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珊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情况，突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脸上有些粘稠的感觉，她伸手摸了一下，面上湿了一大片。
后来呢？
后来怎么样了？她看见皇帝哥哥张开嘴想要跟她说话，还未来得及听清楚他想说什么，就已经被青儿叫醒了么？
可是为什么，她隐约看见皇帝哥哥躺在血泊中呢？
“姑娘？”青儿很是着急，夜阑珊看上去情况似乎不太好。
“没事。”心底被一股淡淡的悲伤笼罩，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底萦绕，更多的，是害怕。
因为她发现，梦中的每一个人，最后都躺在血泊中了，毫无意外。
这是不是代表着，她会失去他们所有人？他们都将会离她而去么？
夜阑珊被这个想法惊出一声冷汗，她直起身子，紧紧的拉住青儿，神色慌张，“青儿，夙岚怎么样了？”
“姑娘别担心。”青儿扶着她坐好，给她端了热气腾腾的人参汤过来，“王爷没事，估计管家是担心您记挂着，我还在熬汤的时候就主动过来告诉我了，他说王爷确实是受伤了，但主要是因为最近没有休息好身体有些弱了，御医说没事的。”
闻言，夜阑珊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将梦中的部分情景说给青儿听。
“依我看呀，姑娘您就是太杞人忧天了，老一辈的人不是说了么，这梦啊，都是反的，你梦见王爷不好，那就证明他会很好啊。”
“是么？”夜阑珊怔然，不过心里的担忧并没有因为这话有所减少，她没有告诉青儿的是，她还梦见了那些已经死去的人，譬如灵儿，譬如父皇，而他们，已经再也醒不过了。
“对，好了，您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体什么也别管什么也别在意。”
“在意？青儿我应该在意什么？”夜阑珊敏锐的感应到青儿话里的意思，随即直接追问，青儿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愣愣的看着夜阑珊，一时无话。
“是不是夙岚怎么了？你刚才的话，是在骗我的么？”
这般说着，夜阑珊就已经掀开了被子准备出去亲自看看，无法，青儿只得说出了实话。
“我刚刚说的全都是真的，王爷也没事，他好的很呢。”
“……可是你的语气告诉我，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好吧，刚刚回来的时候，我看到王爷在陪着若素花前月下的赏月呢。”青儿撇嘴，颇为无奈。
“……”闻言，夜阑珊不怒反笑，这个时候赏月，未免太早了一些。
“姑娘你可千万别去自找没趣了，反正我是见不得这样的男人，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就算他跟那若素真的没什么事情，久而久之，只怕也会有些问题的吧，真是见了鬼了，哎，我就不明白了，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男人呢，真是讨厌极了。”说起夙岚，青儿立马就开启了喋喋不休的模式，夜阑珊能够感觉到，青儿对夙岚是真的讨厌到了极点。
于是她笑笑，对于这些说辞不以为意。
“我一点也不害怕他们真的会发生点什么。”夜阑珊说道，“他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担心他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事情。”
“他都花前月下，美人在怀了您还不担心他？照我看啊，您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您自己吧。”
“他们都已经认识那么多年了，若是真的要发生点什么，早就应该发生了不是么？”夜阑珊笑笑。“我担心的是，夙岚……明明受伤了还想着做戏，他真是……幼稚极了。”
“王爷再幼稚您也喜欢不是么？”青儿施之以鼻，特别不满意夜阑珊的表现。
“是。”她扶额，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她总觉得空气很沉重。“他这个样子，别扭到让人心疼。我……”
“得，这语气真的是太酸了，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咱们还是说点别的吧。”青儿毫不留言的开口打断，夙岚的不好形象已经落在她心里了，反正不管夜阑珊把他说的多么多么的好，她也依旧对夙岚的表现很不满意。
“别的？”夜阑珊眨眼，睡了一觉起来还想接着睡，不过她最近一直这么无精打采而且嗜睡的样子，她已经习惯了。
