,她是一个穿绿衣的妖媚女子,不是眼前的这个老妇。
“凉歌,你看看,为了杀你,我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她可怖的枯萎的脸渐渐逼近我。
不,不要,我想大喊,但显然我没有喊出声音。
“心率异常,每分70下.每分60下,每分50下,还在下降。”护士有些焦急的声音响起。
“准备除颤。”
胭脂虎可怖的脸仍旧在向着我逼近,她好像是要钻进我的脑子里。
“预备,开。”随着医生严肃的声音,我的身体弹起,又重重摔落,却没有摔落在床上,而是直接落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中。
“凉歌,醒一醒,凉歌,你不能沉睡,快醒一醒。”
有男人轻柔焦急的声音,从脑海深处响起。
白宋是你吗?白宋,你回来了吗?
“花朝,苏花朝,起来上班,你以为装死就可以不做事情吗?你起来啊,你,你要是太累,我可以给你放假,但是,不要沉睡。”
叶深柠,是叶深柠吗,叶深柠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响起。
叶深柠,我不想沉睡,但是我该怎么做。
阿宝,阿宝你在哪里,你听到娘亲的呼唤了吗?
“花朝,醒一醒,醒一醒啊。”一道女人的声音就在我耳畔响起。
“花朝,快点儿,醒来啊。”有人在的拍打我的脸,焦急的,重重的拍打。
“好痛啊。”我呢含着醒来,看见眼前有一个人影正焦急的看着我。
“花朝你醒了。”那个人白衣黑发,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孟姜”我坐了起来,她伸手来扶我。
“咦,孟姜,你的脸,你的脸好了。”我先是震惊,而后惊喜的看着她,她原本被遍布疤痕的左脸,此时就像右脸一样光滑如初,一点儿也看不出曾经受过伤的痕迹。
“你做整容了吗?”我不敢置信的伸手摸她的脸。
孟姜的表情却平静而严肃“花朝,你还记得你发生了什么了吗?”
嗯?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我的思绪在倒退,一幕幕的在我眼前闪现,猛烈的撞击,深沉的黑暗,胭脂虎枯萎的脸。
“我,我,我出车祸了。”我看着孟姜道。
“对,你出车祸了,很严重的车祸,前天早上你打了一辆出租,出租车在一处十字路口与多辆车连续相撞,司机当场死亡,你被甩出车厢,摔在绿化带上,脑袋受到很严重的撞伤。
虽然及时的被送进了医院,但仍然很危险,你现在还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随着孟姜的叙述,我的脑子越来越清醒,也越来越疑惑。
“那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我疑惑的看向四周,这里好像是一处卧房,古香古色,粉红色的纱帘挂在床的四周,像是古装电视里女子的闺房。
“我们现在,正在你的幻境中,这里的一切都由你的幻想生成,我的脸也是因为你幻想而复原,但这里的一切都是假象。”
“这里是我的幻境,是假象?”我低头看见自己穿着一身红色的绸衫。
“对。”孟姜肯定的说道。
“那你呢,你是真的,还是我的幻相。”我抬头看她。
“我?”她突然对我一笑“你猜呢。”
然后,她的脸迅速的在我眼前变化,变成了另一张女人的人,妖娆艳丽的脸,带着蛊惑人心的笑容,如云一般的流云髻,翠绿色的绸衫。
“胭脂虎,你是胭脂虎。”我恐惧的说道。
她好似没有看见我的反应,依旧是笑眯眯的,从一旁的木几上端起一碗汤药,道“我们姐妹五六个,一同出去郊游,回来时都淋了雨,可就只有你一人生病了,可见姐姐是个多么娇弱的人。”
她说着满是幽怨的嗔了我一眼“也多亏了白宋耐心照顾你,来喝药。”
她用汤匙舀了药递到我唇边,我恐惧的想躲避,但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
我恐惧的看着她笑眯眯的将药往我嘴里灌。
“娘亲。”阿宝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进来。
“阿宝,娘亲在这里,快来救我。”我焦急的呼唤。
不一会儿,一身白衣的白宋牵着阿宝进来了。
“白宋,救我。”我向着他呼唤,但是他们好像都看不见我的反应。
我急的心都要着火了,阿宝蹦跳着跑到我的身边“娘亲,你看阿宝的新衣服好看吗?”
我这才发现,阿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衣服,衣服上绣着腾云的金龙,是龙袍!
