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脑袋都是懵的，她尝试着动弹了一下，可是微微一动全身就疼得厉害，手脚像是不是自己的。
“你醒了？”雌雄难辨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于是她就笑了，这个声音，她做梦都会记得。
李念，真的是李念，她该不会做梦吧？
“李念阁主？”虽然清楚，但是该有的矜持却是不能忘记的，“是你么？”
“是我。”李念的声音有些小，听不出他的喜怒哀乐。他立在她的跟前，就这么看着她，目光复杂。
“是你救了我？我家姑娘也在这里么？还有……其他的几个人是不是也在？”
“……”问出许久之后都没有收到回答，青儿挣扎着坐了起来，外边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而她也感受不到屋子里还有人的气息。
于是她微微皱眉，李念，是已经离开了么？
真是没礼貌，离开都不说一声么？
“本座只遇到你一个人。至于师妹和其他人，并没有看见。”就在她准备重新躺下休息的时候，身侧的声音就这么突兀的响了起来，青儿被吓得不轻，一下子就朝床下滚了下去。
“哎哟。”本以为会跟地板来个亲密接触，却在中途被人接住，她仍旧被吓得叫了出来。“我睡了多久了？”
刚刚坐稳，来不及说一声感谢的话便直接开口询问。
“好几个月了。”
“什么？”青儿再次惊讶，“我当时是跟我们家姑娘一起出来的，遇到了暴风雨被迫分开了，李念阁主可否帮忙找一找？”青儿的想法很简单，李念见多识广，人手众多，若是他帮忙的话，定是简单了许多。
“天啦，好几个月，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本座在遇到你的那天就已经开始寻找了，但是除了你之外并未找到任何人，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王爷已经来了，他也正在找。”
闻言，青儿的心更是提了起来，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姑娘该不会……
“别着急，不会有事的。这是厨房刚刚熬好的药，对你的伤口有好处，你趁热喝。”李念将她扶了坐好之后就径自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面上依旧复杂。
“怎么可能不担心。”青儿接过李念递来的小碗，一口口喝了起来。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都这么晚了，阁主你去休息吧，待天亮之后，青儿就去找姑娘。”
闻言，李念再次沉默，青儿越发觉得害怕，她抬起自己的手指，睁大眼睛努力辨别着，却发现什么都看不见，别说是一点影子了，她眼前，只是漆黑一片。
“天这么黑，阁主为什么能够将我那么准确的接住放下而且将药递到我手中的呢？”声音已经带了颤音，她脸上挂着笑，试图笑得开心一些，可是李念为何不说话，可是为什么，她能够感觉到有太阳照在自己身上那种暖暖的感觉呢？
不是，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对不对？她没事，她没事对么？
“青儿姑娘。”李念开口，“今天……难得出了太阳，现在是午时，你听到窗外那些熙攘的人群了么？”李念将窗子打开，青儿仔细辨别着，这里似乎是客栈，她隐约能够听到下边数不清的小贩的叫卖声、
“不，我什么也没听到，肯定是天还没亮对不对？”她笑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怎么可能呢？
她才不要相信看不见是因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呢，她虽然调皮捣蛋了一些，虽然活泼了一些，但是她从未做过任何的坏事啊，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没了爹娘，没了亲人。唯一的一个朋友现在生死不明，而她自己，居然就这么看不见了，可是，她分明只有十六岁不到啊。
“对，就是这样，天还没亮，我需要睡觉，睡觉醒过来就好了。”青儿这般说着，便挣扎着将手中的小碗放在一侧，随即直接倒在床上，慌乱的拉着被子要将自己的身子盖住，她想。她现在一定是在做梦，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而这个梦，到现在还没开始苏醒。
“青儿、。”李念看不过去，伸手拦住了她正在进行的动作。“你之前收到暴风雨袭击，被飞窜的石头砸到了头，所以你昏迷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大夫说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只是你醒过来之后，或许眼睛会看不见了。”
“不。你一定是 在骗我，怎么可能呢？被石头砸到头会影响眼睛，不，我不要相信，你一点是在骗我的，骗我的。”
青儿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她撕心力竭的挣扎着，被李念按住的肩膀也不断的动弹着，骗子，都是骗子，他一定是觉得自己喜欢他是不对的，所以故意用这样的话来报复她对不对？
“你清醒一点。”李念起初是低声的安慰，可是随着她的动作，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耐心显然已经被耗尽了，最主要的是，青儿现在必须认清显示而且接受，否则，将来难过的人，是她自己。
“否则就你现在这样，以后怎么照顾师妹？”
“照顾？”青儿挣扎着，一双大眼睛无神的望着前方的人，“的都这样了还怎么照顾，本身我就什么都不会，若不是这些年姑娘一直待我如姐妹，我又怎能在王府安稳度日？”青儿摇头，大家都说是她照顾的夜阑珊，但实际上她做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若不是因为夜阑珊，只怕她会这么孤独的走下去了。
