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会有那么的一些人不会按照人情的常理出牌。分明越是兴奋,他们表现的却是愈发冷静;分明是越发的苦大仇深,却是非得在自己脸上笑出一朵花来。
李家的媳妇是不是这样的人我不清楚,但我觉得我必须防备下,免得一不留神就成了她变向撒气的受害者。
活着的时候被钟雨兰压得死死的翻不起浪来,想必就算是死了之后,李家的媳妇也依旧不会是我那便宜丈母娘的对手。但欺负我这种菜逼,肯定不费力。
好在,附身赵莲花的李家媳妇,对我明显的有些兴趣缺缺。只是眼皮微抬扫视了我一眼后,就迅速的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瞎子身上。
“说他呆蠢已经我给兰姐面子了。”李家的媳妇嗤笑了声,并不掩饰自己言语腔调中的不屑,“被你和曹道长当猴似得溜着团团转,怎么看,可都不像是个能闹出点新鲜花样来的主。”
瞎子倒是似乎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转而问道:“说说吧,钟雨兰是钟家的人,你又是什么来头?”
钟雨兰只是外人不知晓她的来历,而面前的这个李家媳妇,却是甭说来历,就是连什么时候来的铁马村,究竟是长什么样子,都是个谜团——好像见过她的人,再见的时候能知晓是她,但要具体到说出是什么样子的外貌,根本无人知晓。
“我的来历吗?”李家的媳妇抿嘴轻笑,听起来声音很好听,但赵莲花那身形实在是没法子令人感觉到赏心悦目,“看来,兰姐似乎什么都没给你们说哦。不过嘛,想想也能猜到她是什么心思,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嘿嘿嘿嘿……”
原本好听的笑声,在瞬息,变了味道。
就像是……
“嗯?”瞎子和道人齐齐一惊。
我则是更面色复杂地看着站在眼前的赵莲花,脑海中浮现出在铁马村老李的给自己侄子修建的那三间房屋顶的一幕。
赵莲花,不,那个时候,赵莲花就已经不再是赵莲花,而是……我们眼前的这个已经上了赵莲花身的人。
“啧啧啧,看来说你呆蠢真的是有点鄙视你了。”李家媳妇的目光流转,定格在了我身上,“怎么,是不是已经猜到了点什么呢?其实我也挺好奇,为什么我那表姐会选你这样一个毫无特点的人来当女婿……是因为你姓洪呢,还是因为他看中了你的破妄法眼?”
表姐……果然和钟雨兰是有血缘关系。
但她的作风……
要是当时在老李的那新房房顶看到的两是李家老大的儿子的话,赵莲花又是被李家媳妇上身……我目光微微一缩,终究我还是小觑了她。
“你们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知是瞎子没想到之前的那些事,还是他本来就对那些事不甚在乎,“上品世家的人,是没理由出现在这样的荒芜地方。”
李家媳妇轻笑了声,媚声入骨,笑的我感觉自己骨头都快酥了:“瞎子哥哥,上品世家的人出现在什么地方,可不是你说了算哦。你的师傅曹婆婆,不也是上品世家的人吗?可她还不是一样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还是带着你隐居了二十多年。凡事,存在就必然有它存在的道理,更何况现在,洪家的人来了,曹家巡查监的人也来了……唔,您有关心小妹为什么来这里的空暇,倒还不如多多关注下您自己即将可能会面对的处境吧。据说,曹家巡查监,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哦……”
曹家巡查监,新名词。
我默默的记住这个词的同时,扭头看了眼道人,想要从道人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东西来,但是他居然是一脸的平静。
“曹道长,你没什么想说的吗?”李家媳妇咯咯笑着道,“上品世家的圈子就那么大一点,来来去去的人也都是熟面孔,你觉得有什么事情和消息是能捂的住的?”
道人鼻孔朝天哼了声:“我不想和你说话。”
“你当然不想和我说话。别说是你,就是你爹也一样不想和我说话。”李家媳妇对道人的态度颇不以为然,“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曹家的巡查监,爪子再长也不可能伸到钟家来。所以啊,你们父子两也就是跳脚隔墙喊骂两声罢了。”
看得出,这位之前和道人应该是有过什么冲突的。但……道人之前居然是毫无反应?果然都是心机婊。
我再度认识到了人心的险恶。
“钟声响。”道人说了三个字。
顿时,赵莲花那肥胖的脸就扭曲的不成人形,身子也在微微颤抖:“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道人淡然说道:“钟声响。”
“曹正阳,老娘宰了你!”李家媳妇瞬间拿起身边的菜刀,笔直朝着道人的脸上砸了过来。
哐当!
