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佑吉开着车载着水川伊夫前往大同最有名的饭庄“凤临阁”。
这次，水川伊夫是受华北方面军副参谋长有末精三少将的指派，以特派员身份来大同处理“矿井爆炸案”和督促大同炭矿株式会社提高产量的两件事情。
水川伊夫并没穿军装，身着一身西装笔挺的西装坐在小林佑吉身边很惬意似地看着路边的风景。
快到“凤临阁”时水川伊夫转过脸对小林佑吉说：“小林君，我这次受有末将军的指派来大同处理‘矿井爆炸案’还请你多多帮忙呀。”
小林客气地说：“当然，当然，水川先生，您想怎么做，吩咐就是了，我一定尽办配合。”
水川伊夫说：“你呈报到驻蒙军司令部的相关资料我都看过了，到目前为止，进度不是很大呀。”
“这个案子过于复杂，所以……”
水川打断他，“小林君，有末将军要求我在这个月月底之前必须破案，所以，我们的时间只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们怎么能尽快破案呢？对了，我从你呈报的资料上看我们已经抓了几名共党分子，还有一个叫张鸿伟的重要人物，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你对他的相关审讯记录，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抓捕他时，他受伤了，现在还在养伤，所以我暂时还没有审讯他。”
水川眼珠转了转，不阴不阳地问道：“小林君，以我看恐怕他受伤并不是你没有审讯他的主要原因，你可以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吗？”
小林犹豫了一下，说：“他受伤的确不是我没有审讯他的主要原因，我之所以没有审讯他是觉得现在还不是该审讯他最佳时机。”
“最佳时机？小林君所指的最佳时机是什么？”
“当他的同伙出手营救他就是审讯他的最佳时机。”
“对不起，小林君，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水川先生，大同的共产地下组织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威胁相当大，我一直想把他们整个组织全部端掉，而不是仅仅抓他们几个人。这个张鸿伟是他们组织内部的重要领导人，他被捕了，他们同伙不可能不进行营救，我想把他当成诱饵，引他的同伙来营救他，好借机把他们全部抓到。”
“这跟我们审讯他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我估计以他这种身份的人即使受到严刑拷打也不会轻易招认，或者他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如果现在我们审讯他，他宁死也不肯招供，接下来我们只有杀了他一条路可走。如果我们杀了他就掐断了他同伙想营救他的念头，我们就失去了这样一个难得的全部端掉大同共党地下组织的机会。”
“可是就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我们并没有多少时间。”
“在这个问题上，我想请水川先生向上面解释一下，希望能多给我一点时间。”
水川摇了摇头，“这个恐怕很难，这次我来之前有末将军亲自接见了我，他要求我尽快破案。另外，那个杜雨霖，那个叫闻斌的不是已经供出他也是他们的同党吗？你为什么也不把他抓起来，而任由他逍遥法外？”
“水川先生，首先，现在这个杜雨霖是我们会社重要的技术人员，现在正在使用的大量挖掘设备只有他可以调试和维修，如果我们把他抓起来，我们会社在设备维修方面可能会有很大的麻烦。除此之外，我也不认为这个杜雨霖是他们的同党。”
“为什么？”
“因为这个闻斌别的不指认单单指认他，就很有问题。老实说，他经历了我们的各种刑讯手段，他什么也不肯说。我们已经对他没有办法了，正打算要放弃，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供出那天向宋剑云开枪的人是杜雨霖。他这种反常的表现实在是可疑。”
水川问：“可是我从资料上看，那位山田小姐也证实出事那天他的确是出现在那家茶楼的那个雅间，而且也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长条型的东西，这还不能说明他有问题吗？”
“水川先生，他有问题是肯定的，不过是什么问题很关键，我总觉得他们这是有意布下的一个什么圈套，他们是想把我们引向一个什么错误的方向。我之所以暂时不想动他，就是想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他们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你有证据支持你的这个看法吗？”
