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之后，卫景耀一直惴惴不安，即便是之前被七皇子放弃，他也没有这般绝望过。试想之前还前途无量的书生，转眼间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甚至有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人头落地……
卫景耀的手一直发着抖，毛笔都握不住，他紧张的看着四周，草木皆兵。
“叩叩”突然门被敲响，他猛地起身，就想要在书房中找个地方藏起来，就听到贴身小厮的声音，“少爷，三小姐来了。”
三小姐？卫如蔓？
对对对，卫景耀想起来了，之前戚风书屋外头的那辆马车是她的，可是她在那边做什么？难道刘益民被抓，全是她安排的？
所以说，在害死了卫婉兮之后，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吗？
卫景耀已经手脚发凉，门口得不到回应的小厮又喊了一声，再度听不到回答，这才忙推开门，瞧着面色发表浑身颤抖不停的卫景耀，连忙跑了过去：“二少爷，二少爷，你没事吧？”
听着这话，卫如蔓面色发青的步入其中，冷眼瞧了一下，这才叹息一声坐下，素雨也是一脸鄙夷的站在卫如蔓身后。
“你，先出去吧。”卫如蔓发话，那小厮听闻，呆呆的看了一眼卫景耀，见他没反应，真是双目冷冷的盯着卫如蔓，身子一寒，倒是听话的出了书房，顺道还关上门。
“是你，卫如蔓，肯定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赶尽杀绝？”卫景耀恶狠狠，见门被关上，直接扑了上来，卫如蔓起身闪躲开，冷眼瞧着扑在椅子上的卫景耀。
“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一想到自己的前程全部毁了，卫景耀便觉得惶恐不安。这段时间他已经受够了被人忽视的日子，仿佛所有人都将他遗忘了一般，虽然卫府在陈嬷嬷的管理下，倒是没出现恶奴欺主的事情来，可是之前的风光和现在的失落对比强烈，卫景耀如何能承受的住？
科举是他唯一的希望了，若是这次事发，往后他定然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为什么？”想到这里，卫景耀浑身连劲儿都没了，他瘫软在椅子上，眼皮都耷拉下来，“为什么？”
素雨挡在卫如蔓前，转头看了眼卫如蔓：“小姐？”
她身为奴婢，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二少爷，好像全世界都天崩地裂一般，他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气。
卫如蔓微微摇头，却是找个远一点的椅子坐下，轻笑：“现在才知道后怕？晚了吧？”
“卫如蔓，我若是犯事了对你有何好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还真是聪明的可怕。”事情已经定了，卫景耀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轻嗤了一声，“真是可笑啊，没想到你还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真是可笑。”
“笑什么？”卫如蔓问。
“可笑那些人还以为你真是京都第一才女，还言你善良如菩萨，哼，一个连家人都不放过的人，居然能成为菩萨，真是可笑。”卫景耀冷眼看着卫如蔓，又冷哼了一声。
卫如蔓懊恼的按着脑袋：“原来你是将卫婉兮的死归结到我身上了么？哼，我卫如蔓若是想要她的命，在府上都不知可以杀几百次了，何必用得着等她被流放到家庙的时候出手？卫景耀，你这脑子还真是好用。”
“不，因为你不能在卫家杀人。婉兮的身份到现在父亲还没往外公布，若是她死在卫府，势必会引起别人怀疑，而她如果是在荒郊野外，那说法就多了。”卫景耀一副我已经看清你的表情。
“那你呢？说说，我为何要对你下手？”卫如蔓被气乐了，这卫景耀脑袋中装的都是水吗？
“你恨我。”卫景耀冷哼，“我知道你恨我，当初五姨娘管家时，我曾经跟他们走的近，所以你恨我，你恨我不关心你，恨我和他们沆瀣一气，对吗？”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卫如蔓挑眉，“所以呢，为了这点恨，我要置你于死地？甚至还可能拖累整个卫家？”她反问。
然而卫景耀此刻已经认定是卫如蔓让人做的事，哪里会听她的辩解：“你不怕，因为你背后有宁相，有整个宁府撑腰，甚至你还有高阳王安平王世子。”
卫如蔓已经几近无奈了，叹息一声：“看起来你所谓的闭关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还真是假呢，这些消息你都知道。”