好在，从昨天开始，似乎就没有那么恶心了，吐的也不厉害，有时候她还会担心是不是酸的吃太多了。
所以去医馆的时候特意问了大夫，好在大夫说没事。
“嗯……姑娘有想过，孩子以后叫什么名字么？”青儿眼睛转了几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夜阑珊肚子上。
“……这也，太早了一些吧？”夜阑珊惊讶，不过这个问题，她是真的没有思考过的。
“确实早了一些，不过你也可以开始思考了呢，省得你闲着无聊的时候没事去做。”
“谁说我的没事情做？”
夜阑珊反驳，她还欠了夙岚一幅画，很多次提笔想画了的，但是不想分别，便一直不曾动手，或许，她可以先画好放着？
这么想着，夜阑珊就真的吩咐青儿去准备了笔墨。
夙岚将若素送回房间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没有去看夜阑珊，也没有询问管家任何关于夜阑珊的事情，他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却了无睡意，王府中有一处最高的地方，夙岚想事情的时候就喜欢爬上那里，俗话说，站得高才能看得远，而今夜，他想看的，其实只是夜阑珊而已。
本以为整个王府都会 漆黑一片，却发现夜阑珊所在的院子居然灯火通明、
隐约间还能看到娇俏的女子在认真作画的样子，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他伸手，纤长的手指摸过心脏，那颗心，一直在为夜阑珊跳动着。
“若素房中的人已经查清楚了，那些痕迹是百花宫宫主宫夜留下的。”夙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目光随着夙岚的朝着夜阑珊的院子望去，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猜到了。”夙岚淡淡点头。“这世间，也只有百花宫那种阴沉的地方，才能将一个人的容貌做了这么彻底的更换。”
“那王爷的意思是，夜阑珊和鸢染，也是百花宫动的手脚咯？”
“十之八九。”夙岚收回了目光，一步步朝着阶梯朝下走去。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大胆的猜测了。因为某种原因，夜阑珊和宫夜相识，两人一拍即合，随即便设计引出了鸢染，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两人做了替换，随即，在机缘巧合下，设计让顶着夜阑珊身体的鸢染和街角的混混发生冲突，随即将夜阑珊直接关入死牢。
他们本以为这个事情做的天衣无缝，夜阑珊也会在死牢中死去，却没想到的是，夜阑珊居然能够逃过一劫。
“那么也就是说，其实在五年前的那场事故中，我们看到的都是真的，若素确实已经被大火烧毁了容貌，而我的那一剑虽然没让她死去，但其实……她的容貌是……”夙愿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可以想象，一个人顶着一张假的脸每天在你面前走动是怎样一个模样。
“嗯。”夙岚点头，“之前我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却没想到居然会是真的。”夜阑珊那边的烛火似乎在这个时候暗了，夙岚脚步微微停顿，调整步伐之后又重新朝前走去、
“那百花宫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是人皮面具，还是其他？”
“曾经无意中听到宫夜说了一句话，只有人的皮，才是最完美的。”一直以为这话是玩笑话，可是现在看来，应该是有着很大的真实性的。所以，若是脸上的那些完好的皮肤，说不定就是用活人的皮直接做上去的。
“那为何若素脸上的肉，会突然间烂掉？”闻言，夙愿心底泛着恶心。
“时间久了，肯定是会出问题的。”想到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夙岚只觉得一阵反胃，“师娘，找到了么？”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两人分开之后，夙愿就直接马不停蹄的赶过去了，结果在路上突然遇到袭击，对方的人手也是非常精炼的，因此也确实耽误了一些时日。
待重新赶到的时候，师娘已经被逼至悬崖，而当时，若素跟她在一起，她最后说的话是，请夙岚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保护好，照顾好若素，这话说完之后，她就直接跳下去了，而当时，夙愿看到了若素变色的脸。
