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而复返的正是慕芸。
慕芸朝太后微微福身：“太后娘娘，慕芸已经按您的吩咐都办到了，您答应慕芸的是否也该兑现承诺？”
承诺，她那日在静心庵太后答应给她的承诺。
那一日，静心庵内她不慎踩到了树枝，被太后和张阿蒙发现，太后将她请进了屋。
“郡主已经知道蛊虫的事，心中想必有疑惑罢。”
太后客气的让了慕芸坐在身旁，张阿蒙给慕芸倒茶。
这是这杯茶捧在手中，慕芸手掌摩挲着，却半点送不入口——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她心下可真没底。
张阿蒙瞥了慕芸一眼，低低哼了一声。
“蛊虫那么珍贵，我可不是什么人都用的。”
她可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如此直白的话反而让慕芸觉得几分窘迫，就好像是她小人之心一样。
“阿蒙的性子直爽，有什么就说什么，郡主不要介意。”
虽然是和慕芸说着，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分明是在为着张阿蒙说话。
“慕芸明白。”
慕芸放下手中的茶杯，眸闪了闪：“太后娘娘请慕芸进来，是为慕芸解惑的吗？”
那蛊虫的事她确实心底有疑惑，却从来没有想过在这种时候被眼前的人解答，有些事情不该知道的不知道，她很清楚。
“解惑之前，哀家想问问慕芸郡主。”太后抬首看了看慕芸，唇角微笑：“除了慕芸郡主，蛊虫的事还有谁知道呢？”
见慕芸张口欲否，太后笑了笑：“郡主不急着先回答哀家，好好想想在说，在哀家和顾家之间，郡主似乎应该好好思量一下。”
她的话中有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慕芸心头一紧，她看了看太后，想说什么却有咬紧了下唇，微敛了眼帘。
顾家……难道太后早就知道娴贵妃和她说的事？
想起娴贵妃说的太后给周宣帝身上下蛊虫，打算谋害周宣帝的事，慕芸越想越是心惊，一切的事情都是娴贵妃告诉她的，她半信半疑，这次意外撞见了太后和张阿蒙说话，她并没打算告诉娴贵妃，毕竟娴贵妃就算说的他们二人又多么在同一条船上，慕芸都无比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若是一不留神说错了，那么可不仅仅只是上次闭门思过那么简单了。
慕芸的眉头微蹙：“太后既然都知道，也应该明白慕芸的心思，慕芸只想和弟弟平平安安的，并不想参与到其他事情里。”
这蛊虫的事，最开始确实是因为她太过好奇，可后来，她却不是不得不感兴趣了。
娴贵妃胁迫她帮忙，话说的虽然是一心为周宣帝，可是历经两世的慕芸却觉得，自己是如何都不信的。
娴贵妃若真是一心为周宣帝，就不会做出这么多事来了，之后顾元懿为何会成为九五之尊，谁又能说明其间没有娴贵妃的功劳？
想想娴贵妃和顾元懿向来亲近，膝下又无子嗣，慕芸就越发觉得自己的可能性极有可能发生，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顾元懿成为九五之尊，一定不能。
心下想通了这点，慕芸微微看了看太后，敛下眉眼。
“蛊虫的事情慕芸那日无意间在琦若公主那见着的，最开始是觉得几分奇怪，而后来，想必太后娘娘也知道了。”
她避重就轻。
她是在诈太后的话，只是太后在深宫中呆了这么多年，早就成为了人精。
太后觉得眼前的少女真是越发有意思了，她带着一丝欣赏的目光看着慕芸：“慕芸郡主知道轻重，哀家很欢喜。慕芸郡主对顾家有防备，哀家对顾家又何尝不是，既然哀家和郡主有同样的想法，为何不能互相帮忙呢？”
今日的事都是太后策划好的，娴贵妃闹得这一出，都早在太后的掌握之中。
周宣帝虽然喜欢娴贵妃，但是周宣帝却也是个帝王，娴贵妃毕竟不是正妻，一个宠妾若是爬到周宣帝的头上，周宣帝是不会容忍的。
蛊虫的事只是第一次。
闹到现在，慕芸都已经不知道究竟是太后说的对，还是娴贵妃说的对，不过如今这可不是她应该关心的问题。
那日太后给了她一个许诺。
太后说，她会允慕芸一个请求，只要她能做到，只要不影响他们大周，她都可以答应慕芸。
而这个请求，慕芸今天就要了。
太后抬眼淡淡看了看慕芸：“哀家原先还以为慕芸郡主会将这请求缓个几日，却不成想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主意。慕芸郡主说说看。”
她要什么？
慕芸心中也在重复着这个念头，她究竟要什么呢？
