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终究是注定煎熬的一夜。
明明是阳光放晴的一天,连天气预报都说了最近都会阳光普照,但是在这晚,天空突然阴沉,乌云密布,整座城市燥闷得像个蒸笼。
给池踏雪住到的张医生脚步匆忙,他前几天超负荷工作已经晕了一天一夜,醒来就立马去检查自己的病人,所幸都没有大碍,除了池踏雪。
“所有人,立刻准备再次手术,病人身体产生溶血反应,必须立刻手术。”张医生的脚步带着一阵风直接往手术室去了,几个助手将池踏雪推了出去。
“你们在干嘛,为什么还要手术!”何梓遇看着他们匆忙地跑进病房,也跟了进去,按住了床头。
“先生,池小姐现在出现溶血反应,必须立刻进行手术,这件事不能再耽搁了!”张医生的助手们之前也被何梓遇的暴力恐吓过,况且这这件事也是他们医院的疏忽,此刻跟他解释,心里未免有些底气不足。
何梓遇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一字一句冷冷地问:“溶血反应?”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那两只幽深的墨色眼眸里跳跃起暴怒的焰火,一声吼得他们几乎要跪下去。
“他~妈~的你们是死的吗!”
他发起狂来像一头会吃人的雄狮,谁都不敢吭声,他还欲再骂,从家里赶来的秦风拉住了他。
“何总,何总别先生气,快先让他们把她带进去吧,再晚人就就不活了。”秦风双臂擒住他的手,将他往后拉离。但他只是一个医生,没有学过半点功夫,与身强力壮的何总比起来真的是弱不禁风。
他向后,朝屠杀使了个眼色,屠杀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他也有弱点,就比如他对何梓遇,那是绝对的毕恭毕敬,言听计从。此刻他神色有些动摇,但也没有立刻上前。
陆淮然本来就看不惯何梓遇,现在更是一股闷气从心底里奔涌出来,这口气如果不发出来,他这生都不会安心。
他走上前,和秦风一起将他拉了出去。张医生的助手们趁此机会快速将池踏雪运走。
看他们已经走远,陆淮然放开了何梓遇,手一甩,一拳打在了何梓遇的脸上。
“这一拳,是替雪儿打的!”他看着他,眼眸同样迸发出骇人的怒焰。他再次甩手,再一拳打在他的另一边脸上,“这一拳,是替我打的。”
何梓遇没有还手,其他人都吓得纷纷上前,拉住了陆淮然。
屠杀的手像钢铁一样拉住陆淮然,两个都是经过训练的,此刻两个人的手相握着彼此较量,四只手发力,手骨明显突出来,不停抖动。
陆淮然看向屠杀,那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放开我。”他的声音同样很冷。
“如果不是他,雪儿不会自杀!”突然之间,他的眼眶竟然逼出一抹泪意。
屠杀与他站得很近,所以轻易地看到了。他不禁愣了一下,他从来没见过,竟有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在男人的面前流泪,他的心被触动了一下。
也就是他这一瞬的松懈,陆淮然看准时机,一把推开他再挣脱双手,脸色阴沉如同今晚低垂沉厚的乌云。
“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该管!”陆淮然对着地上的屠杀说,然后转身,出其不意地向何梓遇袭去,却被他用更快的速度抓住了手。
“打够了没有?”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隐忍着一股气待发。
陆淮然不甘心,一脚向下踢他的腿,也被何梓遇挡住,却没料到他竟然用受伤的那只手狠狠在他的脸上一扇。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所有人看着他们,都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周围很静,静得仿佛不曾有生命,但也明明,周围站着很多人,目光都投在他们之间。
何梓遇的脸被他打偏了,他侧着头,望着池踏雪睡过的病床,上面的被子现在还是温热的,枕头上还有她掉落的几根发丝,但是人却不见了。
许久的沉默之后,何梓遇抬起头,看向了他。陆淮然淡淡地说道,“这一巴掌,是为画儿打的。”他说完,转身便走了。
何梓遇看着他的背影,听到这两个字,这么熟悉的名字,他竟然会有种沧海桑田的恍惚感,好像那都不再真实,就像他儿时编织的一个美梦,每天都渴望着多睡会儿,梦长点儿,却不知,再美的梦,也会有疲倦淡然的时候。
小君小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他们说的那画儿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恩怨情仇。
他们只分明看到,陆淮然在打何梓遇的最后一巴掌时,没有用尽全力,但是,他的手却明显还颤抖了一下,不像是力的反作用打疼了,倒像是……
小君与小丽对视一眼,旁观的人都看得很清楚,却不知道为何。
蒋云这几天因为输血过多,脸色也十分的苍白。
小君小丽每天都来看她,何梓遇的管家曹妈也常常带些补的食物给她,可她还是一天看着比一天瘦。
“哎,我们四个,还真是磨难多啊!”小君坐在蒋云的床头,神色十分的悲伤忧郁,“也不知道我们宿舍究竟是地理环境有问题还是怎样,怎么住进去的一个个不是住医院就是……”她说不下去了,掩着脸难言哽咽。
小丽轻轻拍她的后背,“放宽心,踏雪会好起来的,她一向是上天最宠幸的人,这次上天也不会舍得带她走的。”
小君还是啜泣,最后连蒋云都伸出手来给她擦泪。
“不要担心。”她的手上全是插血管的洞,上面还吊着吊瓶,瘦弱的手臂青一块紫一快,看着就让人心疼。
“现在,医院已经找到了血源,已经不用再向蒋云这里抽血了。蒋云,你要快点好起来啊,我们都需要你,现在我们三个,情况最好的也只有你了。”小丽看着她,眸色担忧。
小君小心翼翼地将蒋云覆盖在她脸上的手放了下去,小心地放平。
池踏雪的手术还在进行,小君小丽是站不住的人,坐在蒋云的病床上又说了一些话,一下落泪一下欢笑,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活泼阳光的三个人,竟也变成了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