夙岚赶到的时候，已经是许多天之后的事情了，当时若素和夙愿被困住，他因为来的匆忙，身边带着的人少了一些，纵使厉害，也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夙岚终究还是受伤了，无非是一些很普通的桥段，那人提着若素的脖颈，逼得他不得不后退，就在他准备分散黑衣人的注意力救若素的时候。黑衣人手中的剑却再次对准了若素，而那时候，他已经被三人困住，不得已……只能用身体做了挡箭牌。
“这是五年前欠了你的，若素，今天我还给你。”
他这话的意思，颇有一些恩断义绝的感觉，但是可惜，当时夙愿将师娘最后的话告诉夙岚的时候，夙岚只得再次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也是。”夙愿点头，随即接着说道，“师娘没死。”
“嗯，然后呢？”夙岚淡淡点头，其实那天之后他亲自去悬崖边看了，也亲自下去过，虽然当时没有找到师娘，但是那个高度，不至死，更何况师娘有武功在身，在加上底部是一处泉眼。
所以，找到她是早晚的事情。
“她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是么。”夙岚微微皱眉，“夙愿，你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么？”
“不信。”夙愿开口，从知道这件事情开始，他就是持怀疑态度的，“但是她的表情十分真实，让人怀疑不起来。”
“伪装也是一种本事。”夙岚接着说道，“若素不记得之前的事情，智商回到几岁之前，面容尽毁，这一切的事情都发生在跟师娘见面之后。”
“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而之后，师娘突然坠崖，从失踪到找到，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人没死，也没有太大的伤痕，但是失去记忆……若是太过巧合的事情都放在一起，就会变成是刻意了。”
“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的。”夙愿点头，跟上夙岚的步伐，“那王爷，现在应该怎么办？”
“找个机会让她们见面就是了，一切的谎言，都会不攻自破。”
“是。”
“下去安排吧。”夙岚说完，反手关了屋子的门，夙愿就被这样直接关在了门外。
听着夙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夙岚这才重新打开了门，他在屋门踟躇了片刻，重新回到屋子将门关上，然后，熄了灯，之后，在黑暗中换上夜行衣，随即……打开窗子，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暗中的夙愿转身离去，终究没有对这件事做出任何的评价。
夜阑珊画完之后觉得有些累了，所以夙岚出现的时候她还沉沉的睡着，他伸出手，想要摸一下她的脸，夜阑珊却在这个时候翻了一个身，本以为她会醒过来，所以夙岚吓得收回了手。
却发现，夜阑珊依旧睡得很沉，她粉嫩的唇瓣一直嘟着，像是在生气。
被子也因为她翻身的动作被她掀开，露出白哲的手臂，夙岚伸手，将被子给她拉好盖上。
刚才他虽然没有开口问管家，但是不问也不代表着管家不会主动说。
得到的结果是他想要，又不想要的。
“阑珊姑娘在看到您和若素在一起的时候，只说了句看着碍眼就直接转身了。”
“她吃的好，睡得好，而且牢头不知道为什么，给她送了很多补品过来，青儿都给熬了，据说她吃的比前段时间也多了一些。”
听到这些的时候，夙岚在感叹夜阑珊没良心居然不知道吃醋的同时又觉得这样很好。
但是此刻看到她睡得那么沉而他却只能悄悄来看她的时候心里难免会有一些委屈。
他都快茶不思饭不想了，夜阑珊居然还能睡得着，这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心里啊、
可是怎么办，尽管夜阑珊这么没良心，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过来看看她，她想抱抱她，想跟她好好的说说话。
睡梦中的她似乎有些不安分，嘴里在细碎的说着什么，不过，夙岚听不真切，倒是那句夙岚混蛋听得格外清楚。
他哑然失笑，竟没想到夜阑珊就连在睡觉的时候也不忘记骂着他，可见她是有多讨厌他啊。
他在黑暗中站了很久，待天快亮的时候才起身离开，临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在夜阑珊额头上印上一吻。
夜阑珊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醒来。又或者可以说，她其实醒了很久了，只是感觉到身边有她熟悉的气息，便一直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她知道，只要睁开眼睛，夙岚肯定会立马离开，而她，舍不得。
她看着夙岚为她拉好的被子，伸手摸着夙岚吻过的地方，随即，笑了。
