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幽暗,寒风瑟瑟。 墨润运使轻功,往前疾奔而追。前方几丈之远的那抹身影绰约娇小,一看便知是女儿之身。 “给本王站住!”墨润紧紧追赶,咆声在夜里恍若乍惊雷霆。 然而,前面的娇影不远不近,就距离他几丈的地方逃逸着,或许说逃逸并不合适,她这个样子,倒更像刻意保持着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站住——本王命令你站住!”喝声依旧,可那逃跑的娇影却也依旧在前面跑着。 不知道追了多久,亦不晓得绕过了多少个寝宫,不知不觉地,承天殿越趋越近。 就在这时,那前一刻仍在灵敏逃跑的女子忽转过身来,站定于承天殿旁的墙闱之下,面上遮着一条棱白色的面纱,露出来的眼眸映在清冷的月光之下,显得异常的炫目和动人。
“是你——”墨润大惊失色,他自是记得这双眸子,曾几何时,他就是一直为这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可是,不是听说她因为假扮郁家大小姐,已经被皇兄处死于天牢之中了吗?此刻,她怎会在此?这名女子,她是人还是鬼? 女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睇了他几眼,眸光微闪,忽然纵身跃起,自那高高的宫墙翻过,跳进承天殿里面去了。 她这一突兀举动,顷刻间将墨润心中的震惊打散,他恍然忆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这个女人,可是窥知了与他至爱的女子性命攸关的秘密啊!且她今晚之所以会以面纱遮脸出现在芳榭宫,定是居心不轨!这等人,岂还能留着活口给自己招来莫大的祸端? 杀意顿起,墨润丝毫不迟疑,纵身就越过那高墙,也悄然潜入了偌大的承天殿。 “你是谁——”因为怀有身孕,菩泪最近很是嗜睡,今日才刚刚入夜便感觉到困意汹涌袭来,才要准备和衣上床就寝,便看到寝宫之内忽然闪入一个白影,不由惊呼了一声。
可看清来人,震惊顿时化为不悦,“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果然是你!”她果然还活着!如此看来,外面一直在传闻那个被皇兄金屋藏娇的女人,便是她了? 什么果然是你啊?菩泪一头雾水,刚要开口询问,墨润已经动手袭了上来,目中的杀气一览无遗。 他,他要杀她? 菩泪脸色一变,在他的掌风袭上之前敏捷闪过,跃身后退至一丈之遥,眸中盈满了不忿,“我不记得自己有何事得罪了润王爷,竟让润王爷想要痛下杀手!” “莫要装傻了,别以为脸上遮着块破布本王就认不出你来!”墨润怒道。 这话怎么听起来恁样的耳熟?只是,她何时又遮面纱来着? 蛾眉紧蹙,总觉得事情有蹊跷,她不会是被谁给栽赃嫁祸了吧?菩泪抬脸,刚要细细问清楚,便看到那个脑子一根筋的男人再次杀气腾腾地杀了上来,“本王留你不得!” “奴婢给皇上请安!” “奴婢给皇上请安!” 潋烟潋雨不约而同的声音自外面不期而至,墨润袭击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一脸怔愕,似没有想到会有这等事情发生。
他有勇气潜进来,怎么就没有想过这种后果呢? 菩泪狠狠瞪了他一眼,回头看了看外面,再转回过脸看那完全恍若雷殛般的一人,不由不耐烦地催促:“不想死的话,就快点找个地方藏起来!” 墨润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目光有些疑惑地扫了扫菩泪,似没有想到她竟会这般好心。但时间容不得他多想,顺势便往旁边的大床上扑去,伸手将被子扯起,将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 菩泪此刻真有股将他自被里面揪出来,然后直接丢出去的冲动。他什么地方不好藏,非得爬上那龙床?此时是晚上,晚上了就得上床就寝了!墨曦或许不会去看别的地方,但这龙床,焉能不光顾? 这个润王爷不是在自寻死路么?她以前怎地就看不出来,这个脾性暴躁动不动喊打喊杀的王爷,还是一个二大傻呢? 已经没有时间喊他另寻去处,菩泪只有将眸光转移至那从外面走进来的颀长身影,深感烦躁不耐。 若不是因为玟依姐姐,她才懒得管那个蠢王爷的死活呢! 强勾起唇角,她旋身在八角圆桌前坐下,伸手捻下一颗晶莹的葡萄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对那渐渐靠近的呼吸熟视无睹。
习惯了她的无视,墨曦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在她身旁坐下,手臂自然而然地放置在她的肩上,“今晚怎么还没睡?” 菩泪蛾眉紧蹙,神色冷然地挪了挪身子,让他的手臂自自己的肩上脱落,语气甚是漫不经心,“睡不着。” 墨曦微微蹙眉,看了看她冷情的侧脸,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柔声问:“你平日不是挺容易发困的么?今夜怎么睡不着了?” “这事,应该问御医才是吧!”菩泪微微转过脸,斜眼睨着他,唇角的笑意带着讥诮,“我这还是头一回怀孕,可皇上就不同了,你的爱妃们可是有无数个曾有过身孕,虽然最后都是早早胎死腹中。
但在这方面,皇上的经验,应是比我多了太……” “云清染……”墨曦打断她,心中的不快已然爬上眼底,“你就不能安生一日么?” “这话题可是皇上先提起的,如若皇上担心我惹你生气,以后大可不理睬我便是了。”菩泪不屑地耸了耸肩,面上的表情地将“你热脸贴冷屁股,纯属活该自找罪受”的寓意表现得活灵活现。 “云清染!!”她怎么像是在无理取闹?这还是那个连一句话都不想与他多说的云清染吗? 菩泪恍若未闻,将手指伸向桌面上的玉盘,捻过一颗葡萄继续品尝。 墨曦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底为她挑起的怒焰,“罢了,朕不想与你争吵。晚上别吃太多了,上床歇着吧!” 言罢,不容分说便将她拦腰抱起,朝那龙床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