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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秦雁的易容之术十分高明,两人到了城门之上,不过一会儿时间,唐非意便换了一张极为普通的面孔。将易容的工具收好,秦雁仍是有些不放心的盯着唐非意,片刻之后道:“公子,你当真要一个人去找澹台公子?”

唐非意颔首:“自然是我一人去,你继续呆在这里,一会儿替我接几个朋友进来。”

“朋友?”

“武林盟主云小辞,还有霁月山庄的几名高手。”唐非意简略的说了一下,又侧头往外面看去,见得城门后方碧蓝的大湖,忍不住轻蹙了双眉。听风亭的所在并不神秘,江湖众人都知道它在一块巨岩之后,但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巨岩之后是一片巨大湖泊,而听风亭便在这湖泊之上。这片湖泊名唤宴湖,湖上大小岛屿有三十三座,其中最中央最大的那座岛便是观岛,是历代听风亭主的居所,也是亭中众人处理大小事宜的地方。

从前唐非意一直住在离观岛最近的临岛之上,每日习武练剑,毫不在意周围一切。而老亭主死后,他便成了新一任的亭主,搬到了观岛之上,如此一过便是六年。

如今,观岛也已不再是他的住处。

“公子,请让秦雁送公子上岛。”秦雁低垂着头,低声道。唐非意应了一声,随秦雁一起走下城楼,到了宴湖之畔。湖畔停有许多小船,唐非意随意选了只小船上去,秦雁便跟随着踩了上去,撑篙渡船,两人一同在粼粼波光中往观岛而去。

到达观岛将易容之后,唐非意让秦雁回到城门之处等候云小辞等人的到来,秦雁无奈之下只得点头答应。而在秦雁走后,唐非意终于轻轻出了一口气,抬步往澹台素如今所在的回风阁而去。回风阁是整个听风亭最为重要的地方,所有大事皆在这里举行,听秦雁说如今正是是澹台素登上亭主之位的日子,众人定然都在那里才是。

唐非意顺着足下小道往前而去,很快便穿过了一片袒露着枯枝的梅林,见到了前方空地之上耸然而立的高阁。阁楼之前守了数人,唐非意不愿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直接轻身一跃,自另一边上了高阁的二楼,接着才下楼进入议事堂中。唐非意下楼之时,堂中已经站了数人,皆是听风亭的长老与每一个岛的岛主,而在人群中央,一名年轻男子一身淡黄色长衫,坐在上座之中,神情憔悴,面色微白,稍有紧张之色,便是唐非意的师弟澹台素了。

澹台素的武功不高,人却是十分聪明,伶牙俐齿十分讨人欢心,当初老亭主在世之时,便是他最得老亭主喜爱。据云小辞所说,澹台素本对这亭主之位毫无想法,在“唐非意”死后这段时间,他一连推举了许多人当亭主,但这些人却都遭到了毒手。无奈之下,澹台素只得接下重担,自己继承这亭主的位置。但他心知自己定然逃不过敌人的毒手,所以在不久之前才会托人到霁月山庄传话,求助于云小辞。

如今云小辞还未到,唐非意却是先来了。

唐非意的运气向来极好,此时也不例外。他本想着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楼混进人群之中,却不想他刚一走下楼来,堂中众人便说到了激烈之处,一时之间气氛僵硬了下来,众人皆是沉默站定在原处,而缓步走下楼来的唐非意,便成了在场唯一走动的人。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转过了头来,皱眉看着唐非意。

唐非意有些尴尬的站在了木阶之上,面色却显得极为平静:“弟子方才在楼上收拾书卷……”回风阁二楼陈列了许多旧书,唐非意说自己在收拾书卷,并无不妥。

“原来是负责回风阁打扫的弟子?”白发白须的听风亭梅长老沉声开了口,似是有意要打破如今堂中沉闷的气氛,抚了一把胡须道:“今日你不用管那些书卷,快到楼上去将鸣渊剑拿下来。”鸣渊剑是亭主佩剑,当初唐非意去找庄溪比武切磋的时候并未带上,所以一直在听风亭中放着。唐非意闻言很快点头应了下来,重新上到二楼。

上楼之后,唐非意并未立即拿剑,而是站在楼道口沉默听着楼下堂中的对话。

“梅长老,我说过我并不适合当这个亭主,如今死了那么多人了,你为何还非让我走上这个位置不可?”说话的人是澹台素,他声音之中明显有着焦虑。

先前说话的那名白发长老低喝了一声,反驳道:“我听风亭是什么地方,岂能让那些利用歪门邪道的人轻易唬住?”

