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心里说：“我从来不穿羊毛衫！”咳嗽一声，说道：“外国的房产也滑坡啊，尤其是美国的住宅地产，次贷危机以后，就一蹶不振了。蓝经理说得有道理，但是，我听说今年羊毛衫出口受阻，又受物价上涨和国家政策的限定，大批羊毛衫企业倒闭了，连Z市的‘雄狮’集团都垮了，辅料市场没有了东家，也就看不见光明啊。”
他这话一说，蓝星竹以为他是想压价，绵里藏针的说道：“洪总当然看得出我们这块辅料市场的潜力，不然也不会过来了是不是？等到房地产红海一过，长江三角洲的商业地产升值的潜力与幅度有多大，想必洪总比我们还看得见前景！”
韩飞喝光了一杯茶，售楼小姐来续水，韩飞趁机偷眼看了一下她微露的胸部，白秋雨又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王震一直在观察韩飞，一对眼睛里渐渐有了猜疑，白秋雨感觉到了王震的脸色一直在变化，而韩飞却只顾跟蓝星竹说着话，对堂堂招商经理和企划经理不闻不问，当他们是空气。
韩飞双手捧着热茶，忽然目光转到李浩脸上：“听说距离H市不远的T市还有个东方辅料城，你们听说过吗？”
李浩脸上有点架不住，说道：“听说过。”
蓝星竹以为韩飞又是想拿同行的楼市来压价，笑容掩饰不住得意：“洪总，那个楼盘早就死盘了，现在在整个长江三角洲，只有我们一个辅料市场，市场份额几乎百分之百！——我们这两位经理都是那里过来的，他们一走，那个楼盘就破产了，可见我们市场的部门经理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也足可见我们市场的运营情况也是一流的！”
“原来两位是东方辅料城跳槽来的啊！”韩飞装出意外的样子，话锋一转，“报上说东方辅料城的老总孙东方被人谋杀了，凶手一直没找到，有专家推测他们很有可能潜伏在H市。”
他的话一落，整个销售厅立时鸦雀无声，连那两个售楼小姐也闻出了空气中的火药味。
一直被冷场的王震冷笑道：“洪总，请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飞一脸无辜，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没什么意思啊，我只是看了家乡的报纸——”
王震忽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冷冷说道：“从我见到你第一眼，就看出你根本不是什么归国华侨！你的所谓‘家乡话’一点也不标准！你们对房地产也只是略懂皮毛罢了，什么投资一千万，我看你们银行卡上有个一万就不错了！你的这身西装连个牌子也没有，充其量也就值两百元，是亿万身价的房地产大亨穿的吗？——说，你到底是谁！”他的手指几乎点到韩飞的鼻子上。
李浩也感觉到不妙，对两个售楼小姐抛个眼风，一个售楼小姐会意，进了内厅，拨了手机。
韩飞却一点也不动气，端着一次性纸杯，把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连茶叶都吞下去，等到他的眼睛从纸杯后露出时，已经有了骇人的光色：“王震，你到底是个做策划的！”说着，把胡子扯下来，露出那张沧桑而略带幼稚的脸，“我就是负责‘7？11’事件的韩飞！想必你们在报纸上早已知晓我的大名！”
李浩这一惊非同小可，手上的杯子一颤，茶水泼了出来。蓝星竹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个瞬息由大财神变成大灾星的侦探，一张伶俐的嘴闭上了，拿眼角去瞄王震。
王震显得镇定得多，说道：“我不管你是谁，请你收回你装神弄鬼的这一套！”
韩飞也站了起来，他个子很高，居高临下的说道：“很好很好。这正是我要说的话，你都替我说了。”对一边把纸杯捏得变形的白秋雨招一招手，“老婆，我们走吧。”
两人走到门口，外面忽然闯进来两个高高大大的保安，来势汹汹的将韩飞两人堵住，眼睛征询的看向王震和李浩。瘦瘦高高的韩飞与他们一比，就像一只猴子被两个人员堵截了。韩飞却一点也不慌张，也把目光看向李浩，眼睛里都是嘲弄，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
王震和李浩交换一下目光，李浩见韩飞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忙说道：“人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走！”
