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平没有答应周裔楠,结果她就真的不再考虑安装假肢的事情。甚至还用绝食作为威胁,顾清平是个仁义的人,他不忍心放任周裔楠不管,但是每次前来劝说,周裔楠都哭着说,“难道你希望我一辈子没有丈夫吗?还是你认为我做不好一个妻子?”
而与此同时周裔楠和他夫人也没有时间来医院陪床,更不会看到周裔楠这样自暴自弃的状态,周府几乎吵成了一锅粥,原因是周****曾经代表军区陪同一些党政要员出访俄国做军队演习交流时,曾和一名女子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就那么一次那女子就命中了,生下了一个男孩,到现在已经十五岁。
周夫人每天以泪洗面,怎么都接收不了对自己相敬如宾的丈夫,竟然在外面有了私生子,周勋然为这件事情头疼得要命,两个人谁也不敢去给病重的女儿添烦恼。周勋然忙着在府内压制这件事情,他太怕传出去一些绯闻。周勋然对自己的官职看的比金钱更重要,他非常在意自己的名声。
而正因为如此,才给了周裔楠对顾清平胁迫到极点的机会,大夫在不停的催促,如果再不进行接肢,就错过了骨缝最佳接合的时机。而周裔楠却愈发的自暴自弃。顾清平无奈之下,最终咬牙答应,周裔楠的手术并不成功,大夫说她身体的弥合度差,加上错过了最佳时机,近期营养没跟上而且精神萎靡,本身的伤口恢复也不是很好,所以伤口有些感染。
顾清平答应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手术成功,他就找借口推了这件事情,反正周勋然并不同意,相信也不会为难他。但现在是这样一种结果,他反而不好开口拒绝。
当时冯宇已经是顾清平的手下,顾清平找冯宇诉苦,却并没有发现冯宇落寞的眼神。两个人各怀心思,终究还是躲不过命运的安排。
顾清平和周裔楠结婚的那天,酒宴上那个俄罗斯女人带着她的儿子再次出现,她并没有蛮不讲理的闹腾,而是非常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待周勋然的安排。宾客们都看出了端倪,一个个带着揣测的眼神散去。周勋然和那个女人在一间房商量了很久,最终孩子被留下,他的母亲回了俄国。
周盛阳刚进周家,并不怎么受人待见。周夫人因为女儿的事情天天郁郁寡欢。周勋然每天都很忙,根本没有时间照顾他。但周盛阳非常聪明,他看出周夫人心情不好,所以非常乖巧的安慰她,陪她聊天,对养伤的周裔楠也很照顾,还亲自为她煎药。很快他就被整个家庭接受。
而周勋然为了不让这桩丑闻被曝出,在两年后送他到香港上学,除了过年过节,几乎都不会接回来,这样情况维持了许多年。
顾清平最开始和周裔楠结婚的两年,他不停告诫自己,这是他的妻子,要和他度过一生的女人。他强迫自己去看她,去抱她,可每次都没有兴趣吻她。周裔楠再怎么样也是个女人,她怎么会感受不出丈夫对自己的敷衍了事。为了改变这样情况,她也顾不得所谓的面子,私下找了很多途径和方式,他为了不驳她面子,匆匆敷衍了事。他没有感受过男人得到一个真正深爱女人是怎样的滋味,反而对于性这样的事,在这种状态的进行下充满了烦恶和排斥。味同嚼蜡,恶心不已。
顾清平对她,尊重而温和,两个人没有所谓的热恋和新婚,完全一副岁月沉淀后相敬如宾的样子,周裔楠告诉自己,没关系,慢慢来,他是一个特别正经的男人,他不会背叛自己,这一点从他独身的那几年那么自律就能确定。
而顾清平呢,他也认为自己这一生就这样过去了,他需要的只有利益和地位,爱的只有权势。他不想再回到过去摇尾乞怜的生活,他想要站得高高在上,让所有曾经看不起他,欺辱他的人,听到他的名字都闻风丧胆。
他为了这个目标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硬生生将自己从一个好人变成了被所有人听到名字就胆颤心惊的老大,活生生掩埋住自己的一切温柔和感性,冷冰冰的理智和坚韧。
他曾经为了自己的选择迷茫过,也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今天选择的这条路,真的是他想要的吗?然而事实上,你一旦踏进了这个圈子,就算是后悔了,你也再难全身而退。你只有走得更高,才能不被这个圈子迫害。而他得到了最好的天时地利,他怎会允许自己输。
于是一路走来披荆斩棘,数不清惹下多少债,但他始终告诫自己,绝对不要亲手做掉任何一条人命。
他以为自己这一生都这样度过,钱势地位尽握在手,拥有一段建立在很多利益和报答之上的不幸婚姻,生活没有激情。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忘记了,心跳是怎样的感觉。