看吧，夙岚就是这么一个别扭到让人心疼的小孩，这样的他，她怎么可能不爱呢？她现在，只希望所有的事情能够早点解决，之后，一家三口，过着幸福平淡的日子。
之后的几天一直下着大雨，夜阑珊没有再见到夙岚，途中若素来过几次，不过夜阑珊对她说的话，做的事情全都视而不见，只不过当若素突然跪在她身下祈求着她把夙岚还给她的时候，她的心是疼的。
不为别的，只因为若素说的那些话，真的太感人了。
“我五岁就认识了夙岚，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我这辈子是非他不嫁的。”面纱下的脸很恐怖，那些外翻的肉令人作呕，夜阑珊本就怀有身孕，看到这个样子忍不住的就开始呕吐，可是夜阑珊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虽然已经看不到若素面上的情绪，但是从她身上的气息就可以感受得出来，她是生气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现在分明……看到这些东西就是容易难受啊。
“这个想法从那时候就开始萌芽，到现在也未曾熄灭过，我一直以为，他身边的女人很多，但是他从来不对谁列外，我一直以为，能够陪伴她走到最后的人，只有我一个。”夜阑珊的反应没有打断若素的话，她只是皱眉之后便接着开口。
“夙岚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所以当父亲死后，他就一直很小心的照顾我，他一直对我很好，我也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好下去。”
说到这里，夜阑珊甚至能够感觉到她那股子淡淡的失落和惆怅，这让她心里再次起了涟漪。
“你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我在他心中的位置，哦，不，或许我在他心中从来都没有位置，直到看到他对着你笑，对着你软言细语甚至为你打破一切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对我的好，其实根本就不是爱。”
夜阑珊微微皱眉，本以为若素今天来是来炫耀什么的，可是奇怪的是，她的态度，居然……这么好。
她想，若素或许也是察觉到自己之前做的事情了，这或许，会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么。
但若素若是真的能够改变，那她想，这不管对她还是若素自己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可是你知道么夜阑珊，我真的好恨你，我不惜假扮柔弱，失去自我，小心翼翼的待在这王府，敛去我一身的本事，只是为了能够让他对我多一点点的怜惜，可是没有，我能够察觉到他对我的冷漠，所以我嫉妒你，因为哪怕是你什么也不做，他的目光也是追随着你的。”
夜阑珊疑惑，愈发不知道若素这到底是要表达个什么意思了，她一直假装成孩子，却在她面前毫无隐瞒。
她隐约有了预感，突然觉得这不会是一件好事。
“夜阑珊，我今天来不是想要跟你争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夜阑珊强行忍着不断翻涌的胃，难受得无以复加。
“为了夙岚，我失去了爹爹，没有了娘亲，我甚至没有了女人最引以为傲的容貌。”
“……”夜阑珊垂头，她什么都不曾为夙岚做过，而且若素做的这些，她一辈子也做不到。
或许是因为观点不同，在她心里，亲情和爱情同等重要。
她不会为了夙岚舍弃自己的亲人，也不会为了亲人舍弃夙岚。不过她觉得，这样的选择，应该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她身上才是。
“为了他，我已经失去了一切，我耗费了女子最宝贵的时光，为他做了所有我能够去做并且做到的事，可是我没换来他的心，所以今天，我只是想求求你，能不能看在我这么执着的份上，成全我和夙岚，我已经没有了全部，不能在失去他了。”
这些话确实给夜阑珊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哪怕平时在讨厌若素，到了这一刻，就连青儿都不忍心拒绝，不过，她显然想错了夜阑珊，她善良，但从来都不是是非不分的，最主要的是，她觉得感情的世界里，容不得忍让。
毕竟，夙岚不是物品，不是她想怎样就能够怎样的。
“可是你要知道，夙岚的思维不是我可以改变的，就算我退出，他也不会因为没有了我而喜欢你。”这话真的是太过于直白，所以让本就跪在地上的若素直接往后倒去，好在角儿一直跟在她身边及时扶住了她。
“我知道。”她将整个身子直接靠在角儿怀里，直接忽视了角儿那突然就变了颜色的脸。“我知道我们都改变不了他。但是夜阑珊，若是你不在这里，最起码我就多了一个机会不是么？”
