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烈当然不会回去,他最亲爱的妹妹还关在大齐的刑部大牢里,他怎么可能回去?
完颜烈放缓了辞色,解释道:“本王也是听众人相传,临王仪表堂堂,令人欣羡。”
“不如完颜王威风。”梁长殷道,完颜烈居高临下的态度令他十分不爽,他回到马车内,说了一句,“那便走吧!”
马车缓缓前行,完颜烈驱马上前,与梁长殷的马车并列前行。
“临王的马车好生漂亮。”完颜烈赞叹道,其实内心里却是很看不起坐马车的男人。
“听闻临王自幼体弱多病,还是坐马车比较好。像我们北翟男儿,个个都是马背上的英雄好汉!”
梁长殷冷笑道:“本王的确自幼多病,所以不才,勉强守住了云州城,比不得我朝的其他将领。”
完颜烈的脸色一黯,他差点忘记了,就是这个身虚体弱的娇贵王爷,在几乎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居然还在云州城坚守数月,即使最后阿碧萝攻破了城门,进入云州城不过三天,就又被云州军又夺了回去。
完颜烈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一路沉默着来到了下榻的驿馆。
这一回,兴帝有意怠慢完颜烈等人,所以只安排了普通的驿馆下榻,熙春园那边早已派人封锁,任何人也不得靠近。不过就算是普通的驿馆,也比北翟的帐篷要豪华不知多少倍,除了完颜烈,其他人竟丝毫不觉得怠慢。
马车停在驿站的大门前,梁长殷并未下马车,清冷的声音从车中传出:“完颜王一路辛苦,今日请好好休息,明日会有内侍前来带诸位使臣入宫面见吾皇。”
完颜烈道:“多谢临王一路迎送,请!”
从驿馆离开之后,梁长殷没有回临王府,而是直接来到了武昭侯府。
梁昭正在茶室里煮茶,极少有人知道,梁昭的煮茶手艺乃是一绝,只要是喝过他茶的人,再饮其他的茶,几乎都会觉得索然无味。梁长殷有幸,今天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梁昭在煮茶。
“来,尝尝。”梁昭摆好茶杯,将茶倒进几只紫砂茶杯中。
梁长殷落座后,浅尝了一杯,茶香萦齿,回味无穷,令人如沐春风。
梁昭微笑道:“再来一杯如何?”
梁长殷轻轻摆手,推辞道:“我怕再饮下去会舍不得走。”
“哈……”梁昭朗声一笑,这是对他的赞美。
梁长殷看他慢悠悠的品茶,到有几分世外闲人的风度,只可惜,这个人骨子里的桀骜,再如何的悠闲也压抑不住。
“完颜烈来了,你打算怎么做?”
“人是你抓住的,为什么来问我?”
梁长殷道:“因为你是红袍军的主帅,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极有可能再兴战端,到时候出征的人选,你觉得会落在谁的头上?”
梁昭轻声笑道:“所以你就来拉我下水,这样不厚道!”
“你请我喝茶,下次我请你喝酒。”
“哈,一坛子酒就想收买我?不过,我愿意被收买,要临王请一次酒可不容易,我能喝喜酒吗?”梁昭玩笑道。
喜酒梁长殷也想喝,只是三年孝期才过一年,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提前,毕竟为了与北翟联姻,他也迎娶了一回阿碧萝。
“好,我请你喝。”梁长殷笑起来,心情无比舒畅。
梁昭这才将他的计划娓娓道来。原来已经排了细作潜伏在完颜烈身边,这次谈判,绝不可能像上次那般优渥。
夜色沉沉,八名黑衣人悄悄潜入刑部大牢。
“大大大……这次一定是大……唉哟,怎么又是小啊,呜呜……”
牢房中,输掉最后一个铜板的官差开始脱衣服,这里的规矩就是,现钱全部都输掉之后,就以脱衣服来抵,输一局脱一件,一直脱到最后一件,然后围着大牢跑一圈。这也是刑部大牢中最有趣的游戏之一。
“不行,这次我买小!”
“呜呜呜……不带这么玩的,连买的三把都开小,这一把居然开大!”
已经脱掉一件衣服的官差不得不宽衣解带,把里面的那件交领也脱掉了,只剩下中衣。
“嘿,老子就不信这个邪,我押小!”
结果开出来的是大!
那个官差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弟兄们在一旁起哄——“脱!脱!脱!”
没办法,他就只能将中衣也脱掉了,最后输得只剩一条裤衩。
就在他围着牢房开始裸奔的时候,一条黑影突然从牢门口的院墙上闪过。
“咦?不好,有情况!”