韩飞两个一出门口，王震立刻奔到内厅，拨了个手机号码，急火火的说道：“K哥，凡总到T市了吗？已经到了？——你让凡总接一下手机！喂？凡总！我们被人盯上了，东方辅料城缓期一段时间再开盘！为什么？盯上我们的不是一个普通侦探！对，就是报上那个叫韩飞的！——速速执行A计划！”
韩飞和白秋雨出了金鼎辅料城，韩飞找了个熟食摊，买了半只烤鸭和几只鸭头，掉头就走，摊主只好把一双眼睛巴巴的看着白秋雨，白秋雨无奈的掏钱付账。
韩飞边走边啃着鸭头，他把鸭舌一点一点的抽出来，然后眯缝着眼睛咀嚼着，不胜陶醉。
白秋雨看着他搞怪的样子，问道：“韩哥，看你吃得这么开心，又有什么收获了？”说着，挽住他的手臂，一副亲昵的样子。
韩飞砸吧着嘴，把一只鸭腿撕下来递给她：“我最大的收获就是，H市的鸭头果然名不虚传啊！”
白秋雨板着脸：“又来了，我跟你说正事呢。”
韩飞忽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脸，把手上一只鸭头晃晃，说道：“你一板下脸，就跟这个鸭头的表情差不多。
白秋雨扑哧一笑，捣他一拳。
韩飞把几只鸭头啃完，把油腻的手抓了一把大叶女贞的树叶揩油，路边一个小区里，一个老太太遛着一只京巴犬，韩飞忽然对白秋雨坏笑一下，上前说道：“唉哟，您老这狗可真美得很呢！要是公的，前世就是个美男子，要是母的，一定是西施样儿的美人儿。”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要抚弄它。
老太太见人夸奖她的狗，立时眉开眼笑：“这是我闺女给我打北京城里捎来的，可是不一般，除了不会说人话，什么都懂得呢！——来，皮蛋，让叔叔抱抱。”
白秋雨看着韩飞把手上的油都擦拭在狗毛上，止不住偷笑。
韩飞对老太太说道：“有这样个孝顺闺女，您老可算享清福罗！——对了，问一下您老，小区附近那个金鼎辅料城生意挺火的啊，据说才经营了一年，您老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火起来的？”
老太太拨弄一下老花眼镜：“皮蛋，不许捣蛋！怎么啃树叶了？——哦，你说那个辅料城啊？刚建那会儿，谁个晓得撒？半年都空着呢，我那老头子说，后来来了俩人，带了一大批客户过来，一夜之间那啥辅料城就火了！可是不简单！”
韩飞又问道：“俩人？谁啊，这么神？”
那只京巴犬抬起后腿，撒了泡尿，老太太一拉狗绳：“嗨，皮蛋，不许随地大小便！——你问什么来着？”
白秋雨在一边有些不耐烦，加大了嗓门说道：“他问您老，那俩大神是谁？”
老太太瞪她一眼：“你大姑娘家小点声，我耳朵好使着呢！我怎么知道他们是谁？——你这一说，我还想问呢，你们是打哪儿来的？我一直都在这附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嗨，皮蛋！”那只京巴犬看到一只小狗从后面走过，吠叫着追上去，竟然挣脱了老太太手上的绳子。
韩飞看着老太太颠儿跑的背影，对白秋雨耸耸肩：“你嗓门也太大了吧——”
白秋雨吐吐舌头：“唉。”
韩飞上前拍拍她的头：“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啊。不用问了，那两人就是王震和李浩，他们把东方辅料城的客户挖过来了。”
白秋雨惊诧的看他：“你怎么能肯定？”
韩飞把那根装着发生器的领带一紧，用洪亮的声音说道：“你没看出来吗？对我洪金宝这样的大客户，金鼎辅料城除了董事会主席和总经理，几乎所有的大神都出动了。你看看，除了销售部经理蓝星竹之外，不就剩下企划部经理王震和招商部经理李浩吗？——能把一个不景气的市场搞活的人，现在当然是市场里的一把手、二把手，照此推测，非这些经理莫属！”
白秋雨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是。韩哥，你专程到H市，就是为了摸王震和李浩的底吗？”
韩飞哼一声：“他们还不够我韩飞亲自出动！他们也只是两颗小棋子而已！俩人为什么要从东方辅料城跳槽？是像东方辅料城的保安赵大勇说的那样，因为做假账，拿客户高额回扣被辞退的吗？我虽然是外行，但我知道做假账和拿回扣是房地产业很正常的事，而且王震和李浩都是东方辅料城撑台面的人物，也是孙东来的左膀右臂，孙东来会傻到将他们同时辞退的地步吗？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他的目光一闪，“只有两种可能：一，周鹏靠不为人知的伎俩将王震和李浩挤兑了出去；二，周鹏与王震和李浩根本就是一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