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如何了?”
“一切不出少爷所料,的确是那帮老家伙在搞鬼。”我说,迅速的沏好茶,递给少爷。他接过,吹了几口气,饮下。
“主人,不怕我下毒吗?”见状,我不由得想要玩笑。
“然后呢?”少爷再饮了一口,毫不理会我的玩笑。第一次与他说这种话之时,少爷只是看着我的双眼,而后依旧毫不犹豫的吃下我端上的东西。
“听说……”我吞吞吐吐的说,犹豫着该不该说出来。
“嗯?”
“一个月后是主人的寿辰,那帮老家伙会联合起来,‘请’少爷挑选一位‘意中人’,从来宾之中。”
“强迫娶亲吗?”
“似乎是如此。”
“不过,这样也好。”主人放下茶,嘴角一抹趣味性的笑。
“主人?”
“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你说呢,幽?”
“是,主人!”
主人十八岁寿辰的前夕,那些大人派人叫我过去。看着厅堂里坐着的十几个人,许久不见他们聚在一起了。九长老还有他们的走狗。我笑着跪在他们面前,一个一个的按照他们划分的地位请安。
“奴隶,想办法让少爷娶这个女人。”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丢给我一卷画轴,我打开一看,不出意外的是女子的画像。想必画中美丽的女子定与这群人联系不小。
“是,贱下遵命。”
我笑了笑,如同往常一般的毫不犹豫的接下“命令”。他们随即令我退下,我再度的与他们每一个人告辞。起身、低头慢慢的推出厅堂。
奴隶阿!我站在转角处笑了笑,望着天上的明月。
主人变了,从来不曾显露情绪的他居然让人轻易发现。这似乎是发生在寿辰后不久的事情。那之后,主人不仅仅常常在显露情绪,而且时时的不带任何一个就出府,包括我。
我曾经试图跟踪少爷,然而远在我之上之人,怎可能让我轻易的成功?于是,只好作罢。等候着他主动的告知。
“主人。”我敲了敲门,站在门边看着躺在太师椅上浅笑的主人。这个冷漠的男人,本来是个冷漠的男人,为何会笑得如此幸福?这样的他,很碍眼……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我进来。
“主人遇见喜欢的人了吗?”我将茶递给他,故作漫不经心的问着。他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我诧异的看着他,胸口传出一阵一阵微微的酸疼。我带起笑容的假面,掩盖住僵硬的神情,即使敏锐的主人此刻未曾注意到。
“是哪一家的小姐?需要备礼提亲吗?”
“不必了。”
“主人不想要娶她回来朝夕相处吗?还是说是露水姻缘?”我问,问着连自己都觉得的愚蠢问题。主人是何人,怎可能如凡夫俗子一般轻易陷入****之中,更何况到了能牵动情绪的地步?
“我已与她私下成亲了。”主人说,嘴角一抹温柔的浅笑让我觉得异常的寒冷。
“私定终身?”
“嗯,算是吧!”
“那……主人一直出去见得人就是……”
“你跟踪我?”
“主人不是早就发现了么,现在何必故作不知?”
“只是时机未到,怕她受到惊吓,就一直未曾告知于你。”主人再度扬起一抹让人觉得刺疼的微笑,“从未如此在意一个人,连自己都惊慌失措。”
“是谁家的小姐如此幸运,得以主人此般深爱。”我笑着说,无法无视心里的那一抹疼痛,变得焦急起来,却只能死命的压抑。
“过些时日安排一个时间,我介绍她给你认识,我最重要的人。”
“是!”
“当然,幽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主人也是贱下最重要的人。”
此刻的主人,毫不掩饰他的幸福,也毫不吝啬语言去表达他的幸福。这样的主人,好陌生。
但是,最重要的人,一个就足够了。主人,想必你是不会明白的吧!
“此外,已经找到小七和小八的尸体了,主人。”
“噢,”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沉下笑容,说,“安葬好了吗?”
“是!”
“辛苦你了,幽。”
“这是贱下应该做的。”
“……幽!”
“是!”
