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忧伤什么？我觉得你忧虑的我都不知道，而你也不想跟我说的，对吗？”
慕容瑾才微微点头，双目慢慢睁开，只攫住我惶恐的眼神，因为他的直视，我有了种无法逃避的恐惧。
“玥儿，你爱过我吗？”
他突然问了我这个问题，我瞬间僵住，只得扯开嘴皮笑笑。
“那你关心过我吗？”
我猛然的点头如捣蒜，他还是笑了。
“在这个受尽唾弃的世间，我慕容瑾也算是有所得，得不到最喜欢的女人的爱，却也得到她的关心在乎，死而无憾。”
慕容瑾自顾自的瞎念道，我心里愈发难受。
“慕容瑾，你瞎叨叨什么？”
我的另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横眉竖眼的逼问。
慕容瑾笑得更夸张，只是始终有了一抹忧伤，他的手慢慢举起，探到我的嘴边，满眼柔情的说：“我承认，一开始是因为权利的欲望，我以为会让他多看一眼，我只是意会错了。金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会不断的想起你，想起你的脸，你爱玩闹的样子，你生气的样子，就是无法忘掉，好像这辈子都不能忘记了。”
“那你还——”
我的话被他挡在嘴边的手掌捂住。
“我想每天都能看见你，也想亲吻你唇，一下就好——”
他的手指覆上我的嘴唇，我戒备的往后退，看向他时心里有了逃避。
“你别这样动手动脚——”
我思来想去，突然的站起来跑出门了。
我忘记了慕容瑾的手是不是狠狠的摔在了床沿上，也不记得他的眼里是不是有失望，我只记得我接受不了他的逼近，虽然心疼他掩藏着的忧伤，却不是他所期待的那种情感。
慕容瑾，对不起，我不能对你产生爱意，我自己也没有真的爱上谁，我还不懂爱的。
我跌跌撞撞的走着，旁边有人经过也没注意，只是看着熟悉的前方心里蓦地温暖，直到站在红楼面前我才惊醒，还是那个熟悉的侍女在守候红楼，见我过去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倾身行礼。
我看着熟悉的地方，还记得以前做寿司端过来，其实也不是过几天的工夫，怎么恍如隔世呢？
我突然像是着了魔一样闯进去，站在熟悉的一楼的那个挂满山水画的地方，为何那张画像不见了。
“那张画呢？”
我问那个侍女，她只是摇摇头，表示并不清楚画像有了什么变化。
“这画被谁换了？以前不是这个兰花图的，是个采花的女子，是她的——”
我揉揉双眼，看见的还是兰花图，依水而生的兰花，高雅的兰花。一阵风吹进来，那一组山水画随风左右摇晃，那些泛黄的纸张，淡掉的墨痕，似乎原本就是那样一组山水画，是我记错了而已。
我接受不了眼前的一切，跌跌撞撞的跑出红楼，想找个熟悉的地方印证之前我的存在。
我站在厨房外面发呆，记得在这里做过寿司，那时候青绫也在。
我像是抓住什么有趣的事物，走进厨房，坐在原本熟悉的位置上，就是坐在那里卷寿司的。
厨房有婢女在忙碌，不多，只有三个人。
我问她们：“青绫在做什么？”
她们起初是一愣，随后纷纷回复着：“青绫是谁呀？奴婢们没听过。”
三个人前前后后的嘀咕，没人提到以前在这里住过的青绫，那么容易让人记住的女孩子，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我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看着桌子上的食材，还是上好的紫菜，香米和糯米，腌制过的咸菜等等。
明明都存在过，怎么又不见呢？
“咦，嫂嫂还要做寿司，不过真的很好吃，多做些，别老是给大哥，多分给我点啊。”
不知何时慕夜出现在门口，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他的话顿时充斥在我的脑海里，气得顿时火冒三丈，“吃，吃，吃，吃死你！”我一掌劈开挡在门口的慕夜，一股脑的跑回以前住过的房间，倒头就睡下。
