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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舔伤之鹿

事实上,史德利歌尔能够走路,这已经是一个令他自己都吃惊不已的事实了。像上次一样,变身为恶魔领主的事实让史德利歌尔浑身剧痛,就好像他的血管里涌入了成千上万的食人蚁,他勉强跟着莱昂回到了法师塔,恶魔巫师立即让他躺倒在床上。

莱昂并不懂得照顾人,于是他根据诗人的口述,赶紧让玛吉纳以最快的速度将仙德瑞拉找来,当后者急匆匆的赶到史德利歌尔的病榻前的时候,诗人从她的眼睛里望见了隐约的泪水。

莱昂试图安慰伤心的女孩儿,他伸手指着病榻上虚弱的史德利歌尔说:”你应该为他感到幸运,女恶魔,那场悲剧至少夺去了十八人的性命,而他是唯一存活下来的人类。”

仙德瑞拉紧紧拉着史德利歌尔的手,关切的问:“你觉得怎么样?”

“只是有些痛,但最严重的问题还不在这里。”

仙德瑞拉皱皱眉头,她的心揪了起来,诗人能从手上传来的微微颤动察觉到她内心的担忧,仿佛正在受苦的人是她。

莱昂说:“我怎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在我最糟糕的设想中,我邀请来的法师当中会有一些恶棍、人渣和败类,这丝毫不会困扰我;我相信在这场冗长的竞赛中会有卑鄙的阴谋和可耻的暗杀,我不仅不想阻止,甚至还乐于袖手旁观;而我也想到在这些人当中,会有一些盘算着谋杀我的急性子,但我认为这件事并不会很快发生。”

他叹了口气,忽然跳下地,将法杖高举过头顶大声欢呼:”你敢相信吗?玛吉纳!我的面试者当中居然会有两位恶魔领主!其中一位还计划着吃我的脑髓!哈!如果戴泽——那个该死的巨魔牧师,愿鄂加斯让他长命百岁——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后悔因为举行祭典而放弃这场盛宴!我们应该设个赌局,我赌我的神杖,他赌他的拐杖,看看哪位恶魔领主能够笑到最后。“

仙德瑞拉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她真正关心只是眼前的爱人,她将脑袋贴在史德利歌尔的脸上,冰冷的皮肤却让诗人感到温暖。他伸出手搂住仙德瑞拉纤细的脖子,感受着她顺滑秀发虽带来的舒适触感,他完全沉浸在爱意之中,以至于忘却了身上的疼痛。

莱昂一点儿也不识趣——见到这样的场景,玛吉纳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已经自觉的退了出去,但莱昂依旧在旁边指指点点,他一会儿感叹仙德瑞拉在影响诗人休息,一会儿又抱怨说诗人实在有些不知进取,如果换成年轻时候的他,早就将怀里的女人抱到床上去了。

两人不理他,只是沉浸在热情的拥抱中,他们陷入了这样忘我的境界,连外面的一切都已经无法感受到了,他们没有留意到莱昂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因为当时仙德瑞拉已经挤到了床上,躺在了诗人的怀里。莱昂最害怕看见这样的事情,因为他身为恶魔,无法理解凡人之间纯洁的恋爱,深怕这样的场景会影响他的集中力,于是他像逃难一样仓皇离去,将房间让给了诗人与女恶魔。

她问:”你觉得挤吗?“

诗人笑着说:”再挤一点儿会更好。“

他们就这样平躺着,被无法抗拒的爱所麻醉,仙德瑞拉问:”我在李奥瑞克家等了你整整两天,虽然有些担心,却没料到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你遇上了恶魔领主了吗?“

史德利歌尔将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她,当他说到黑暗精灵法师马泽拉涅斯的时候,诗人小心翼翼的避免谈及她诱或自己的事情,可不知怎么,仙德瑞拉忽然笑了起来,她说:”你在撒谎,你这个小滑头。你和她一定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史德利歌尔吓了一跳,他随后明白仙德瑞拉的直觉准确的让人害怕,她一定是通过自己说谎时身体发出的颤抖和语气判断出情况的,诗人赶紧像一个被钉在柱子上示众的囚犯那样大声辩解,他与马泽拉涅斯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用常人难以企及的意志力拒绝了她渴望发生的荒唐事。

仙德瑞拉的微笑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她低声说:”下一次,如果她要你这么做,你可千万别拒绝。“

诗人无法猜透她这么说的意思,他问:”为什么不拒绝?我可是一位绅士,一位深受传统教育洗礼的前亚山教徒,更何况我已经有心爱的人了。”

仙德瑞拉将脑袋依偎在他的胸口说:“你不知道,当一位对自己深具信心的女士主动向男人求欢,她是鼓足巨大的勇气说出这样的话的。你不知道你拒绝的话有多么伤人,史德利歌尔,如果我是她,你最少会折断几根肋骨。”

她顿了顿,又说:“而且,如果你一直这样墨守陈规,女人会认为你是一个软弱的男人的。”

史德利歌尔大笑起来,他说:“你在暗示我吗?你这个小滑头!”