她一心想尽快兑现这个承诺，一时却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重来一世，要的不就是护着慕狄平安喜乐吗？可是这个要求她不能在太后面前提，太后是否答应是一回事，若是太后觉得她动了什么心思，岂不是对她和慕狄不利？她不能容忍任何人去伤害慕狄。
那么，她还可以去要求什么呢？
要求顾元懿不在纠缠自己？
这个要求太可笑了，她不相信顾元懿会这样轻易罢休，顾元懿，一向就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哪怕现在表现的有多么痴情也好，顾元懿就是顾元懿，在权势面前，她周慕芸又算什么？若那块号令天下的令牌是许青宁所有，想必顾元懿也会想对自己一样对许青宁如此痴情。
她已经傻了一次，不能在傻第二次了。
可是除了这样，慕芸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别无所求。
她要的虽然很简单，可是在这深宫中，却显得格外困难。
见慕芸迟迟不语，太后视线微落几分，语声轻缓：“其实慕芸郡主有没有想过继续帮哀家做一件事，得到免死金牌呢？”
免死金牌？
慕芸的神色顿时被吸引了过来。
整个大周朝只有三块免死金牌，一块在顾家手里，一块竟然要给自己？
她的神色忽然有些激动，如果得到了免死金牌，会不会为慕狄多了几分保障？
虽然周宣帝不会轻易放过慕狄的，可是慕芸此时真有些动心了。
免死金牌对于她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如果她得了免死金牌，她或许能更加无后顾之忧。
见慕芸有些动摇，太后慢声道：“这免死金牌可不是时时都能在哀家手上的，如果慕芸郡主能得到这免死金牌，虽然哀家不好保证什么，可是有着这样的护身符，便是皇上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处决的。”
这是在提醒她。
太后究竟是要做什么？
如果她是周宣帝，她也不会愿意看到免死金牌落入安王府后人之手！是该说太后对他们太过放心，觉得他们翻不出什么大风浪，还是觉得，觉得他们……
慕芸的眉头越蹙越紧。
她真是越来越不懂了。
“不如郡主听听哀家要你帮忙的事，在决定是否要这免死金牌。”
太后慢悠悠的看了慕芸一眼，慕芸只觉得太后将自己的心思都看透了，忙是垂首，太后微微笑道：“那日在静心庵哀家跟慕芸郡主说过，慕芸郡主不喜欢顾家，哀家可也不喜欢顾家呢，只是皇上对顾家很为器重，哀家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是不是什么都不做，顾家的人就能消停的。哀家想要慕芸郡主帮哀家一个忙。”
太后顿了顿，直直看向了慕芸的双眼：“顾元懿顾将军倒是个痴情种，虽然不知道对郡主是真情还是假意，但是如今看着，倒是愿意为慕芸郡主舍生忘死的，这次瘟疫肆虐，皇上已经派了沈大人先过去，听说倒是有几分功效。而哀家想要顾将军去疫区。”
顾元懿去疫区？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有人愿意去瘟疫肆虐的地方！
“太后说的未免有些绝对，顾将军对慕芸，不外乎是这一副皮囊，又或者是因为求之不得，慕芸虽然愿意为饵，但是顾将军上不上钩，慕芸可没有底气。”
慕芸佯装冷静，手下却在袖子里紧紧握在了一起。
她想她知道太后想要做什么了。
这样的想法太过可怕，慕芸实在不敢轻易答应太后。
“不试试怎么知道顾将军不会上钩呢？”太后眸中闪了闪，唇边的笑意看着慕芸下意识打了个冷颤：“慕芸郡主既然不喜欢顾将军，又怕顾将军时时纠缠毁了自个的名声，这次可是最好的机会。顾元懿是顾家的长子长孙，顾氏一族都对他寄于了很高的厚望。若在在疫区有什么不测，岂不是一了百了？”
太后要杀了顾元懿？
慕芸着实被自己心下涌上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还是说，慕芸郡主对顾将军动心了？”
太后微微眯了眼睛。
“不，不是。”
掩下心中的情绪，慕芸敛下眼：“只是觉得从太后的口中说出这些话，让慕芸觉得很意外。”
“那么慕芸郡主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太后追问着。
她在问慕芸要个答案。
慕芸的额上慢慢涌出薄汗，她的手紧紧绞着一起，如今她必须要给个回答。
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取决于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