在床上躺着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我居然一点睡意也没有，脑子里全都是那些奇怪的画面，还有奇怪的话，像一个大漩涡深深地吸引着我。
慕桀为何老神在在的说回到宸亲王府，他为什么要回到这里而不是慕容瑾的家里，或者别的地方？
那幅画为什么不存在了？
青绫是我带进来的，怎么会没有出现过呢？
慕夜始终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我看，他的话也很奇怪。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我又在床上想了两个小时，突然想诈尸一样跳起来，寿司被慕夜吃了？
什么时候的事？
“慕夜，你给我蹦出来！”
我在门口大吼，门前树枝上的鸟儿扑腾扑腾飞走了。
刚刚入夜，明月初升，园子里有点白雾蒙蒙的感觉，如梦如幻。
我啪嗒啪嗒的找慕夜，一定要问个清楚，每次说电话都是神神叨叨的，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挨个房间的找，这个宸亲王府丫头们都睡觉去了，连个鬼影都看不到，真不知道这里是怎么存在了这么多年的。
当我把一排排的房间看了个遍也没发现慕夜时，心里纳闷不已，怎么都不见了，才这么一想，在走廊拐弯的地方差点把人撞飞了。
我一看见黑影就往后倒，忍不住念道：“谁啊，还好我躲得快。”
“嫂嫂，你找我？”
慕夜的一排洁白的牙齿令我毛骨悚然。
“嫂嫂你妹儿，可不可以不这么喊呢？”
我一巴掌排上慕夜脑袋，亏得他躲得快，不然就得挨我一瓢儿了。
“嫂嫂，你别动粗！”
慕夜嬉皮笑脸的往后一退，下一瞬已经蹦到我身后，猛地一推我，“呵——”吓得我傻点摔了个狗吃屎。
“你大爷——”
我猛地转身，一拳挥过去。
慕夜夹着我的拳头，一脸苦相的说：“嫂嫂，你这一肚子火气可不小，别冲着我发。”
“不冲着你冲着谁发？你竟然把我的寿司都吃掉了，啊？”
“大哥自己不吃的，我就随便吃了——”
慕夜依旧嘻嘻哈哈，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要不停我还不觉得奇怪，他居然说他大哥不吃，所以都被他吃掉了。
“原来都是你吃掉的。”
我恍然大悟。
慕夜苦着脸，两条眉毛都成死毛毛虫了，一动不动的。
他张着嘴巴，对着空气呼吸，双眼紧紧盯着我看。
我全身一层鸡皮疙瘩，心里怪怪的，关他大哥什么事？
“咦？”
我不自觉的来回踱步，手指来回的抚摸我的眉毛，“他大哥，我明明是做给慕容隽宸的，还端到了红楼，他们怎么会？”
我一抬头，慕夜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难堪的要死。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掌撇开慕夜，咚咚的向红楼跑去。
“你出来，你快出来！”
我还没进一楼的门就嚷着，跑进去站在画像前四处张望，没有他的身影，我立刻跑上二楼，二楼的灯火像是还没来得及灭掉，啪啪的燃烧着。
“你快出来，你个胆小鬼！还跟我装神弄鬼，你什么意思？你好好的当你的见死不救不好吗？你不该救我的。”
我扁着嘴吧不停地翻找，床上，桌子上，纱幔后面，窗户边上，都是空荡荡的。
我心里清楚，他就在跟前，他在我上楼前是躲起来了。
“你到底是谁？我是喜欢了慕容隽宸，可是他不喜欢我，我只是好心疼他，他的眼里是哀愁，好像有着对那个女人的无尽的眷恋，我没办法收服他的心，我才走的。”
我乱七八糟的讲着，竟一点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你是谁？慕桀？你为什么不敢露面？我知道你是谁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蜷着双腿，双手抱着双腿，仰着头看着灰暗的房梁，希望我的眼里能够跳出一个人来，不管是谁，让我更明白一点就好。