“别‘贱下贱下’的自称,说过多少次了,私下你我兄弟想成即可。”
“是,主……不,夜。”
同样的厅堂,同样的人,不同的是,正在成长的我以及正在老去的他们。我依旧跪在他们面前,一一参拜,如蝼蚁。
“贱下已按照诸位大人吩咐,将小七与小八的尸体呈与少主。”
“是吗?”主位之人说,“少爷如何说?”
“如若抓获凶手,定当碎尸万段。”
“哈哈哈哈。”厅堂之内,众人皆大笑了起来。
“这样的人,是应该碎尸万段的!”右边一白衣人说。
“之后还应该拖出去喂狗。”白衣服左侧的男人说。
“少爷还真是可怜阿!”主位左数第三人说,“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就这么死了!”
“是阿,真是可怜!”
……
我依旧笑着,笑容不知何时已如耳洞一般,随时随地皆自然的存在。就这么,十几分钟过去了,厅堂里的众人似乎也觉得累了,令我退下等候指令。
当我回去之时,主人不在。想必是到了哪个地方与他最重要的人在一起,想必此时他的微笑不仅仅是出现在嘴角,想必他……
看着原本在书桌上放着的鸟笼孤零零的被搁置在墙角,原本装满了饲料的食槽里空空如也。主人曾说,这是夫人生前最爱的鸟,那是老爷送予夫人的。双亲离世后,唯一能够陪伴他的有生命之物只有这一对鸟。
如今,这对鸟已因为什么悄然逝去。但,现在主人已经找到了比这对鸟更重要的存在,所以这对鸟的生死,他是不会再在意的吧?
漆黑如墨的深夜,风声孤单萧瑟的吹过,原本明亮的星辰此刻也漫不经心的隐约闪烁。黑衣人奔行与夜色中,穿过房屋楼宇、大街小巷到达了城西一处荒凉的寺庙。轻轻的按下满是灰尘的佛像的左脚第三根指头,挂满蜘蛛网的墙壁开始“轰轰”作响,缓慢的向左移动。当墙移开一段距离时,黑衣人迅速侧身而进。同时,墙以移开速度的好几百倍合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只见是一个偌大的大厅里,灯火通明,厅内站满了同样身着黑衣蒙面之人。他们见黑衣人进来,迅速让开一条通道。
“属下参见使者!”众人见黑衣人等上主台,瞬即跪下参拜。
“请起,”幽行说,“匆忙的将诸位召来,旅途劳累,不必多礼了。”
“使者客气了,”为首一人说,“不过几日行程而已,这不算什么!”
“是阿!我等一直等候主人与使者的召唤,近日得以达愿,高兴都来不及,又怎能感到劳累呢!”又一人说,话语刚止,其他人争相附和。
“使者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属下等人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多谢诸位,幽行先行谢过!”幽灵状似感动,抱拳谢过。“那,幽行就不客气了!今日烦请诸位前来,是有事相求!”
“使者有什么事尽管说,何必跟我等这些人客气!”一个男人高声的说。
“是阿,我们能有现在,都是主人和使者赐予的!”
“事情是这样的,近日主人被妖女迷惑,渐失其道义。幽行看着主人日渐堕落,不忍于心,只好求助诸位,希望诸位能助幽行一臂之力,铲除妖女!”
“使者严重了!此等大事在下等人义不容辞!再者,主人于我们有皇天之恩,既然得知主人将要走上邪道,我等怎能视而不见!”
“可是,那妖女手段极高,主人似乎已经爱上了她。此举虽然会令主人伤心,但毕竟得以大局为重。只是,如若诸位好心相助幽行,却反被主人责怪的话……”
“使者多虑了,”为首之人说,“主人不仅救了我等性命,还给了我们这些无依无靠之人一个家园,让我们得以重生。此等恩情,即使此举会被主人责怪或是更甚,我等也绝无悔意!”