“歪门邪道?梅长老你不是没看到当初武长老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杀的,还有段疑和唐非意……你觉得能够将他们都杀死的人,用的会是歪门邪道?”澹台素声音高昂,已是愤怒之极。

唐非意听到这里,忍不住闭眼轻叹一声。

“听风亭的敌人定然是一个武功十分高强的人,不,或许不是一个人……”澹台素继续说着,唐非意却已经没有了再听下去的兴趣,只转身往二楼尽头的一处房间而去。回风阁一楼只有一间大堂,而二楼却是分成了十间房间,有些房间中摆了兵刃,有的则摆着书册。唐非意穿过长廊走进那房间之中,一眼便见到了悬于墙上的黝黑长剑。剑身极长,自剑柄至剑鞘通体雕着古老文字,繁复难认,一眼看去尽是肃杀之意。

左手轻巧拿起长剑随意晃了晃,唐非意勾起一抹轻笑,反身往楼下而去。

先前的争吵似乎还在继续,唐非意正欲下楼,便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响动。他站在楼梯之上,往下面大堂看去,只见大门外一抹黑影晃过,自那处一道银芒疾射而出,正对着人群当中的澹台素。

如今已有许多人成为听风亭之主后遭到暗杀,所以在这之前,众人便知道一旦继任亭主之位后,澹台素定然会也会遇到袭击,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是这番情形,对方竟然选择了在所有长老与岛主在场的时候动手袭击,分明就是在表达对听风亭的轻视之心。唐非意是第一个发现对方偷袭的人,他眸光微沉,出声道:“阿素,小心。”

唐非意声音不大,在场所有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与梅长老激烈争吵着的澹台素突地静了下来,折身一退,那自门外飞射而入的银芒便正好擦着他的胸口而过,铮然没入身后墙壁之中,竟是一枚普通的飞镖。

对方既然要动手,定然不会以为一枚小小飞镖便能够置人于死地,他们接下来定还有着别的动作。

果然,就在众人看清那没飞镖之后,角落窗口处又是一抹黑影闪过,几声尖啸分别传来,竟又是几枚直指澹台素的飞镖。澹台素沉着脸一一避过,额上已隐隐见汗。而就在他堪堪避过那些飞镖之时,后方窗口骤然破裂,一道着了黑衣的鬼魅人影闯进堂中,出手如电,几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便将自己手中的刀递到了澹台素的胸口。

澹台素刚刚避过那些飞镖,再想避开那人的刀已是来不及,而梅长老等人与他相隔甚远,虽出手相救,却已是太晚。眼看那一刀便要落在澹台素的胸口,接着便是血溅当场,一股凛凛压迫之感却是自楼道处传来。黑衣人即将得手的瞬间,一柄剑就这般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刀刃本应落在澹台素的胸口,这时却是落在了剑鞘之上,黑色的剑鞘之上连一丝纹路都不曾留下。那黑剑在挡住一刀之后便直直插入了地面,剑鞘在地上凿出一道深坑。

也在这一剑之后,梅长老等人的攻击也到了,黑衣人反手以刀格挡住众人攻击,最后朝着唐非意所站的地方看了一眼,闪身自先前进入的那处窗口冲出,片刻之间便已不见了踪影。梅长老等人正要腾身追上,却听一人道:“不用追了,你们追上去也拿他没有办法。”

这声音低沉微喑,却有一种绵柔之意,片刻之间便让惊惧的众人安下了心来。

他们都知道这声音属于谁。

众人抬眼看去,唐非意依旧立于木阶之上,虽是一张普通面容,却让人难以移开视线。梅长老等人大睁双目,神情与之前的秦雁一无二致,唯有澹台素微颤了双唇,紧紧盯着唐非意,目中尽是复杂意味。

唐非意随手抹去脸上易容,自木阶上缓步走下,在众人的沉默之中来到了澹台素的身前。他将左手将剑提起,对澹台素淡淡笑道:“一段时间不见,阿素你的武功仍是没有进步。”

澹台素见了鬼一般的看着唐非意,默然不语,而唐非意在同澹台素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回身面向了在场的众人。

“公子!”人群之中,梅长老第一个开了口,紧接着众人也唤出了这两个字来。

唐非意随意“嗯”了一声,面上笑容稍敛:“这些日子,让大家担心了。”他停了片刻,又道:“听风亭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我自会解决。”方才的短暂交手,他已经察觉到了那人的武功奇高,若让普通人出手,也不过是徒增伤亡而已,所以方才他并没有让众人追出去。而这样的机会之下,他没有追上去一探究竟,却是另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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