“……”夜阑珊惊讶，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这人性到底有多自私。哪怕她做的事情丝毫就没有意义，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若素居然还是这样请求她。
可是若素这一步棋显然走错了，她夜阑珊也是一个固执的人，认定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到底，所以哪怕若素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她也依旧没有一丝的动摇。
“抱歉、”她说，“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因为她知道，哪怕若素为夙岚做的事情是她夜阑珊做不到的，她也不会轻易放弃夙岚，除非，夙岚亲自跟她说。
“夜阑珊，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若素不可置信，她已经站了起来，蜕皮的手指指着夜阑珊，像是只要夜阑珊再敢多说一句，她就会直接动手杀了她一般。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夜阑珊只是扫了一眼就直接转移了目光，一直努力克制着的胃又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再也顾不得屋子里还有人，她直接对着痰盂就开始剧烈的呕吐起来。
青儿无奈，只得下了逐客令。
出了门之后的若素，在大家眼里还是一个超级大号的可怜孩子，从她来到王府的第一天起，她在众人眼里就是一个和蔼大方的女子，这会儿突然成了这样，虽然看到的时候觉得有些害怕，但是在看到她那双单纯的眼睛之后，竟连害怕都没了，更多的，是可怜，是同情。
对于这些目光，若素向来不介意，对她来说，此刻只要不是想杀了她的目光一切都很好，而且，大家越是对她同情，她就越是有机会多出现在夙岚面前不是么？
不过，没有人看到，她垂下的头上的眼睛到底有多恶毒、
“角儿。”
“啊？”角儿不自觉的跟她保持着距离，自从若素再次回来之后，她每天都在做着噩梦，因着这张脸的原因，若素只让她一个人贴身伺候，所以每次在帮她洗澡不得已跟她对视的时候，她都会被吓哭。
可是若素对这件事似乎乐此不疲，她多次提出想要多一个人陪她一起伺候都被若素打断，有一次真的是想要一走了之的，却被突然散发阴冷气息的若素直接捏住了脖颈，她说，“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我告诉你角儿，我这辈子杀了很多人，多你一个，不多。”
在那一次的惊吓之后，角儿再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情了，她比以前还要温顺许多。
“你刚才，居然敢给本妃发抖？”刚刚到了自己的院子，若素就直接转身，一双空荡荡的眼睛就这么盯着角儿，角儿蜷缩着身子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抱歉王妃，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若素转身，将角儿逼退至墙角，角儿退无可退，她看着她，再一次泛出了泪花。她怎么就不明白了，在这王府中她其实算是乖的，只不过虚荣了一些，好胜心里强烈了一些，怎么就刚好被若素选中了呢。
若不是她，她的人生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种光景呢？
若是一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那她宁愿这一辈子都只是一个粗使丫头，最起码那样，她还是相对自由而且幸福的。可是现在，她只看到了一片黯淡。
黯淡的天气，黯淡的人生。
本以为费尽心机留在若素身边就可以得道升天，从此过着富足而且趾高气扬的生活，却没想到，希望越大，失望也就会越大。
“本妃分明看到你刚才的眼神里透着恶心，角儿，你在恶心本妃呢。”若素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里的冷风，吹得角儿不断后退，明明已经退无可退，却还是忍不住接着退，那个样子，倒像是要将墙给撞开跑出去一般。
“奴婢不敢。”
“嗯，是不敢，不是不想。”若素笑笑，本就残躯的脸变得越发的渗人。
“不……奴婢不想，也不敢，求王妃饶命。”角儿跌坐在地，一个劲儿的磕着头，只是片刻，脑袋上就是一片血迹。
“哈哈。瞧把你吓的。”她伸手，强行拉起了角儿，“本妃又不会吃人。”她越是这么说，角儿抖的就越发的厉害了。她是不会吃人，但是心理上的折磨远比吃人更让人觉得害怕、
“不过，你不敢就够了，至于想不想，本妃历来不在乎。”