“是阿!绝无悔意!“其他人大声符合。
“幽行在此,先行代主人谢过诸位的大义!”说吧,幽行半跪于地。
“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黑衣众人跟随幽行跪下,高声齐呼。
九夜罕见的直到午时方才起床,头脑昏胀,四肢乏力。昨日看书之时,九幽端来酒菜,于是一同共饮。随后,九幽被唤了出去,回来时又端来了一壶酒。之后,便无记忆。
他揉着太阳穴,这种像似宿醉的难受感觉。正欲起身更衣,却发现床单上有一抹艳红。神智瞬即清醒,发现的不仅是这一抹艳红,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女人独有的味道,混杂着另外一股异样的味道。
危险的信号闪过脑海,那血是处子之血,那异样的味道是的情香。但是,为何?除非被下药了,否则……但是……
幽?不可能,他绝对不肯能背叛自己!
“幽!”他大声的喊,却无人回应,却见到了一个此刻极度不想要见到之人。
“少爷,您起床了?”大总管嬉笑着脸,问道。
“他人呢?”
“谁?”大总管满脸疑惑,“少爷是在找那个奴隶吗?”
“奴……”九夜闻言,一时未能反映过来,毕竟这十年间他都唤他为幽。然而,虽曾猜测却未曾证实,其他人到现在还在唤幽做奴隶。他隐忍下愤怒,冷冷的说,“他人呢?”
“地牢。”
“说清楚!”九夜转身坐在椅上,王者之姿顿显,让大总管不由得战栗。
“那个畜生不念九家的喂养之恩,反而纵使,玷污了昨日到访的丞相之女!实在罪无可恕!”
九夜拧着眉,暴烈般的疼痛让他难以思考。他令大总管退下,到浴池冲了凉水澡,方才舒服一些。他迅速的换好衣服,向地牢走去。
阴气森森的地牢,长年散发着弄弄的霉味与血腥味,抽打声与惨叫声并和着笑声传来。四处可见的刑具与血迹,使得地牢更加的恐怖阴森。
此处关押的皆是‘极恶’之徒,父亲曾下令拆毁地牢,奈何冥顽不灵的九长老。父亲去世后,这里更成了他们报复他人之地。无数之人,有进无出。不少人因为忍耐不了这种炼狱之苦,皆自杀身亡。无自杀勇气之人,只能日复一日的在这炼狱之中煎熬。
九夜刚入地牢,就见一个狱卒整挥着沾满辣椒酱的长鞭鞭打被绑在型架上的****着的男人,男人早已不堪疼痛,晕死了过去,而狱卒却不放过的用水将之泼醒,继续大笑的鞭打。正在兴头上的狱卒见有人闯了进来,正在想是谁活不得耐烦,却见到一双如极地寒霜般冰冷的双眼。狱卒认出来者何人,跪地迎接。九夜冷冷的打量了周围一番,道出了来意。狱卒面露难色,但一对视上那双眼,除了遵从以外别无他法。
在狱卒的带领下,九夜穿过弯弯曲曲的狭窄走道,不时的会见到正在进行的拷问、折磨以及自杀。不一会儿,走道越来越开阔,到了理出甚至留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摆放着世间现存的所有刑具,被染成红色的型架孤零零的站在空地中央,像是随时都能渗出雪来。狱卒打开最里面的一间牢房,继而退至一旁。即使很想逃离这种冰冷眼神的注视——那是即使长年以折磨人为乐的他们,也会感到战栗的双眸,却也无法违背九长老之令。
九夜走进牢房,浑身伤痕的九幽被随意的扔在地上,鲜血潺潺的从伤口溢出。他抱起昏死过去的九幽,将他轻轻的放在已经被鲜血模糊了模样的稻草堆上,毫不在意衣衫染上血色。
看着这样的幽,他咬紧牙狠狠的捶向墙壁。即使他是一家少主,在未真正掌握大权之前,就无法从地牢里带出任何一个人,乎被他遗憾的无力感再度爬满全身。她的笑容太过灿烂,她的怀抱太过温暖,以至于让他忘记了一些不应该忘记了,以至于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如同死掉的幽,却无法给予援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就如同年少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双亲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