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非意没有开口,众人当即也反应了过来,皆是指责唐非意不该轻易相信师晴,唐非意不觉苦笑,却并不出生辩解,只道:“现在最紧要的事情似乎并不是教训我,而是想办法找到宫玄春那个小鬼,然后应付梅铢衣。”
唐非意并没有说错,所以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后,众人沉默了下来,云小辞转身朝屋外走去,沉了声音道:“我去应付梅铢衣,你们赶快去找玄春,定要将他到。”
“我知道了。”云小辞方一离开,苏微便也跟着走了出去,一面走一面道:“殷月疏柳醉,你们与我一起去找人。”
唐非意低咳一声跟着几人往外走去,苏微却是忽而转身瞪着唐非意道:“你为何跟着我们?”
“宫玄春是我弄丢的,我自然也要同你们一起去找他。”
唐非意坦然说着,苏微却是忍不住皱了眉道:“唐公子,现在已经够乱了你便不要再添乱了……宫玄春我们自己会去找,你若是去了又将师晴给引过来,那不是让事情更加麻烦了么?”
唐非意平静看着苏微,忽而出声问道:“对你们来说,师晴就当真那么不可信?”
“不是我们不相信他。”听到唐非意的话,苏微低叹一声,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旁柳醉截口道:“师晴一直到现在都还是无忧谷的人,虽然他一直说他对霁月山庄并无恶意,但当真到了两方对立的时候,他难保不会为了无忧谷的利益而伤害霁月山庄之人。”
“比如……现在。”
苏微和柳醉的一番话,让唐非意只得苦笑。
除了苦笑,他找不出别的应对方法。既然他们对师晴没有办法信任,唐非意也只得作罢,他摇头道:“那好……我不和你们一同去找他,但你们一定要将宫玄春那小鬼带回来。”
“这个自然不用你来吩咐。”苏微点了头,领着众人往外走去,而唐非意亦是跟在他们的身后。
苏微叹了一口气,回过头道:“你不是说你不去找宫玄春了么,怎么还跟着我们?”
唐非意叹道:“你们不让我去找宫玄春,总该让我出去看看小辞那边的情况吧?”
“……你快去帮盟主。”苏微咬了咬牙,大声道。
唐非意无辜的看他一眼,抬步往云小辞所离开的方向赶去。
事实上此时唐非意的心中很急,也并非他在苏微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宫玄春失踪了,他身为宫玄春的师父,自然是十分担心,而同时他也在思索着宫玄春失踪的原因。他并不相信当真如众人所说,是师晴从中作梗,让宫玄春失去踪迹,因为相比之下,花镜那边出问题的可能性更大。
念及至此,唐非意不由蹙起了眉头。若宫玄春当真知道了花镜与梅铢衣的事情,并跑出去借酒浇愁所以才没有赶回山庄,这倒是一件好事。只因宫玄春此时的武功本就不及梅铢衣,若是强行与之决战,最后的结果仍是宫玄春惨败死在梅铢衣的剑下,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宫玄春不要回来参加这一场决斗。
唐非意想着这些问题,终是到了山庄大大门处,山庄大门已经被无忧谷的人马给包围了起来,此时梅铢衣似乎正在与云小辞聊着些什么,两人脸色皆是有些难看。而就在唐非意上前一步想要靠近两人之际,两人身形突然一动,竟是一言不合打了起来,云小辞袖箭骤然射出,而梅铢衣袖袍一卷,虽强行改变了袖箭的轨迹,但那袍子却是被那一剑划破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一瞬之间,云小辞与梅铢衣重新站定,云小辞沉着声音道:“这三年之约,由我替玄春取消,梅少主你不用再等了,玄春是不会与你比试的。”
“这句话,为何不让宫玄春出来自己说给我听?”梅铢衣冷笑一声,将右手落到了腰间长剑的剑柄之上。
云小辞脸色微沉,认真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未敢有一丝疏忽,然而便在两人僵持之时,唐非意开了口。
“梅少主那么迫切想要与小宫比试,不知道究竟是为何?”
梅铢衣将视线投向唐非意,不禁动容:“是你,替老头子治病的那个人?”
唐非意颔首,挑眉低笑不语。
梅铢衣神色再次恢复波澜不惊,他摇头低声道:“三年前我与宫玄春比试一场,他天资虽好,却不知进取,空有一身武力,却不懂得如何与人搏命,似这般的人物……若不看他成长起来,再与他打一次,岂不可惜了?”