“是。”除了乖巧的回答，角儿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面对、
“好了。这是王爷之前送我的珊瑚珠链，现在就是你的了。”
诚然，若是在平时，角儿定会觉得欣喜若狂，可是当生命受到威胁之后，一切的钱财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她不敢接，若素就强行塞回了她的手里，然后，紧紧握住，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王妃，想让奴婢做什么？”她颤抖着回答，对于若素的做事方法已经十分熟悉。
“果真是个聪明的。”若素心满意足的笑了，她转身，粉色的长裙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旷，她似乎瘦了很多，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架骷髅罩着裙子一般，只不过这个骷髅会动会笑会说话而已。
“刚才本妃注意到，夜阑珊一直呕吐不止。”角儿敛眉，心想，现在谁见到若素都会想要吐的，
但是这话她却是不敢说的，只得点头认同。
“起初本妃觉得她是恶心本妃，但仔细想想，不是。”
“那……王妃觉得会是什么？”
“夜阑珊的忍耐力本就异于常人，她善于隐藏情绪，就算是讨厌本妃，她也断不会当着我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她面色发白，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的会抚摸肚子或者是去看着她的肚子，而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若素仔细分析着，回想着在夜阑珊屋子里看到的一切。
“而且……之前你跟我说，夜阑珊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曾经遇到劫难，应该是公主所为？”分析之后，她又回头，看着角儿，她刚刚回来的时候角儿就已经将那天的事情告诉她了。
“是的，奴婢猜想会是公主，因为夜阑珊是在那天您离开之后出的事。”
“本妃还记得，你说夜阑珊当时中了媚/药？”
“对，这件事虽然王爷下令不准说出去，但是王府的人都是知晓的，再者，那天，是王爷亲自将夜阑珊抱回来的，之后……”两人一直在屋子里待了很久，所以，不必想也能够猜测得出来到底做了些什么。
“所以，夜阑珊有可能是有了身孕了。”若素眼里散发着恶毒的光芒，夜阑珊居然真的是个运气好的人，一次又一次的遇到这样的好事，想必不止她生气，就算是鸢染知晓自己将这事情办砸了之后也会觉得懊恼的吧。
“那王妃的意思是？”角儿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害怕，她这一生，可是从来没有害过人的，但是大家族中的尔虞我诈就算不知道但也听说过不少，为了巩固主母的位置不惜做出一些杀人放火的事情也是极为普遍的，最主要的是，若素现在连美貌都没有了，王爷的心又不在她这里，若是夜阑珊真的已经怀有身孕并且成功生下，那对于若素来说，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而她们这些小丫鬟，最终都会沦为这些家族争斗中的牺牲品……
所以她想，若素这次要她做的事情，肯定跟夜阑珊肚子里的孩子有关。角儿越想就越是觉得害怕，若是她的想法是真的，那她又该怎么做呢？
“瞧你紧张的样子。”若素施之以鼻，看着瑟瑟发抖的她突然就觉得生气，她抬手，直接一巴掌就甩在了角儿脸上，角儿捂住火辣辣的脸颊，连一句反驳都不敢。
“这么窝囊，本妃还指望你能成什么大事？”
“王妃放心，角儿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眼下保命要紧，刚才那些害怕的思绪也因为若素的这一巴掌吓得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这还差不多。”若素摸着微微犯疼的手指，手指上的莲子割破了她的手心，再看角儿的脸，已经鲜血淋漓，她突然就笑了，伸出舌头将手心的血迹舔尽，随即又靠近角儿，一把拉开她的手对着她的脸舔去。
她的舌尖似乎带着刺，接触到皮肤的时候有些疼，角儿大气不敢出，紧张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眼睛里泛着水波，真的好恐怖。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会吸食人血的人呢……
若素那张残缺的脸就在眼前，角儿吓得直接闭上了眼睛，她害怕再看下去，会被活生生吓死。
