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生也有些惊讶，将遇见妖道小缨子，还有之前在苗疆的一系列事情都和程乾说了。程乾想了一会儿，低声道：“那妖道是元神不灭，借了这时妖的躯壳。妖道虽堕入鬼修，但用傀儡操控死人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参透的。这邪术应该属于时妖。”
程乾还欲说时，窗户嘭的一声被撞开，随即一股腥臭气味儿弥漫满了整间屋子。林万步和那伙计已经去了另一个房间休息，屋里只有白一生程乾两人。
窗户半开半掩着，从角落中缓缓露出一块儿白色的布包。程乾过去将那布包提了起来，他不必打开，单凭布包里散发出来的那一股腥甜气味儿就知道这里面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布包被接过，时妖也在屋里显了形。
程乾手一抖将那布包抖开，随着哗啦一声，一堆绳结样的东西稀里哗啦流了一地。白一生打眼儿一看那竟是一条纤细且带着鲜血的脐带，末端连着一个不到人手大的婴儿。这婴孩儿大约六七个月的样子，已经有了人的轮廓，手指头儿细嫩脸蛋儿也已经有模有样。
“你要做什么？”程乾指着地下一堆狼藉没好气的说道。白一生和时妖都不介意血腥气味儿，只有他一个人被这浓郁异常的腥臭味儿逼的发疯。“做法器。”时妖嘴里很是干脆的蹦出三个字，随即飘到婴儿身边，它身上若隐若现的衣裳垂下来，将那婴孩儿遮的好似在云雾里。
时妖一抬手从桌上推下一只茶碗，从碎了一地的瓷器渣儿里挑了一块儿在婴孩儿的下巴上一划。新新旧旧的血迹早已经将婴儿整个身体浸湿，它能流的血仿佛早已经流干了，这一刀划下去只听到喀拉拉的嫩骨头断裂声，却没有血涌出来。
时妖动作很熟练，他寻常和白一生、程乾说话时眼神里那副懵懂与好奇此时消失殆尽，手下动作异常的熟练，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很简单的操作。碎瓷片飞快的划过婴孩儿的身体，像是一道白色的光。不多时，婴儿身上那张薄如蝉翼细嫩无比的皮子就被完整的剥了下来。
时妖单手操控瓷片从婴孩儿身上剥皮时另一只手还在隔空编织着一丛黑乎乎的绳结，那是婴儿母亲头上的发丝。头发上染着一种特殊的油脂，在时妖手指灵活的操控下，一束束漆黑的发丝被盘成拳头大小的球形。
人皮剥下来的同时发丝也已经编好，时妖将那小婴儿的皮蒙在了鼓上，皮子接触到头发的一瞬间，发丝就缠进了人皮里面，人皮立即被绷紧，像真正的鼓面一样。婴儿的脸和四肢都朝内被裹进了鼓里面，用作鼓面的是它胸口和背上的人皮。
“好了！”时妖做完这一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自己手中那血粼粼的玩意儿，咧嘴一笑。它把这东西丢到白一生的床上：“敲一下，鼓响后你就知道怎么做了！”
“这死婴哪儿来的？”白一生虽早知道这人皮小鼓的制作必然阴邪无比，早有心理准备，但刚刚时妖那样干脆利落的用不到半个时辰就在他眼前演示了一边制作流程，白一生目睹了之后仍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我杀的！刚刚，还很新鲜，功效不太好，但是已经足够了。”时妖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着说话，它许久都没有和人说过话了，语言功能才被唤醒，话说的还很不熟练。
婴儿的皮囊绷在鼓面上，边角处被粗黑的发丝缝的严丝合缝。皮子和之前的人皮鼓不同，它还是粉嫩嫩的，并没有变成黑紫色。那抹染着血腥气的粉色如此的刺眼，透过它几乎能看到一个还在母亲腹中无忧无虑等待出生的纯洁灵魂。
白一生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赶在他拒绝之前程乾一把将床上的人皮鼓拿了起来，用手指轻轻在鼓面上一点。这人皮鼓虽小，但是在程乾指尖的触碰下却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好似婴儿的啼哭。这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程乾的心也随之一颤。
他似乎感觉到周围有东西被鼓声吸引了出来，程乾虽不确定那是什么，却感觉自己能够勒令它们。“这鼓能控制人？”程乾问道。时妖颇为得意的点了点头：“让它们去找小夏！”
鼓声一连串的响起，程乾微闭着眼感觉这鼓的力量极大，每一声尖叫几乎能传遍整个镇子，他在心中默念着的号令也随着鼓声一起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暮色里，人们身影晃晃悠悠的走进荒山野林里，去寻找小夏和豆芽菜。
白一生心知这法子的残忍，天这样黑，这些人不知得冒多大的风险。“这是最快的法子了，没别的选择。你那兄弟耽搁不了几天了，我们要在明天天亮之前往回走，如果他能挨到我的香房，或许还有救。不然就算是尸化消退，他这条命也得交还给阎王爷。”
程乾一边说一边遥遥的指了下院子里的马车，白一生叹了口气，没有言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间里的蜡烛越烧越短，就在火光熹微几欲熄灭之时，程乾手中的人皮鼓突然一颤，紧接着发出一连串的呜咽声。
“咦！”原本优哉游哉悬在屋里的时妖突然出现在程乾面前，一把将人皮鼓夺了过去，他双手捧着那不足拳头大的人皮鼓，眼睛几乎要贴到鼓面上。与此同时，鼓面上接连传出几声噼啪声，那张婴儿皮竟爆开了几道小口。一缕烟尘从口中渗了出来，袅袅飘到半空中。
时妖脸色大变：“蛇！”
一双灰色的眸子在屋里四下寻找了一番，实在没有容身之处，时妖竟躲到白一生身后。它刚凑过去，窗外就猛的刮起一阵劲风。窗户本就没有关，此时一双湛蓝的瞳孔如两朵鬼火一般幽幽的在窗外燃烧。那是一只硕大的蟒蛇，身上的鳞甲闪着微微的光。
“阿蓝？”白一生从床上踱步到床边，这蛇一对琉璃似的蓝眼睛实属罕见，白一生相信自己不会看错。阿蓝见白一生过来，蛇信一吐，猛的朝白一生冲了过来。白一生行动不便，眼看就要被蛇咬住，本能的向后退时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阿蓝完全无视白一生的摔倒，硕大的蛇头一个劲儿的从窄小的窗户里往里钻，整个木质的窗户被他摧毁，木屑横飞。程乾看出了这大蟒的意图，它要攻击的并不是白一生，而是躲在白一生身后的时妖。
时妖的人皮鼓毁了，程乾心中隐隐作痛。他丝毫不通巫蛊术，竟也能操控人皮鼓蛊惑数人，足可见这鼓的威力。程乾经商多年，深谙这鼓的价值，此时见鼓在烟雾中逐渐化作一团腐肉，心疼的很。不过鼓没了可以由时妖再做一个，时妖死了可就万事皆休。
作为一个商人怎么能放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被蛇叼走，程乾后退一步，从屋角抽出那柄厚重的黑伞，手腕儿一晃，黑伞如同一支短矛，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朝巨蟒的眼睛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