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霖听出袁秀山的话弦外有音，忙问：“袁叔有什么烦心的事，不知侄儿能不能帮上忙。”
袁秀山和乔云山对视了一下，“我听说你现在在警政局正当红，那个老茂川也很看得起你，你要是想帮应该帮的上。是这样，我有一批货想运到天津再转运到香港，可是你们警政局这一块总是不批，这不，我这段时间正为这事烦着呢。”
杜雨霖站起身，“袁叔，我看这样吧，批文的事儿我来办，至于这瓶子的事儿，您看……”
袁秀山爽快地说：“雨霖，如果你真能帮叔这个忙，那个瓶子我送你了。”
杜雨霖拱了拱手，“那咱们一言为定，不打扰各位了，告辞。”说着转身而去。
八姨太看着杜雨霖离开的背影，冷冷一笑。
……
杜雨霖提着小皮箱走到万克明办公室门前稳了稳神，心里把整个计划又细细地想了一遍。
杜雨霖举手刚要敲门，恰巧万克明从里边出来。
万克明看着杜雨霖脸上有些异样，问：“有事儿呀，雨霖？”
杜雨霖点点头，并用眼神示意到办公室里说。万克明会意，两人进了办公室。
万克明坐下来，“有什么事，说吧。”
“局长，袁秀山是不是有个批文压在您的手上？”
万克明想了想，说：“有啊。”
“我能问一下，您为什么不批吗？”
万克明顿了一下，脸上略有些不悦。杜雨霖看出来了，马上说道：“局长，是这样，我批货里有一小部分是我的货，要运去香港。”
万克明略有些吃惊，“你的货，没听说你这倒腾买卖呀。”
“局长，你也知道，我这个自小就大手大脚惯了，就咱们警政局那点薪水怎么能够我折腾，这不，就想了些赚外快的主意。”
“可是袁秀山报批的一些货物属于不得外输物品呀，你也知道现在日本人往外走的货物查得很严，所以我就一直压着。没想到这里边还有你的事儿，你跟袁秀山合伙做生意，雨霖，我真是小看你了。”
杜雨霖听出万克明的话里有活口，顺手把小皮箱打开，从里边拿出五根金条推到万克明手边，接着说：“局长，如果是普通的货怎么能赚大钱呀？”
万克明好像根本没看到那几根金条，而是看似自言自语地说：“袁秀山的生意可都是大生意呀，其实我一直想和一些像他那样的大买卖人做些小买卖，可是我不方便呀。”
杜雨霖想了想说：“局长，要不这样吧，我跟袁秀山说一下，以后他所有的生意算你一成的股份，怎么样？”
万克明的眼睛里立即闪出异彩，可是嘴里还故作推辞，“我怎么行，我可是警政局的局长呀。”
“这有什么不行的，所有的事全部由我来替您操办，到时候您拿钱就行了。”
……
杜雨霖拿着万克明签署的批文马不停蹄地返回袁秀山的住宅。
一路上一直有一辆车跟在杜雨霖的后面，杜雨霖忽然加速向前冲，后面那车也加速跟着他。
杜雨霖看见前面有一辆雪佛兰轿车，他换挡加速插到那辆车的前面，后面跟着杜雨霖的那辆车紧紧地跟在雪佛兰车的后面。
杜雨霖有意地别了几下那个雪佛兰车，又时快时慢，总是压在雪佛兰车的车头前，开雪佛兰车的司机是个富家公子模样的人，他见杜雨霖有意戏耍他，有些恼火，几次想超车别杜雨霖，可是都没成功。
走到一段狭窄的路段，杜雨霖又突然加速，那富家公子紧跟在他车的后面，后面那辆原来跟着杜雨霖的车紧跟在雪佛兰车的后面，三辆车几乎是车头对车尾的距离。
杜雨霖忽然一个急刹车，那辆雪佛兰车见杜雨霖的车急刹车，他也猛地刹住车，跟在他后面的那辆车没防备，狠狠地撞在雪佛兰车的车尾。
那富家公子从车上下来打开后面那辆车的车门，把那辆车的司机揪了出来，破口大骂。
杜雨霖从车后视镜上看到，一直跟踪自己的人竟然是邱君牧。杜雨霖皱了皱眉头，开着车，走了。
……
杜雨霖边开车边盘算着自己这么急着去找袁秀山是否妥当。如果是在平时，杜雨霖一定会再等几天再送去，因为这么急着送会让袁秀山看出自己焦急的心情，在合作上要处于下风，可是按张鸿伟给他的时间算还有两天多一点的时间，他不知道这中间会出什么岔子。