直到婚后五年在上海遇见何念,那是他一生难忘的雪夜,又何尝不是他刻骨铭记的初见。
他当天晚上和几名生意伙伴在游艇上谈生意,签好合同之后对方邀请他下去玩儿两把,但顾清平自己非常的不喜欢赌博,也不喜欢接近这样场合里的女人,他觉得用金钱交易的人很脏,所以就先告退了。刚走出来没多久,听见走廊里一阵嘈杂的声音,他不想理会接着往出走,却正好在必经之路上遇见了声音的来源。
当时自己多喝了两杯,虽然没有醉,但还是有点迷糊。抬眼一看,一个肥大的女人脚下匍匐着另一个女人,一个男人窘迫的站在原地,旁边还守着两个保镖。精明的顾清平当然知道,这种捉奸在床的戏码,在这种盛筵的场合从来不少见,他原本打算绕着走开,却没想到刚好经过的时候,被脚下的女人当作救命稻草抓住了裤脚。顾清平厌烦的皱起眉头,想要把她一脚踢开,低头的时候却对上了她可怜兮兮的眼神,和面目全非的脸。
她身上有茉莉花和皂角混合在一起清爽的香味,是任何一款香水都没有的,大约是洗衣液和沐浴乳两款合在一起,顾清平身边已经很少有这种味道,多半都是浓艳的香水味,这样清香的感觉,让顾清平突然就觉得很舒服。
他就是在这一瞬间对何念产生了亲切无比的好感,他难得信任一个陌生人,忽然看着她可怜的眼神就走不动了。他第一次做了一件非常冲动的事情,将周围的人大散,拉着何念就跑。甚至忘记了通知傅琰开车过来接应,两个人坐着出租车跑远了,他才重新叫了傅琰过来接他。
顾清平在等待傅琰的时候把自己的外套给了她,顺便端详了一下她的脸。他并没有刻意要记住,可就是被命运捉弄得记住了。
三十岁,一个男人在三十岁第一次尝到动心的滋味,这个女人以他最厌烦的方式出场,不但没有像自己见过的风尘女子一样投怀送抱,还表现的非常冷静,看起来并不像是安排好的一场偶遇。不管是巧合还是心机,顾清平竟然沦陷了,他对何念有了极大的兴趣。
感兴趣很亲切和对她的救命之恩,女人恰好也漂亮,就足够成全一个男人非她不可无论怎样都要得到一个女人的信念。
顾清平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占有一个非常感兴趣的女人还是被她称为强暴的方式。
太侮辱他人格和外形的魅力了。
顾清平为此郁闷很久,每当何念提起来,他都尴尬又愤怒,恨不得立刻堵住那张嘴,免去她后面诸多非议。
关键身边人还都知道了,偶尔茶余饭后还会谈一谈,比如冯宇和傅琰,就曾在车内一边说一边笑,完全没有了平常那股淡漠的姿态,顾清平听到时真想和他们痛快打一架,有什么好腹诽的总比你们两个单身要有面子的多。
这简直是打他老脸。
想他顾清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进一趟局子都是风光无限,没想到现实中被一个女人吃得死死的。
当时顾清平穷尽各种手段逼何念跟他,甚至不惜将麻烦警察扫黄后夜总会封了一个月,傅琰震惊之余说,“顾总,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大费周章,值得吗。警方并不想深入调查盛世,您还欠了他们一个人情,况且场子您也算一个幕后投资者,这样坑自己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顾清平说,“男人都有占有欲和一种非常奇怪的思想,你不肯跟着我,我偏要你跟我,那些我不愿过分接触那些都恨不得天天找借口来堵我的女人,自然更不会勾起我的兴趣,我并不了解何念是真的这样有个性,讲道德,还是为了对我欲擒故纵,但她目前为止确实让我觉得很有意思,得到了一次,就想得到第二次三次,如果她足够吸引我,我会绑住她在我身边很久,久到我自己也想不到的那一天。”
傅琰抿着嘴唇看了顾清平好半响,他跟着他三年多了,还从没见过这样不理智的他,顾清平一直都非常克制自己,他每一步都事先做好了规划,不会错乱半分,他总是冰冷到让人畏惧和崩溃,一点表情没有,虽然这是所有黑道头目都有的性格,可顾清平的谨慎与漠然有些太过分了。
傅琰很不理解他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样地步是出于怎样想法,他身边女人有两三个,都是用来做戏和互相利用的,他没有动过感情,傅琰还曾经认为,是残酷黑暗的现实让顾清平变得封闭麻木,他不爱女人了。
但现在他才明白,岁月只是让他的爱情和软肋来得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