仙德瑞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羞得满脸通红,在他胸口轻轻打了一拳,诗人却借机将她搂得更紧了。

他们亲吻了一会儿,诗人继续说接下来的故事,当他说起在场所有法师悲惨的经历时,仙德瑞拉为黑暗精灵与索拉姆的经历而感到难过;当他说起遭遇阿加莎的事情时,仙德瑞拉紧张的浑身发颤,她不是害怕魅魔女王的力量,而是担心史德利歌尔差点儿死在她手上;而当诗人犹犹豫豫的说出他体内正寄宿着血魔时,仙德瑞拉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她轻声哭泣了起来。

史德利歌尔问:“你怎么啦?仙德瑞拉。”

“我不知道该向哪位神灵祈祷了,天哪,一切都在重演,我觉得一切仿佛都在时光中轮回。我的弟弟被恶魔的声音折磨,我最好的朋友被墨丘利的幽魂附体,而如今你也遭受了这样的命运。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诸神要对我降下这样的惩罚?”

史德利歌尔答不上话,他静静的搂着怀里的少女,一时间忘去了自己身上可怕的诅咒,开始全心全意的安慰仙德瑞拉,他不想她为自己担心,她感受到的刻骨的绝望很快就超越了诗人对自己的担忧。

————————

第二天一早,诗人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莱昂不顾仙德瑞拉的抗议,坚持要单独接见史德利歌尔,用他的话说,他想要与自己心爱的助手进行一次面对面的谈话。史德利歌尔好不容易劝服了仙德瑞拉,于是来到了莱昂的书房接见了他。

莱昂指了指诗人眼前的座位,又指了指他眼前的甜酒,说:”坐下,喝一口,让我们心情舒畅的开始畅谈今后的美好日子。“

史德利歌尔的头昏昏沉沉的,而且他并没有从莱昂的声音中听出任何恶意,他一屁股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将甜酒喝了下去——味道有些像巧克力掺杂了酒精,这让诗人瞬间精神了不少。

莱昂凝视着他,一言不发,似乎他叫诗人过来,就是看他喝酒的,这让诗人感到有些尴尬。

他问:”莱昂先生?你怎么了?”

莱昂发出阴险的笑声,他说:“你总是忘了自己在和什么人打交道,史德利歌尔。“

诗人精神一振,又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觉得恶魔巫师的声音开始变得虚伪不堪,他听不出来其中隐藏的意思了,因为他显然是在说谎。

莱昂继续说:”你难道不怀疑吗?为什么我——身为北方最负盛名的法师,又身为年纪最大的恶魔之一——居然会眼睁睁的看着病魔将我一点点折磨致死,居然会想不出一点儿办法?甚至我会如此的沮丧,以至于想要将我所有的财产拱手送人?“

史德利歌尔干笑了几声,说不出话。

”我为什么要对面试者进行如此严酷的筛选,就好像我要选得不是一位关门弟子,而是一位终身伴侣?我要测验他们的心思,观察他们的智慧,甚至让他们如同野蛮人一样互相角力?我必须找到一具合适的躯体,具备一切承受我法力的条件。“

他露出可怕的表情,仿佛盯着青蛙的毒蛇,他说:”没错!史德利歌尔,你刚刚喝下去的酒里面下了毒!你很快就会丧失反应能力了,你会昏昏欲睡,不久就会像个死人一样任人摆布!而我将趁此机会占据你的大脑,我将借着你那年轻而有力的躯壳而获得新的生命!尤其是你的体内还潜藏着恶魔领主的力量,那真是太妙啦!简直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躯体!”

他用惊人的气势说完这些话,像个恶党一样跳到了窗台上,挥舞着双手以助长自己的凶焰,可却失望的发现史德利歌尔并没有露出惊恐的神色。

诗人望着他,他也望着诗人,令人难堪的沉默在书房中蔓延,莱昂额头冷汗直冒,垂头丧气的说:“我的演技真的那么糟糕吗?”

“糟糕透顶,莱昂先生。我觉得你还是不发一言比较好,那样还能让我感到一丝疑虑,并随之发挥我多疑的天性,把凡事往坏处想。可一说话,你就把心里的盘算全都暴露了。”

莱昂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那样爬下了窗台,他说:“真该死,我应该找一个单纯一点儿的助手,这样我还能偶尔吓唬吓唬他。你知道玛吉纳吗?就是我那个强壮的年轻护法,他从小就被我捉弄的一惊一乍,可如今他也熟悉了我的把戏,变得处变不惊,因而无聊的可怕。”

史德利歌尔笑了起来,他说:“时代在进步,莱昂先生。“

莱昂懊恼的直抹汗,他大声抱怨说:”真是个糟糕的时代,不是吗?我亲爱的助手。“

诗人忽然觉得莱昂并不像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令人难以忍受,他回答:”你说的一点儿没错,我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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