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急匆匆地赶来此处,有些焦灼地喊道。
子珑定睛一看,原来是韫彧之正朝此处赶来,是以,她脑中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长舒了一口气后,便晕了过去。
晏殊言听闻有人唤她,回过头去,见到是韫彧之,她脸上又露出似孩童般无邪的笑容,开心地喊道:“阿之——”
无数场景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闪现,她脑中一片混乱,便无力地松开手,倒在了地上。皇后因这突如其来的失重而跌倒在地,崴了脚,一声痛呼,周遭的宫人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晏晏,晏晏?”韫彧之赶至晏殊言跟前,蹲下身,一把将晏殊言抱在怀里,焦急地唤道。
好半晌,那紧闭的双眼才微微颤抖地睁开,仿若将将才破茧而出的蝶,正欲振翅翩跹。晏殊言睁眼便瞧见韫彧之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有些不解地问道:“阿之,怎么了?”
韫彧之闻言,便知晓晏殊言对将才所发生之事完全记不得了,是以,他便笑着说道:“无事。晏晏你现下如何?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没有,我还好好的。只是,阿之,将才我好像看见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我好怕!”晏殊言蜷缩在韫彧之的怀中,有些胆战心惊地说道。
韫彧之闻言,安慰道:“晏晏,你那只是做梦,如今,梦醒了,便无事了。”说罢,韫彧之将晏殊言扶起身,正欲带她回栖梧宫,在一旁被他冷落的皇后有些气愤地喊道:“陛下,莫非你的眼中,连臣妾的一抹影子也没有吗?”将才,她几乎被这妖女给掐断了气,后来,她跌倒在地后便一直喘气,一直未曾缓过来。可皇上,自入了这御花园,那双眼,便好似黏在这妖女身上,连一眼也不曾施舍与她。她是他的结发妻子,而这些个妃嫔,不过是妾罢了。再者,她乃当今南韫的一国之母,这妖女如何比她重要?这妖女定是又在装病,以博得陛下的怜悯,免遭责罚。是以,她狠声说道:“陛下,今日这妖女竟敢谋害皇后,按南韫律法,理应当斩!”
韫彧之闻言,转过身,对皇后道:“皇后,今日之事,究竟是为何,朕届时定会查明真相。现下,贵妃娘娘身体不适,须回栖梧宫歇息。而皇后,你将才亦是担惊受怕了,赶紧回长门殿,传太医来为你瞧瞧,是否有吓出什么好歹。至于云嫔与良妃,你二人便各自回宫,抄抄佛经,修身养性。”
云嫔闻言,心下不满,陛下的意思,便是要将她二人禁足。她们许久也不曾见陛下,如今,陛下又禁她二人的足,届时,能见陛下的机会,自然是少之又少。
“陛下……”皇后还想说些什么,以挽留一番,却被韫彧之出声打断:“皇后无须再多言。”说罢,他又对各宫的宫人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将你们的主子带回去!”
皇后看着韫彧之一脸关切地抱着晏殊言走远,心下分外嫉恨,手下用力,那搀扶着她的宫人手背上登时便多了几道血痕。宫人吃痛,亦不敢出声,更不敢收回手,便只得生生忍受着。皇后冷哼一声,理理发髻,高昂着头,吩咐道:“回长门殿!”
一回到栖梧宫,韫彧之便让晏殊言先躺着歇息,又遣相九即刻去将拓跋铮唤来,为晏殊言瞧病。
拓跋铮将将才诊完脉,韫彧之便急忙开口问道:“晏晏她现下如何了?”