卫景耀略微有些洋洋得意：“被我猜对了吧？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做的手脚，你那么巧合的出现在戚风书屋，那么凑巧又是刘益民被抓的时候出现那里，如果不是你做的，我都可以将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是，我也想着将那人抓起来。”卫如蔓承认自己的目的，发现卫景耀的视线如同毒蛇一般，嗤笑一声，“不过你以为我真是傻吗？祖母对我这般好，我如何能将卫府毁于一旦？卫景耀，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知道为什么你一事无成吗？因为你懦弱，因为你愚笨，还不自知。”
素雨狠狠的点头，鄙夷的看着卫景耀：“小姐费尽心思就是为了不让二少爷你走向歧途，所以早已经派人看着那人和二少爷，想赶在二少爷和那人交易前阻止。”她的语气还带着些委屈，“那些人可是官差，小姐疯了吗去招惹他们？在这风口浪尖？”
卫如蔓摆摆手，示意素雨别说话，她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卫景耀，直到对方眼神闪烁，直到他微微低下头，她才起身。
“二哥，即便曾经你经历过失败，经历过背叛，都不要以狭隘的眼光看我，因为我，跟你不一样。”她走到书房门边，最后留下一句，“那人我不知道是谁，但是已经跟高阳王打过招呼了，这事情牵连不到你身上，我也不会跟祖母父亲提及，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再等几日。”
等到门再度被关上，卫景耀这才仿佛是落水了一般，浑身衣裳已经浸湿。
“小姐，二少爷还真是不识好人心，小姐这般为他着想不感谢就算了，居然还责怪小姐。”回到柔云院内，素雨还为卫如蔓鸣不平，“早知如此的话，小姐干脆就不要管二少爷好了，由得他自生自灭。”
卫如蔓苦笑：“我又何尝想管他的事儿？只是素雨你得知道，唇亡齿寒，我们是一家人，如果连朝夕相处的家人都不能完全信任的话，我们如何能做大事？”
“小姐要做什么大事？”素雨怔怔出口。
她问住了卫如蔓。是啊，自己要做什么大事？大仇还没报完呢！
前世那般凄惨的生活全赖卫婉兮，而如今她却是金蝉脱壳，现如今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而四皇子七皇子，在卫如蔓看来，前世也是帮凶，那么这一世就不能让他们得偿所愿。
再度听到卫景耀消息，是在静思阁，老夫人一阵感慨：“哎，蔓儿你若是有空去看看你二哥吧，耀儿这孩子一直很是要强，这次怕是你父亲逼得紧了，得了伤寒，大夫今日去看过了，说是至少得修养个十天半个月，你说说，这不到一个月便要开考了……”说完老夫人又是感慨一声。
卫如蔓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来。卫景耀这分明是害怕的好吗？想必自己即便说出那话来，他也是不信的，担惊受怕了几日，能不病着吗？
“祖母，功不功名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二哥那边蔓儿会去看的，也劝劝二哥别那么在意科举，将身子养好了再去。”
“对对对，蔓儿说的对。”老夫人一阵点头。历来科举都是得每场都得考个三日，若身子差的，而且还要考五场，若是身子骨差的，很容易直接在考场上倒下，这不是没有先例。卫府原本子嗣就艰难，只有卫景荣和卫景耀两人才能传承家业，老夫人自然是不忍心他们出意外的。
卫如蔓也正是清楚这点，这次才盯紧了卫景耀，才去求的赵泓钰。
对于卫如蔓的再度光临，卫景耀显然已经没有了打她的力气，这几日的担惊受怕下来，他也算是想清楚了。什么功名利禄，都不重要，只要人能活着。
他即便是再无能，只要卫府还在，便有他的一口饭吃。
“看起来气色的确是差了点。”卫如蔓冷笑，“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滋味很好受吧？”
卫景耀眨了眨眼，嘴唇翕动，却是半句话也没说出口。
“大夫说他可以出门吗？”卫如蔓转身问小厮，瞧着那小厮一脸为难，直接吩咐素雨，“去取一床被子，将他包起来，咱们去看好戏。”
早晨卫如蔓便已经得到消息，那名为刘益民的人果不其然，直接被圣上下令斩首示众。不管他是真的能够拿到试题还是假的，楚缙云只要一个效果，那就是以后的科举再也没人敢这般欺上瞒下，以权谋私。
同样被牵连的，还有两个侍卫，还是熟悉的刑场，坐在得月楼的包厢内，卫如蔓惬意的吃着点心品着茶，徒留卫景耀一人虚弱的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居高临下，轻易将刑场的一幕幕看在眼中。
“人啊，虽说不用步履薄冰，但还是要谨慎小心的，说不定无意识的小事就能酿成大事，所以说，父亲这些年来庸庸碌碌其实也挺好，至少鲜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中，不是吗？”
生怕卫景耀不信那被行刑人的身份，卫如蔓还特意叫来小二，让他告知。
一个时辰过去，卫如蔓起身准备离开时，素雨上前提醒她一声：“小姐，二少爷居然睡过去了。”
卫如蔓没惊讶，担心了这么多日，总算是安下心来，是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你们轻点，别吵醒了他。”卫如蔓吩咐了一声，让人将卫景耀带回家，自己却是赶往宁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