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是抬起头,眼睛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像是之前那个依旧依恋他的纯真的小女孩。
她冲他微微一笑,脸有些僵硬,是因为嘴角的伤口扯痛了她的脸,所以没有那么自然。
她笑得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像她今天本来是偷偷给他惊喜的,那些遇见他背叛的一幕,被车撞的一幕,被他强迫和扇耳光的一幕统统删除掉了,她今天只是想他所以来看他的,她依然爱他!
何梓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并没有欣喜,心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破成了一大个永远也无法修补的洞,血流成河,川流不息!
“你……”他的声音干哑而生涩,僵硬冷峻的脸上没有动容的感情。
池踏雪轻轻一笑,像一朵冬日里的向阳花,灿烂柔美而温和美好的,她轻轻扑进他的怀里,用她那张被他扇得红肿的脸去蹭他的脖颈。
“遇,我怎么了?”她的声音没有晦涩,依然的清脆动听,但是此刻的他心里却很复杂,没有一丝欣赏的情绪。
他推开她,这样突然恢复若无其事的她让他感到害怕。
她被他推到一旁,睁着惊讶地大眼睛好奇疑惑地看着他,“遇,你怎么了?为什么推开我?”
何梓遇被她的喊声惊得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个女人……不是她!
他将她一把抓过来,揪住她的头发往后一拉,她的脸被迫抬起看向他。
她仍旧笑着,眼里有着天真的好奇,“遇,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抓我的头发?”
她矫揉造作的声音让他觉得心烦,心里涌起一阵怒火,眼里透着残暴和嗜血。
“不要故意这样!”他的声音比起刚才的小心谨慎和颤抖,此刻要冰冷得很多,“不要再试图惹恼我!变回你原来的样子,你一点都不适合现在圆滑世故的样子,你现在的样子真叫我恶心!”
池踏雪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何梓遇抓住她的头发的发根都拔起了一根根的青肿,“遇,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我现在笑得样子吗?那我哭我流泪好了,你放开我好不好?”
她说着,一滴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不是神人,可以一下子转换自己的性情,她的眼泪也不是她故意流下的,但是她此刻仍旧笑着,眼泪划过娇小冰冷得脸颊,尽管她身体颤抖得像坐在颠簸的公交车上,但是她仍旧努力克制着自己,要笑给他看,就是要恶心他!
何梓遇眼中的怒火已经燃烧,他恨不得将这个倔强的女人摔在墙上!
他的手越发的用力,她能感受到她的头皮快要被他整个拉下来了。
但是她仍旧笑着,笑得很开心,像他在郊区别墅里种的那种花,她嘴角的伤口就是那花得痣。
“你不是喜欢那样的花吗?应该也会喜欢这样的我。”她看着他,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滑下,滴在他的手臂上,热热的烫烫的,烫伤了他愤怒焦躁的心。
她的话让他迟疑了许久,什么“那样的花”,什么“这样的你”!
“你简直是想找死!”他几乎是从牙齿缝隙中说出这句话的,满腔的愤怒吞没了他,他气得胸口的起伏很大,手劲也很大,恨不得将她摔在墙上碎尸万段。
但是,他忍住了那一时的冲动,他不能再像刚才那样,他会后悔!这个女人,他有想过,如果画儿不回来,他会和她在一起,在一起一辈子,他难得的想和一个人在一起了,他难得的动心了,但是这个女人!她不可以和别人一样,她不能变成她们那样,他要她还是以前那样单纯地爱着他,他要她还是以前那样的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等着他,他才不要这个一直对着他笑却恨他入骨的女人!
他终究是放开了她的头发,眼中的怒火也终于平息。
“不要惹我生气!”他的声音虽是冰冷,但是已经心平气和,不再是暴躁的怒吼。
池踏雪被他后脑的头发此刻有些麻木,整个头皮感觉像是真的被刮下来了一下,跳痛得很厉害。
她流着泪,再绷不住脸上灿烂如花的笑。
她整个人匍匐在床上,小小的身体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脸埋在膝盖低下,让披散着的长长的头发遮住她透红的耳朵和透红的小脸。
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抽泣。何梓遇很想上前去抱住这个无助地难过得好想死掉的小女人,他的手伸在半空,迟疑了很久,终究没有放到她的背上,没有抱住她。
她埋着身体多久,他就坐在床上陪她多久。她的伤心与难过,无助或绝望,此刻都是他带给她的,所以他很不安,很愧疚,但是他也愤怒,也不甘。
他打了个电话,让手下从喜达那里带些她爱吃的午餐过来。他们折腾了很久,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了,他们都还没有吃饭。
池踏雪在床上哭了许久,哭得累了,竟然就那样睡着了。
何梓遇轻轻地将她抱进被窝,将床单和被子都重新换了一套,用干净的热毛巾轻轻擦拭她的脸。
她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没有反抗。
他看着她静静地睡颜,睡梦中的她还在不停地抽泣,眼泪干了又重新流下,他擦干净了一遍又来第二遍。
他从未这样悉心地照顾过一个人,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后悔伤害她。如果可以,他真想那一巴掌是打在他的脸上,或者他欠了他的一顿打,他记着,来日一定还给她。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池踏雪睡得很熟,可能是真的哭得太累了,她没有醒过来过。
何梓遇将手下送来的饭菜放在床头边的桌子上,等她醒来一起吃,可是时间过去了很久,她始终没有醒来,他也没有吃一口饭。
桌子上的饭菜早已冰凉,他又走到门外,叫手下再送来一份。
看着天上被灯光染红了一片的天空,他高大的身姿在夜幕下,显得格外的寂寥。
夜风起了,天越来越冷了,一颗曾经无处安放的心,在快要找到属于它的港湾的刹那,也濒临枯萎了。
卧室里,池踏雪的泪还是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