他还来没得及叫出声,一记手刀猛地劈砍在他的脖子后,他两眼一黑,就已不省人事。
那黑衣人将他拖到隐蔽处,从他唯一穿着的裤衩上取下一把钥匙,然后悄悄的潜入大牢中。
里面的人喝酒划拳好不快活,等了好半天才听到门口的动静。
“老张这小子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该不会是裸奔成瘾了吧?哈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人朝门口高声叫道:“老张啊老张,你再不来,酒可要喝完了哟!”
两条黑影同时冲进大牢中,众人猝不及防,还来不及拔刀,就已经被黑衣人迅猛如电的攻势踢掉刀架,一桌子围坐的三个人齐齐被打倒。
其中一名黑衣人讽刺道:“都说南齐的刑部大牢机关重重,看来也不过如此!”
两人继续向前,不一会儿,就与另外几位汇合。
“怎么样?你们找到公主了吗?”
几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看来都没有找到阿碧萝的关押之地。
“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复命,撤!”
正当这八名黑衣人跨出大牢的门,门外的深庭院突然火光如昼,高高的围墙上布满了弓箭手。耿墨手按刀柄,缓缓走向前方,厉声道:“全部拿下!”
原来梁昭与梁长殷早已料到完颜烈会来劫狱,早早布下陷阱,来了一个瓮中捉鳖。
第二天的昭阳殿晚宴,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君臣一派其乐融融之象。可惜完颜烈一杯酒也喝不下。
兴帝举杯道:“完颜王好似心绪不佳啊,是在责怪朕怠慢诸位了吗?”
完颜烈连忙起身,“本王十分感谢大齐皇帝的招待,这里的酒美,人美,歌舞也美。”
“哈哈哈……”兴帝开怀朗笑,“我朝人杰地灵,物产丰饶,如日中天。完颜王既然来了,一定要好好的游览一番啊!”
完颜烈笑道:“这是自然,只是贵国的人事物虽然都美,但有一样,却是不如我北翟。”
兴帝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尽量使自己笑得自然一点,道:“哦?不知是何物?朕倒想见识一番!”
完颜烈轻轻地一拍手,身边一名白袍小将忽然起身,接过旁人递上的一把柘木重弓。
大齐群臣看到北翟人竟然将弓都拿到大殿上来了,呵斥道:“完颜王这是何意?是想在殿内动武吗?”
武将比文臣要更加激动,只是进入皇宫时都解除了兵器,只能撩起袖袍,随时准备大打出手。
完颜烈朗声道:“这把柘木弓重三百石,而本王身边的这位小将今年刚满十七岁。本王斗胆,想让他向皇帝陛下表演连环箭的绝技。”
“连环箭?”群臣中有人低声惊呼。
这三百石的重弓可不是谁都能拉开的,看那白袍小将弱不禁风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他能拉开三百石的重弓,而且还要表演用这弓表演高难度的连环箭!想想就觉得难以置信。
兴帝脸色不虞,但若不准北翟使者的表演,就会显得是大齐怕了他们北翟;但北翟人若是表演成功,而大齐之中却无人能拉动这把宝弓,岂不又叫北翟人耻笑?
“准奏!”兴帝说道,这个时候可不能怂。
众人来到殿外,内侍已经准备好了表演场地,所有的箭矢都除去了箭簇,也不怕北翟人会偷袭。
那白袍小将来到场内,一名太监给他牵来一匹马。他跨马扬弓,第一箭射出之后,他急急催马,眼见着第一箭即将坠落之际,他又迅速射出了第二箭。第二箭的箭头射中了第一箭的尾端,使得原本下坠的箭势,又猛地向前飞袭了十来丈远。
然而从他出发的位置,距离靶心差不多有五十丈的距离,还差七八丈才能上靶。
白袍小将在第二箭射出之后,又迅速射出第三箭。三支箭连成一条直线,将第一支箭推向了靶心。
啪!啪!两道清响,岂料第三支箭的力量之强,竟然在第一支箭接触到靶心的时候,猛地穿透前两支箭,赫然正中靶心。
“好!”
完颜烈是第一个鼓掌叫好的,身边的北翟将士都纷纷为他呐喊助威。
大齐这方,众人的脸色却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兴帝。
“完颜王的这位小将真乃少年英雄,好箭法!”兴帝说了一句客套话。
完颜烈扬起眉毛,难掩眉眼间的得意之色,道:“贵国人杰地灵,想必也一定有人能拉开这把柘木弓!”
兴帝闭口不言,将目光投向在场的武将们。前一刻还愤愤不平的武将,在此时纷纷偃旗息鼓。
完颜烈轻描淡写的笑道:“我北翟儿郎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比不得贵国的青年才俊。”
“说文论武,贵国儿郎的确比不得我大齐的青年才俊。”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完颜烈敛眉一看,居然是他的老对手——梁昭!
梁昭缓缓说道:“在昭阳城,有一女子就能做到这连环箭,甚至更加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