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声音清丽婉转，带着小女儿的几分娇嗔，又饱含着深深的委屈和痴缠，端得是一派情深！
是的，情深，以及，痴缠！妖月听得明白，是那种求而不得的痴缠。
能在鹤山的地界，进得梅林，痴缠虚无的，这满西华宫除了妖月，便只有白凝雪了。
“国师难道就能眼睁睁看着父王将雪儿就此嫁了出去？”没听到虚无应答之声，倒是那哀怨又响了起来。不是白凝雪又是何人！
妖月心底冷笑，提步走近了一些。
隔着影影倬倬的梅林，只瞧得了个隐约的人影。
坐着的那个自然是虚无无疑，那么站在虚无身后的，自然便是白凝雪无疑了。
妖月突然想听听虚无会如何回答白凝雪，索性便站在林中，一时也不急着出去。
虚无仍如入定一般，对白凝雪之言置若惘闻。
白凝雪没有得到虚无的回应，心中的委屈之意更盛，又道：“国师，雪儿不想嫁与旁人……”
“公主殿下！”虚无突然出声道：“公主虽随贫道修道，却并非出家之人，有道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陛下所为，皆是为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不应与陛下使性子。”
“国师！”白凝雪见虚无明晃晃地无视她那一句不想嫁与旁人，心中不由气苦，道：“雪儿不想嫁与旁人！”
白凝雪就差没有直说自己想嫁的人其实是他虚无了。
偏生今日里，天姿卓越的虚无好似听不懂白凝雪语中所指之意，只是应道：“婚姻大事，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倘若公主殿下当真不愿太早成婚，便与陛下好生相商，陛下对公主宠爱有加，定然不会勉强公主。”
“国师！”白凝雪急得差点哭了出来，恼道：“国师明知雪儿一片心意，为何——”
“贫道只知公主有向道之心！”虚无打断道。
“虚无！”白凝雪情急之下，娇叱一声，身子不由自主朝虚无倚了过去。
以虚无的功力，如何能让白凝雪得逞。身形一闪，明明端坐的身姿，瞬间飘出了老远，白凝雪连虚无的衣袖也没有摸着半丝。
“倘若公主没了向道之心，不如回了陛下，往后便不必往贫道这天真观来了！”虚无叹道。
“国师，你，你怎可如此对待雪儿？”白凝雪气苦不已，哽咽道：“这些年来，雪儿随着国师修习道法，一颗心便寄在了国师您的身上，眼里心里，再也容下不旁人……”
白凝雪终究将心思道了出来。
“公主殿下谨言慎行，莫坠了公主的清名！”虚无心中失望之意顿显，肃然道：“公主莫要忘了，你我虽未行师徒之礼，却有师徒之实。”
白凝雪却再不愿顾及这些俗礼。她隐隐有种感觉，倘若今日她无法得到虚无的回应，她这一世，便与虚无再无缘份了。“雪儿愿为国师您的弟子，更愿做国师您的妻子。”
“公主殿下！”虚无喝道：“贫道仍出家之人，公主莫要……”
“倘若国师亦随父王之愿，将雪儿嫁于旁人，那，那雪儿情愿去死！”白凝雪急得狠了，索性便发了狠，语出威胁。
虚无还待再劝。
那厢妖月却心中疑窦丛生。白凝雪既然已挑明了心意，且虚无显然是无意于白凝雪，为何还要这般忍耐？这白凝雪到底是什么来路，竟让虚无不辞万里，从昆仑远道来这西华？
可妖月将记忆细细搜了一遍，也想不起，虚无与白凝雪有何牵连。之前数百年，虚无不曾下过昆仑，更不曾到过西华……
“公主若往生了，贫道自是与公主作九九八十一天法事超度！”虚无淡淡的声音远远传来。妖月愣了一愣，远远地看着白凝雪那绝望的神情，心中无比解恨，差点笑出声来。
这才是虚无啊，果然是绝情绝爱的昆仑上仙啊！妖月心中喟叹。所幸，虚无的绝情，并不是只对她妖月一人，便是他这得意弟子凝雪公主也逃不了。这般一想，妖月心中便多了几分释然。
然则，白凝雪却无法接受这般绝情的虚无。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落。
偏生虚无又道：“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公主道缘深厚，这一世好生修行，往生极乐，方是大道。”
这明明是劝道之语，可是听在了白凝雪眼里，却是虚无根本丝毫不在意她的生死。这让白凝雪绝望到了极致。心中再多的情思，到了此事，也说不出口了。
“虚无，我恨你！”白凝雪呜呜咽咽的，跺了跺脚，转身跑出了梅林。
虚无看着白凝雪远去的身影，重重地摇头叹息。
“上仙艳福不浅啊！”待到白凝雪远去，妖月这才从林中现身出来。
虚无瞧见妖月，面色不由微微一变。
显然，方才白凝雪的这一番作为，全数被妖月瞧在了眼里。
虚无心头掠过一道烦躁，道：“凝雪公主年幼无知……”
妖月微微一愣，虚无——这是在跟她解释不成？怎么可能？多半是想要维护白凝雪的名声罢？
妖月媚眼弯弯，叹道：“上仙不必与我解释，公主自幼丧母，景仁帝忙于政事，上仙素来对公主宠爱有加，难免公主对上仙您生了些不轨的心思！”
不轨的心思……
虚无嘴角微微一抽。索性不再多言。
妖月将身子靠近虚无，吐气如兰，道：“上仙忘了，以您的这番仙人之姿，凝雪公主凡人肉胎的，如何能抵挡得住您这一身清奇的魅力？”
虚无微微挣扎，身子往后退了退，道：“娘娘——”
妖月如何不知，以虚无的法力，如何瞧不出她是要原身前来见他，他这般说，分明是故意将她看作巫邀月。妖月呸了一声，道：“王后娘娘好好的在凤华殿中，上仙的法眼瞎了不成？”
“夏玄月，为何你能对白凝雪百般忍耐，却要这般对我？”
昆仑福地三百年的情谊，竟比不上他与白凝雪短短三年的相处？
“妖月，白凝雪痴了，神明不清，你如何能与她相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