只是，我望着望着，眼里没有出现任何熟悉的面孔，反而泪水淌满，慢慢的流下面颊，流到嘴角，咸咸的。
我哭不是因为我爱上了他们，只是我为了他们而活得疲惫，我曾一心迷恋或正在贪恋他们，我害怕自己的一颗心完全沦陷，所以我挣扎着，我没有完全的去爱上他们其中一个。
只不过我会流泪，会不断的思念，会想要抱着他真正的哭泣。
“你是个胆小鬼，比我还胆小！”
我呜呜咽咽的咒骂他。
“死蛇！”
“谁比你胆小了？”
醇厚的嗓音闯入我的耳朵。
我睁着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是他，慕容隽宸，正擒着笑意俯下身看我。
我软绵绵的一巴掌挥过去，“我叫你装神弄鬼，还我的寿司，我是白瞎了，还说做给你吃，结果都让慕夜给吃了！”
我嚎啕大哭，抓紧他的袖子捏的死死的，一时没控制住，又擦眼泪又擦鼻涕的。
“别哭了。”
“我停不下来嘛。”
我抽噎着，他将我扶起来，“那寿司是慕夜抢去的，你要是还生气，我下追杀令，要他小子死着回来，可不可以？”
“好，谁叫他不给你留，哼——”
我拿他的衣袖最后一次擦一把眼泪，反正都被我污染了。
“你干嘛变成九皇叔的样子？”
我伸手摸着慕桀的下巴，竟然也没有人皮面具。
“我以为你吃人心，画面皮呢？”
“我是蛇，不是狐妖。”
“啊——蛇啊！”
我尖叫一声，倏地一下跳开，顿时离慕桀有了一米远。
“在哪里？”
慕夜突然从空中蹦出来，幸灾乐祸的盯着我笑。
而他的旁边，那张黑的已经不能再黑的脸上有一双红的能出血的眼睛，正死死的瞪着他。
“喏，你和你后面的蛇妖啊。”
我突然的抱头眯眼大笑。
“嘿嘿嘿——”
“大哥——”
慕夜眯着一只眼睛，头也不转的哀嚎一声，哧溜的一声跑了。
“我不是故意——”
好半晌，我才从偷笑中缓过神来，心里恶狠狠的鄙视着慕夜，下次得好好整整他。
我扯着嘴巴假笑，慕桀仍是黑着脸，我以为他会训我几句，却是伸手揉揉我的细发。
“你到底恋上的是谁？”
我吃惊的看了他一眼，想了阵子，“你若哪天你告诉我你爱上了我，我就告诉你，我恋上的是谁，如何？”
他沉默，我继续讲着：“既然你都不是慕容隽宸，干嘛非要变成他的样子，他去哪里了？”
“慕容隽宸十年前就死了。”
“所以一直是你在冒充他，也是你救了我，那画像上的女人是？”
我咬着问他，他忽然重复着刚才的动作，揉着我的细发，笑得勉强。
“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
我突然不知该作何反应，不停地摇着上下嘴唇，心里像是有一万条蚂蚁在啃食，我看着他，晶亮的双眸像黑夜里的流星，浅薄的笑意仿佛触不可及。我想肯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我突然投进他的怀抱，双手圈住他的身子，在我心里他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而我是个容易疲倦的婆妈子。
渐渐的放下心底的挣扎，我竟可以安心的感受到他汩汩流动的血液，那种感觉真奇妙。
“我听见你的心声了。”
我小声说着，痴痴的笑着，他是听得见的。
他依旧是扶着我的细发，沉默着，另一只手慢慢的攀上我的后背，我们静静的相拥，我不知道这对我有多大的影响力，我只记得我抱着他抱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快睡着了。
有时候，感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看不清的爱情清晰了，清晰地爱情不见了。
而我，是属于哪一种，我想变成哪一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