“阿宝,脱掉,快脱掉。”我无法动弹,连嘴都开始无法张开了。
“姐姐乖,来喝药。”胭脂虎的脸开始变化,乌黑的头发开始变白变枯黄,白嫩的皮肤变黄变枯萎,但她依然在笑。
“姐姐,你看,我为了害你,付出了怎么样的代价。”
“姐姐,来喝药。”
梦,这是梦,是噩梦,我咬紧牙关,拼命摇头,我要从噩梦中醒来,胭脂虎,你休想迷惑我。
啊,我从噩梦中醒来,猛的睁开了眼睛,首先进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我下意识的想动一动手脚,发现自己除了脖子还能动,全身都被裹的像个木乃伊一般。
我转动着脖子,观察四周,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一旁的仪器上忙碌着。
这是在哪里,是医院吗?
我努力了半天,只发出了嗯的一声。
“醒了,你醒了,我去叫医生。”那道白色的身影风一般的冲出了屋子,而我在也支撑不住沉重的眼皮,在一次睡了过去。
在次睁开眼睛时,我看见了叶深柠。
他趴在我的眼前,以俯视的姿态看着我。
但我的脑袋依然有点儿闷闷的。
“花朝,醒一醒,你已经睡了很久了,在偷懒下去,这个月的奖金就要泡汤了。”他的声音,难得的轻柔,但说出的话,咋就那么糟心啊。
“明明已经醒了,眼睛都睁开了,还在假寐,医生说了,你已经没事儿,我给你放两三个月的假,你好好休息,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这句话还有点儿人味儿,真的能休息两三个月吗,我怎么不敢相信啊。
“哎”他叹了口气“怎么办呢,寿司店,西餐厅,电影院的打折票,已经集了一堆了,你再不醒来就要便宜易殊那个吃货了。
那家伙现在胖的吓人,我请他吃饭都感觉在害他,花朝,你醒来吧。”
他脸上的胡茬又青须须的冒了一层出来,这是第二次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了。
第一次看见他满脸胡茬的样子,好像也是在我的病床前。
“你该刮胡子了。”我轻轻的发出了一道声音,若蚊蝇一样细小的声音,叶深柠却听见了。
惊喜的笑容在他脸上扩散了开来。
“你真的醒了,太好了,太好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好像我醒来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儿。
“苏花朝,从此以后,不许你在打出租车,知道了吗?”他本着脸,红着眼,凶巴巴的说。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本来想反驳的,要不是你忙着去看陈绚那个妖精,本姑娘怎么会打出租车呢。
但一来说话太累,二来看他那么担心我的样子,就不想反驳了。
从叶深柠的口中得知,我已经昏睡了四天四夜了,期间医生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他从全国各地找来的专家都对我素手无策,昨天晚上还有专家说,我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我预备着你会昏个一两年的,没想到三四天就醒了,花朝,你可真是好样的。
我从国外请的专家已经在飞机上了,看来只有让他们到了地面直接转航了,呵呵。”叶深柠拧着毛巾给我擦露出来的脸,我的姑姑倒是站在一边不知做什么好了。
“姑姑,我饿了。”我对姑姑说。
“哦,你想吃什么,姑姑回家去给你做。”姑姑忙道。
“不用那么麻烦,你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叶深柠道。
我看了他一眼,对着有些不自在的姑姑撒娇道“我想吃姑姑做的皮蛋粥。”
“好好,姑姑这就回家做。”姑姑笑眯眯的说道。
叶深柠已经刮了胡子了,身上难得的穿了一身宽松了休闲服,硬邦邦的气质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你不用上班吗?”我问他。
“哦,我把工作交代给易殊了。”他拧着毛巾在给我擦手。
“易殊回来了?”
“嗯,分公司那边已经稳定了,在你昏迷的时候他来看过你,现在要替我坐班,就没时间来看你了。”
他很细致的在给我擦手,每一个指缝之间都细细的擦拭着,好像是惯常照顾人的,倒是让我十分惊奇,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叶深柠。”我叫他。
“嗯?”他没有抬头,专注于手上的事情。
“谢谢啊,我听姑姑说了,你给我姑父安排的工作很好,还有这次谢谢你照顾我。”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笑容暧昧的看着我“那你要怎么谢我呢?”
我一时语塞了,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的脸,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张很好看的脸,特别是在他认真工作和思考问题时,会散发出一种让人着迷的气质。
我曾有意去忽视他对我的吸引,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并且认为自己做的很好,但此时突然发现,他对我的吸引一直都在。
我的心突然有点儿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