“目前还没有，只是我的一个直觉。”
“直觉？”水川伊夫脸色有难看，他冷笑了一声，说道：“小林君，我们可不能以自己的直觉办案呀。我命令你，马上提审张鸿伟，那个杜雨霖也马上抓起来审问。”
小林猛地刹住了车子，“水川先生，您可不可以再给我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内我不能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结果，我再无二话。”
水川上下打量了小林几眼，略点点头，“好，我就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你要是不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结果，就请你按我说的办。”
“是。”
“对了，还有件事，我听说在北平活动很猖獗的所谓‘铁血锄奸团’最近一段时间在大同出现了？”
“是的，我们一些军官时常会神秘失踪，一些和我们军方有合作的日本商人也会被暗杀，还有一些和我们合作的中国人。我现在正在对这件事进行调查。”
“有什么进展吧？”水川伊夫冷冷地问道。
“目前还没有。”
……
晚上，杜雨霖回到家。
家里没有了三个女人，显得格外的安静。
杜雨霖点亮了灯，放下皮包，脱了外衣，挂在衣帽架上池田雅子的房间，然后走到酒柜旁拿出一瓶酒和一个杯子，倒了小半杯酒轻轻地呷了一口。突然，他掏出手枪指着大衣橱，缓缓地说：“藏在里边的朋友，你在里边呆的不闷吗，出来喝杯酒吧。”
大衣橱的门慢慢打开了，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山田久美子。
在幽暗的灯光下，山田久美子穿着一件薄薄的衣服，披着长发，宛如一个妖冶、冷艳的鬼魅一般。
杜雨霖没想到会是她，问道：“怎么是你？”
山田久美子淡定地一笑，“我在家里呆着没事儿忽然想你了，就跑来想见见你，可是你家里没人，你的两位太太呢，串亲戚还没回来？”
“是啊，她们要在亲戚家住上几天。”
“既然她们不在家，这长夜漫漫的我来陪你吧。”说着山田久美子向前靠了靠。一般少女特有的体香扑面而来。
杜雨霖轻轻一闪，“山田小姐，我想你可能是喝醉了，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回家吧。”
“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山田久美子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又往前走了一部，身体几乎贴到杜雨霖身上。
杜雨霖后退半步，肯定地摇摇头。
山田久美子似乎有些遗憾地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手轻轻地抚了杜雨霖脸一下，语意暧昧地说：“那好吧，如果你想我了给我打电话，我就来陪你。”说着从杜雨霖身侧轻轻走过，如鬼魅般飘然而去。
……
早上，杜雨霖刚从办公室出来，迎面见小林佑吉走过来。
小林问：“于工，这几天怎么没见池田小姐呀？”
“哦，她请假了。北平的一个亲戚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她代我去看望一下，应该在那边住几天。你找她有事儿？”
“哦，不是我。是安德森夫人找她。现在安德森夫人想用一些德国设备代替过去的美式设备，可是我们会社没几个懂德语的，她工作起来很不方便。于工，你可不可以给北平写一封信让她尽快回来？”
杜雨霖点点头说：“好的。”
杜雨霖转身刚要走。小林叫住他，“于工，你认识一个叫张鸿伟的人吗？”
“认识呀，在北平时曾经和他办过几次事，怎么了？”
“你知道吗，他是共产党？而且是共产党的重要干部。”小林在说这话时眼睛上下打量着杜雨霖。
杜雨霖早有准备，迎视着小林的目光，笑着说：“这个还真不知道，怎么，你们抓到他了吗？”
“是的。他现在在陆军医院养伤，你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看望一下这位老友呀？”
杜雨霖看着小林，以开玩笑的语气说：“我去看他会不会被看作是共产党的同党呀？”
小林别有意味地说：“于工，你是不是他们的同党并不在此，而在于你是不是跟我们日本人作对。”
杜雨霖摇了摇头，“既然他是共党分子，我想我没必要去看他。瓜田李下的，没什么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