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冰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了凌之一个透心凉，但是，也点醒了她一件事，在两个人的关系中，只有爱情，或者只有利益，都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订婚宴以后，李亨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他几乎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每天有事没事给凌之打电话，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但就是不再提感情，他的电话凌之也接，只是没有了以前的欣喜和企盼，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做朋友的阶段，闲聊一阵，互相调侃一阵，只有凌之知道，有些东西，永远的过去了。
意外的是，有一天在公司里，汪俊居然找上门来。
凌之将她请到会议室，然后关上了门。
她已经不年轻了，日光下脸上的细纹都显了出来，脖子上的皮肤有点松弛，不过看得出，她是下了功夫保养的，所以，整体的状态还是不错。
汪俊同样也在打量凌之。
她并不漂亮，身材尚可，容貌尚可，只是，她身上的那种沉静和笃定，让人无形中莫名其妙产生压力。
“凌小姐，你也不问我为什么找你？”汪俊见她不开口，索性先发制人。
凌之一笑：“关于李亨？是你主动找上门，应该是有话说吧，我等着呢。”
她可真直接，汪俊点头：“不错，我是因为他而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俩------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俩什么关系我觉得没有义务给你解释。”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用这种口气跟汪俊说过话了，她一时回不过神来：“你是在拒绝我吗？”
“怎么，不习惯被人拒绝啊？”凌之递给她一瓶水。
汪俊不怒反笑：“你们还真是一类人啊，当初李亨遇到麻烦的时候，我提出帮忙，他也是毫不犹豫就拒绝了我，但是现在呢？你看，我们合作得很好。”
凌之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让你看清楚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你对李亨遇到的麻烦知道多少？”
“不多，我只知道他欠了别人一大笔钱，和原来的公司闹得很不愉快，就这些，其他的，我怎么问他都不说。”
“看来你还真不知道。”见凌之蹙眉，汪俊停顿片刻：“他有个吸毒的弟弟你知道吗？”
“李克？我知道啊，但是------他不是已经被他父母赶出家门了吗？”
“赶出家门？哼，那只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吸毒的人什么干不出来？他打着李亨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后来发展到把李亨一个客户的卡宴偷去卖了，这些坑不但全部要李亨去填，还得随时随地提防着他，以免他对他身边的人下手，正赶上李亨他们乐山的项目又出了事，李亨为保一个手下，跟公司翻了脸，承建商卷款跑路的事情他跟你说过没有？”
凌之摇头，这些，她通通不知道。
“为了支付那些工人的工资，他私自向公司借了一大笔钱，现在翻脸了，人家自然逼着他还钱，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找到他的，我说，只要他肯到我的公司，他的麻烦我去帮他搞定，可他愚蠢的拒绝了我，跑去找财务公司借了高利贷，那些人更加不好惹，怎么可能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拖欠？到了那个时候，能够帮助他的，只剩下我。”
“所以他就以身相许了？”凌之问。
汪俊笑道：“我倒希望这样，在这件事情上我也不瞒你，最早，我是欣赏他的能力，当然，他很帅，后来慢慢的，我发现，他和一般生意人还不一样，他有底线，而且讲义气，我越来越喜欢他，越来越喜欢，但是，他就一直拒绝我，也不告诉我原因，直到那天我见到他看你的眼神，凌小姐，你们曾经非常相爱是吗？”
曾经这个词，深深的刺痛了凌之，他们已经是过去式了。
凌之缓缓呼出一口长气：“是。”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宁愿接受我的帮助，也绝不对你吐露一个字？”
凌之过去不知道，现在却什么都明白了。
见她无语，汪俊索性将话说得更明白：“因为你不具备帮助他的能力。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怕他们，他们知道我是谁，这些人，无非是要钱，我就给他们钱，至于李亨，他一直觉得自己只是运气差，其实不然，他的性格导致了他总是在关键时刻心软，对，他是有能力有想法，但是他的这种义气和盲目相信别人的软肋，注定了他的格局，再多的机会都会被他搞砸，他想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只能通过一个现成的平台，而我，就可以给他这个平台，凌小姐，你可以吗？”
凌之知道李亨一直想证明自己，一直渴望成功，但是现在这话，由另外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听着就不是一般的别扭了，可悲的是，她说的句句属实。
“所以说，像你这种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女人，在没有生活压力的情况下，谈谈恋爱可以，一旦和现实狭路相逢，呵呵......”汪俊摊开双手，她没有把话说完。
其实凌之已经非常明白她想说什么了，她告诉了她一个残酷的事实：你们再相爱，你们的爱情再深刻，也是不合时宜的，注定灰飞烟灭，而她，才是那个可以成全李亨的人。
“其实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和他------已经结束了，不管你今天来不来。”
“是吗？只怕他不这么想。凌小姐，我和你，就是这个男人想要的两样东西，感情和金钱，但是贪心的人，往往两头落空，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对不对？”
凌之当然明白，他只能选一样，而且，他已经选了。
“他一直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这些年，我也看到他为此做的努力，说实话，我也劝过他，普普通通的日子不好吗？可他就想证明一点，他足够优秀，不比任何人差，只要有机会，我想，他可以做得很好，他完全有能力成为他一直想成为的人，我也希望他有一天可以。”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乐见其成。”
汪俊脸上浮现出一种大石头落地的表情：“凌小姐，我发现跟你谈话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如果没有李亨，或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朋友就免了吧，凌之好不容易才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凌小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还真是得寸进尺。
“什么？”
“曾总------就是曾海洋，看得出来，他对你非常非常在意，你们关系很好对吗？”
这叫什么问题？凌之皱眉：“他是我大哥。”
“我知道，”汪俊不以为然：“那种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对吧？最近我们公司呢，打算重新定位我们尚都，低端的品牌全都要清退，这个事情我交给李亨在办，如果可以，麻烦凌小姐在曾总面前帮我们说句话，你应该了解李亨的能力，对他，也是一个机会。”
原来她想要曾海洋手上的代理品牌，她今天的目标不止一个。
“汪总，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了你，我跟我哥，从来不谈生意，他做什么，我甚至都不了解。”
汪俊有一秒钟的失望：“哦------那算了，我就问问，没关系，李亨会去找他谈的。”
汪俊告辞以后，凌之站在落地窗前踱来踱去，尽管冷气很足，可她还是感到胸口发闷。
那些事情，要不是汪俊来说，她恐怕永远都不知道吧。可知道了又能怎样？她能将这一切看作是他的苦衷，而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吗？就算原谅了，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的在一起吗？看着他为了很多事挣扎、焦虑，而面目全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