梅铢衣的说法,让唐非意不禁一笑。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位无忧谷少主的做法,与他有着八分的相似。他也是因此,才会对庄溪十分上心,所以特地在每一次与庄溪交手的时候都指出对方的缺陷,以求庄溪能够越变越强,这样才能够体会到交手的乐趣。
然而不得不说,梅铢衣的做法,比唐非意要狠绝得多,没有给宫玄春留下一点退路。
唐非意左右看了看,只见梅铢衣的身侧站着全是无忧谷的年轻弟子,便开口问道:“我听小宫说,你们两人这场比试的赌注,乃是花镜姑娘,只是不知花镜姑娘究竟在哪里?”
“她很快便会感到。”梅铢衣淡淡道,“只要宫玄春出来与我一见,我便让他见花镜一面。”
唐非意摇头道:“你是当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明白?”
梅铢衣看着唐非意,并不开口。
一旁云小辞替唐非意将事情给说了出来:“玄春昨天离开了山庄,至今未归。”
梅铢衣眸子微微一转,当即明白了过来,沉吟道:“你们认为这是我做的?”
“自然不会是你做的。”唐非意明白梅铢衣有多想要与宫玄春比这一场,自然之道宫玄春的失踪与梅铢衣无关,但与他无关,却不一定与他周围的人也无关。
梅铢衣是聪明人,自然也明白唐非意的意有所指,他嗤笑一声,摇头道:“那你待如何?”
唐非意等的便是梅铢衣的这一句话,他神色一凛,认真道:“你不是要找一个人陪你来一场生死决斗么,现在小宫不在,便由我来替他与你一战,可好?”
唐非意此话一出,四周众人皆是一怔,而其中以云小辞的脸色最为苍白。还未等到梅铢衣开口说出答应或不答应,云小辞便先阻止了道:“不可,就算是要比试,也应该由我来代替小宫与梅少主比试。”
听到云小辞这样书哦,唐非意摇头柔声安慰道:“你是盟主,怎能轻易冒险?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
“你说你不会有事,便是说我肯定打不过你了?”梅铢衣好笑的看着唐非意与云小辞,挑眉道:“要与我作对手,得有足够的实力,你不过是个大夫,当真有把握在我手中活下去?”
唐非意道:“若我的名字叫做唐非意呢?”
听罢唐非意的话,梅铢衣眼瞳微微一缩,脸上竟是流露出了几分兴奋之意,他开口道:“原来你便是唐非意,这天下年轻一辈中的武功第一人?”
唐非意并不答话,云小辞又摇头站到了两人之间,拦住梅铢衣的视线道:“他如今为了替人治伤,亏损了内力,你与他比武就算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倒不如与我决战一场。”
梅铢衣眼中泛起一丝笑意,他摇头缓缓道:“这一场决斗是我的,我想要跟谁打便跟谁打,云盟主,我来之前老爷子便告诉过我,说我跟谁决斗都可以,就是不能与你当对手,所以抱歉……我要和唐非意打。”
云小辞闻言神色微变,连带着站在云小辞身后的唐非意亦是微微不解,为何无忧谷谷主会说出这番话来?若单指武功的话,唐非意的武功绝不会比云小辞差,而为什么无忧谷谷主却只盯住梅铢衣提防云小辞一人,而毫不在意唐非意?
这件事情之中的蹊跷,尚未被两人想明白,便听梅铢衣道:“唐公子,这是我的决斗,我决定与你当对手,你可准备好了?”
唐非意面色平静,便要点头答应下来,却在此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道:“这是你的决斗,但同时也是我的决斗,我回来了,你的对手便不需要换人。”
这个声音,是宫玄春的声音。只是这声音比平日里低沉,比平日里沙哑,带着谁都能够听出来的疲惫之意。
缓缓地,另一头有几人簇拥着一道落魄身影前来,正是霁月山庄众人与宫玄春。不过一日不见,宫玄春便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身上的衣服到处是泥污,头发上还滴着水珠,凌乱不堪,一张脸煞白如纸,双眸之中满是血丝,竟是憔悴得可怕。
一见到宫玄春这般的模样,唐非意便明白了过来,宫玄春怕是真的已经知晓了梅铢衣与花镜之间的事情。
而就在宫玄春由霁月山庄众人陪同着来到唐非意与云小辞面前的时候,对面的人群中也传来了一阵骚动,接着一名清丽女子也穿过人群来到了梅铢衣的身侧。
“花镜。”梅铢衣低声唤了那女子的名字。
花镜微微颔首,身子还有些颤抖,却是紧紧拽住了梅铢衣的手,只轻声道:“你当真要与宫玄春决斗?”
梅铢衣并未回应,但这样的沉默,便是回应。
花镜长叹一声,白着脸又看了对面的宫玄春一眼,咬唇道:“好……我在这里等你们决斗的结果。”
“嗯。”梅铢衣淡淡道。
他上前一步,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侧剑柄之上,但他并没有再动手,而是缓缓地对身后的女子说了一句:“你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生死决斗,两方必有一人会死,所以这个结果,便显得尤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