看着她的反应，若素唯一好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情绪，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似乎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反应。
但是，鲜血的味道，真的好好啊……
好到她都忍不住，想要多喝一些。
面上的疼痛终究还是唤醒了角儿的理智，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若素因为享受闭上的眼睛，脑海中的思绪不断的变化着，她要不要，直接找个什么东西杀了她？
可是若素却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也在同一时间放开了她，唇角上的血仿似一朵妖冶的花，在她零碎的脸上绽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她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渐渐变得温和，她甚至伸手，直接抱住了角儿。那个样子，仿似是迷恋。
“角儿，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喜欢我对不对？”角儿惊恐的睁大眼睛，不，她一点也不喜欢，她好讨厌她，她恨不得她去死。
若素亲昵的用自己的下巴蹭着角儿的脸，她脸上那些丁零的肉在接触到她的皮肤之后就粘住了，角儿心里满是恶心，胃里不断翻涌着。
一直隐忍的泪珠在这个时候不断落下，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全都被击溃。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若素推开，重新跪在了地上，她不断的磕头，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您说，需要角儿做什么？您说就是了？”她想，此刻别说是算计夜阑珊了，只怕是给她一把刀让她去杀了夜阑珊她也敢。
太恐怖了，这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了。
若素回神，想象着自己刚才的动作，突然有些恍惚，诚然，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她只知道，鲜血的味道很好，喝了之后浑身都是舒畅的，她只明白，在身体接触到角儿的那一瞬间，她是多么的……
想要靠近，她甚至根本就分不清楚眼前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她只知道，她要她。
“起来吧、”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坐回了凳子上，她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来、
“本妃刚才，只是试探一下你的真心而已，现在既然已经知晓，就可以了，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样。”
角儿闻言，这才半信半疑的直起身子，主要原因是担心跪下去会适得其反，若是在这个时候惹怒了若素，结果，想必会比刚才还要恐怖一百倍。
“本妃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跟踪夜阑珊，弄清楚她所有的动向，查清楚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有了孩子，然后回来告诉本妃就是了。”
身体躁动得厉害，若素声音微喘，看着角儿，目光再次变得浑浊。
“就这样吧，你出去。”角儿再也不敢多留，用出生平最大的力气朝外边跑去，随即，门被重重的关上，慌乱中的角儿甚至直接将门从外边上了锁、
若素没有察觉，只是觉得身体越发的难受起来。之后，不做他想，她直接朝着屋子内的浴桶里边跳去。
可是似乎没用，接触到水之后，那种冰凉的感觉让她内心的躁动愈发的厉害。
她一拳击打在浴桶里，浴桶瞬间就变得粉碎，水顺着屋子开始四处蔓延。
若素眼睛阴沉，好似带着野兽一般的光芒，内心变得无比烦躁。
她想……
想要男人，或者是女人，总之就是控制不住她的身体了。
随即，她扯过外套，从窗户处一跃而出，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王爷。快开门，不好了。”管家的声音突然响起来的时候，夙岚正在书房看着文案，一些是皇帝传过来的让他协助处理的奏折，一边是刚刚调查来的各种资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