没想到，还真是出了岔子。
杜雨霖赶到袁家，袁家的下人说老爷和八姨太不在家。
杜雨霖问那个下人，“到哪去了？”
下人摇头。
杜雨霖掏出几张钞票塞到他手里，下人小声地说：“去吴署长打麻将了。”
杜雨霖知道下人所说的吴署长是伪华北政务委员会矿务署署长吴锡永。这个人和平津地区的好多商界名流有交往，以喜好文物著称，尤其是宋瓷。
听说袁秀山去了吴锡永，杜雨霖不禁不担心，他又问那下人，“知不知道他们一般什么时候能回来？”
下人回避着杜雨霖的目光，半天才说：“一般情况下都得后半夜。”
杜雨霖有些沮丧地点了点头，离开了袁家。
杜雨霖开着车往警政局走，走到半路上，他打了个转向，直奔吴锡永住宅。
按说，已是傍晚，这么追到吴家实在是不妥，但是杜雨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袁秀山这头可能要出岔子，他还有两天的时间，他拖不起。
吴锡永的家是坐落于香山附近半山腰的一处欧式小洋房，大门是西式的大铁门，向里边望去能看到里面小楼上已经亮起了灯。
杜雨霖把车停在离大门口不远处，坐在车内，并没有下车进去。
杜雨霖之所以没下车进吴宅有两个原因：一、他知道自己追到这里已经是极为不妥，要是追进吴家，袁秀山的面子上不好看，恐怕会适得其反；二、他发现白天跟着自己的那辆车仍远远地跟在自己后面，他想停在这儿看那辆车是不是也停下。结果，那辆车真的在离他较远的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停下。
他坐在车里点了支烟，看着大门口的铁门。
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一辆车正从吴宅开出来，车内坐的人正是袁秀山和他的八姨太。
杜雨霖见状急忙从车上下来，拿着批文拦住了袁秀山的车。
袁秀山摇下车窗问：“雨霖，你怎么在这儿？”
杜雨霖举了举手中的批文，“袁叔，批文我拿到了。”
袁秀山看了批文一眼，脸露难色。他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说：“雨霖别在外边站着，上车说。”
杜雨霖看到袁秀山的表情，心里暗暗叫苦，他知道自己的预感是对的，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他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后，立即把手中的批文交到袁秀山手上。
袁秀山看了看批文，充满歉意地说：“大侄子，我知道这个批文你弄出来不容易，我看这样吧，我出十根条子买它。”
“袁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袁秀山支吾了一下，坐在他身旁的八姨太冷冷地说道：“吴署长听说我们家老爷子刚买了个汝瓷梅瓶，让拿来看看，这不，五根金条留下了。”
“五根？”杜雨霖看着袁秀山，“袁叔，我可以给六根，七根……”
袁秀山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刚要说话，八姨太又抢着说：“杜副处长，你不在生意场上不懂这里边的事情，你一个小处长，还是个副的，人家可是矿务署的署长，这跟几根条子没关系。”说完这话，八姨太白了杜雨霖一眼，冲前面的司机喊：“小马子，快开车回家，我都困死了。”
杜雨霖不得不开了车门下了车。
袁秀山打开车门，“雨……杜副处长，这批文你……”
杜雨霖摆摆手，“袁叔，这批文送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