道人闪身避开菜刀,菜刀砸在了身后的桌子上,震的桌子上的碟碗一阵乱响。
“你生下来的时候你爹给你起了这个名字,这是你一辈子都摘不掉的东西。”道人依旧是面无表情,“等这边的事了,后续给你立碑的时候,我会告诉立碑的人,你叫钟声响。”
我这才明白过来道人说的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原来李家媳妇的名字是钟声响……对比钟雨兰三个字,钟声响这个名字可真说不得动听。
“立碑?你给我立碑?”钟声响大概是发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也就不再继续和道人纠缠这个,嘿嘿笑道:“曹正阳,你有什敢给我立碑?你爹临死前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
道人沉默不语。
“你爹临死前咋说来着?正阳啊,爹不行了,爹快死了,以后这巡查监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不要辜负曹家对我们这一支的期望啊,啊,啊,啊,哦。”钟声响捏着鼻子说话,最后的几个拟声词,叫的可谓是一声比一声响。
“狗急跳墙。”道人冷哼了声。
“是,是,是,我是狗急跳墙。”见道人不为所动后,钟声响也收起了自己那副挑衅的架势,笑着道,“好了,当着晚辈的面争来争去的斗嘴,徒让给小辈看笑话,没啥意思。来,先吃饭。”
话音刚落,瞎子手中的盲杖一伸,居然是把满桌子的饭菜扫到了地上,叮叮当当的碗碟摔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管你是李家的媳妇也好,上品世家钟家的弟子钟声响也罢,麻烦你离开赵莲花的身躯。”瞎子手中的盲杖往地上一顿,沉声道,“瞎子不会看着你这样祸害糟蹋别人的身体。”
“钟声响,听我一句劝,走吧,离开赵莲花的身体。她还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子。你这样闹腾,到时候好端端的一个家都会被你给拆的四分五裂……这是造孽。”道人也是前跨了一步,和瞎子肩并肩站在一起,“钟声响,到时候恐怕就算是我想要庇护你,钟雨兰也未必会同意。”
钟声响拖着下巴,怔怔地看着瞎子和道人,那神情的专注度,就像是……热恋中的少女观望自己的白马王子。
“曹正阳,你来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钟声响悠然道,“你要是真有你自己吹嘘的那么厉害,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兰姐报当年的一脚之仇?啧啧,当着曹家上下三代人的面,被兰姐一脚撩倒在地。是不是时间太久,你已经忘记了被恐惧支配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
道人没再吭声。
很显然,当年的事情,是道人不大愿意触碰的伤痛。所以即便是他早就知晓了钟雨兰的身份,却一直在边上装聋作哑的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到。
但话说回来,道人、钟雨兰、钟声响都是旧识,那或许幕后隐藏的事情,也远比我想象中要复杂的多——早在二十多年前钟雨兰来这边的时候,就代表着上品世家的目光集聚到了这片土地上。
“好了,没必要继续争下去了。过去的事早就过去那么多年了。现在我们三人能再度集聚在一起也是不容易,犯不着为以前的那点破事吵来吵去。”钟声响抬手压了压,示意道人不要再提过去的过节,而后,接着说道:“乱葬岗现在已经被抹平了,刘家在藏龙岭的墓你们也探过了,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发现了什么?”
道人和瞎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你,最后两人把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异口同声地说道:“小洪,你来回答。”
“两个万僵血池。”我说道。
“两个万僵血池?难道是阴阳局?”钟声响惊讶地道,“要真是这样的话,那看来当年的那位肯定是留有后手的啊,而且他把黄广廷和洪小蛮骗到了这里后就不闻不问的消失了数十年,等到黄广廷旧病复发的时候才跳出来收割果子,啧啧……曹正阳,你这些年有没有查到当年的那只幕后黑手到底是什么来历?”
我面色微变。
若是钟声响说的话是真实的话,就意味着之前我们费了很大气力才得知的关于乱葬岗的相关人物的错杂纷争,实则道人早就了然于心。道人了然于心,那瞎子呢?身为这一带颇具名气的人物,和甘家、李家的关系又都相当不错,瞎子可是没理由在这之前不知道乱葬岗的那些事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