“回陛下……”拓跋铮正欲开口,却被韫彧之出言打断道:“现下这殿中只有你我二人,便无须太过注重这些繁文缛节,拓跋你有何事便直说无妨。”
拓跋铮闻言,倒也不拘泥这些礼数,答道:“按理来说,晏小姐她现下应该是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你说她当时发狂之后,便不记得了之前所发生的事。我猜测,应该是她脑海中潜藏的记忆所导致的,脑中幻化出一个新的自己,来保护她如今有些脆弱的内心。她的身子本来无大碍,只是日后莫要再刺激她。因为,这样或许不仅会使得她性格突变,更有甚者,会唤醒她曾经所有的记忆。如若这般,那么你……”拓跋铮有些欲言又止。
韫彧之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后果,他自然是知晓的。若是晏晏她忆起曾经发生的所有事,定然会决然地回北临,与那临钰相见。而他,终究会被她抛弃。韫彧之开口问拓跋铮道:“这般说来,只要日后不再刺激她,便能避免她忆起曾经发生的一切吗?”
“应该是如此,”拓跋铮亦是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我这便开贴安神的药方子,届时你便吩咐宫人将这药煎好,让她喝下,她的情况便会比之前好许多。”拓跋铮说罢,便行至书案前,执笔在宣纸上奋笔疾书。而后,他便放下笔,拿起宣纸,轻轻将纸上的墨渍吹干,再递给韫彧之。
韫彧之唤来宫人,将此事吩咐下去,而后便站在榻前,颇有些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拓跋铮看着韫彧之有些孤独的背影,亦是无奈地摇摇头。当真是造化弄人,若是他早知韫彧之与晏殊言之间会成为如今这番境遇,他当年,便应该不顾韫彧之的嘱托,将这真相告诉晏殊言。那夜在湖中救她的人,根本不是临钰那不会水的小子,而是韫彧之,这个对她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痴情君主。
晏殊言微微转醒,睁眼便瞧见韫彧之站在榻前,而他身旁还站了个宫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空气中隐隐有一丝药的苦味。她在心中猜想,定是太医院那药僮又送了药膳来。思及此,她急忙闭上双眼,装作昏睡不醒的模样。只是,她这小小的举动又岂能瞒过韫彧之的双眼,是以,他笑笑,说道:“晏晏,我将才已经瞧见你睁开了眼。你信不信,若你还装睡,我便遣人将你连着这床榻一同扔进琼池中?”
晏殊言听韫彧之这般说,急忙睁开双眼,坐起身,局促地笑着说道:“阿之,我醒了。”
韫彧之见晏殊言这般,无奈地笑笑,从那宫人手中接过药碗,递到晏殊言面前,道:“晏晏,喝药吧。”
“为什么又要喝药?”晏殊言一脸不悦地问道,“阿之,我能不能不喝?”
“拓跋说你将才受了惊吓,如今,须得服下安神的药膳,对你的身子才有益,”韫彧之耐心地解释道,“快将这药趁热喝了。若不是你今日出了栖梧宫,便不会有此等事发生了。你若是不喝这药,下次我便再也不允你出这栖梧宫了。”
晏殊言见自己如今是逃脱不了喝药的命运,便只得苦着脸,伸手去接那药碗。奈何她还未接住药碗,一个不稳,那药碗便从她手中滑落,直接摔在了地上。那釉色瓷碗当即便碎成了几片,滚烫的药汁四溅开来,差一点便会溅到了她的手背上。
韫彧之见状,心下焦急不已。他又以为是晏殊言她故意如此,又着实气愤。她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为了不喝药,竟然想出失手打翻药碗的小伎俩,还差一点将自己烫伤。他又忆起今日上早朝时,文武百官俱是进谏,道是祖宗之法不可废,这三年一次的选秀大会不可取消,若为了一介妖女而影响皇室开枝散叶,这妖女罪可当诛。如今,后宫之中,朝堂之上,众人都将她当做靶子。若是她一个不慎,便会被人设计。他本就因此事而烦心,如今见晏殊言又如此,心下焦躁不已,是以,他一脸厉色地对晏殊言吼道:“晏晏,你怎么能这般任性?不喝药便罢了,我也不管你了!”说罢,他愤然地站起身,一脸铁青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