“本就不能好好照顾姑娘，现在没有了眼睛。我就更加一无是处了。”青儿很是颓废，若是她还好好的，那么就算帮不上忙，她出去打听一下，寻找一下最骑马也能放心一些，眼下夜阑珊生死难料，可她却也变得寸步难行，而且甚至还成了一个出行都需要有人陪同的瞎子……
她不能想象，接下来的日子，她要怎么过。
“不。任何时候都别妄自菲薄。”李念开口看着她没有乱动随即放开了她的肩膀，“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冷静一下，你从来都不是一无是处，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出生都是有他自己的使命的，这不会是终结。”这些话并未让青儿觉得好受一些，她空洞的眼睛看着李念，可是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呜呜。”可是她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捂住嘴巴就这么哭了出来，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本就觉得喜欢上了一个高不可攀的人，现在成了这样，就愈发没有机会了。
怎么办，爱情变得遥不可及，心目中的那道亲情也变得脆弱起来。
“别难过。”李念伸手，直接将她拉入怀中，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在一个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应该伸出援助之手，即便不能安慰她受伤的心灵，最起码也能够让她觉得在这种时候她不是一个人。
她身边还有人，还有人愿意陪她一起去面对。
“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夫说不是没有可以恢复的机会，只要你平时情绪不要太过激动，不要经常哭，恢复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其实大夫说的是，“她的大脑中被压制了血块，若是想要眼睛恢复，就得开颅将脑袋中压制了眼睛的那些血块取出，否则就不可能恢复。”
“可是您也知道，目前没有谁敢这么做，所以，她的眼睛就算是废了。她这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可是这样的话他怎么能告诉她呢，而且……现在是这样，万一将来，她真的可以自动痊愈也说不定对么？
因此，在思考之后，他和大夫就得出了统一的决定，暂时瞒着她。
果然，听到自己还有恢复的几率之后，青儿很快就开心起来，也或许是因为李念的怀抱过于安心，所以她原本烦躁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你说真的？”青儿声音依旧带着哭腔，但是语气里的激动根本就掩饰不住。
“当然。”李念笑笑，随即想到她看不到，便又接着说道，“本座从来不说谎，以我的人格保证。”
师傅说，善意的谎言偶尔还是可以说说的，虽然这些话有些言不由衷，但若是这个谎言能够让青儿重新找到活下去的理由，那么，就算堵上他的人格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不定，他就真的赌对了呢？
“噗哧。”青儿终于破涕为笑，像是有些尴尬的将自己的身子从李念怀里抽了出来，她虽然贪恋，但也明白，这不是喜欢的拥抱，既然不是，就不该霸着不放，不过……
她娇舔的笑笑，拥抱不属于她不要紧，将来总会是她的，所以……
“可是我现在就这么一个人，李念阁主可否答应青儿一个不情之请？”争取总是应该的，哪怕是死皮赖脸，哪怕是用这样的方式留在他身边，她也完全不介意。
只要，能够待在他身边就好。
“放心吧。在找到师妹之前，本座不会将你一个人丢下。”李念直接回答，扫了一眼刚才拉过青儿的手心，那是一股炙热的温度，跟灵儿那冰冷的不同。
敛眉，压下自己内心的苦涩，他裂开嘴唇想要笑笑，可是终究连笑一下也成了一种奢望。
灵儿你瞧，你说要我无论何时都要快乐，可是没有了你，我怎么可能还能快乐呢？
“说话算话？”青儿摸黑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像是要跟李念拉钩约定一般。
“说话算话。”她仰着头，虽然眼神暗淡无光，却也阻止不了她与生俱来的那股明媚，李念仿似看到了她眼里的期待，终是不忍拒绝。
“耶。”青儿笑笑，“刚才的药呢？还有么，我要再喝一碗。”李念转身，默默的替她倒满。
“李念阁主，你说若是我一天喝个十碗八碗的，我的眼睛是不是就能早点好起来了？”
闻言。李念手上的动作一顿，黑色的药汁沿着小碗流了出来，漫过他的手洒了一地，可是他竟没有察觉到。他只是看着青儿，目光变得越发的复杂，或许，是不是应该告诉她实话，这样最起码，没有希望，也就不会失望了对么？
“啊，真的好希望快点好起来，您是不知道啊，我真的好想亲自去找找姑娘，我好担心她。”
当然，我还想睁开眼睛看看你，看看在我无助的时候给我拥抱的少年是怎样一个灿烂善良的男子。
李念，不永远都不会知道，当醒过来察觉到是你的时候，我一度觉得自己在做梦呢。
能够遇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能够因为这场意外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你不会知道的是，若是我受伤能够换来跟你的重新相遇和相处，那我宁愿，一直受伤。
“你说她现在肚子应该好大了吧？也不知道王爷能不能找到她，在不找到，她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李念这才回神，药汁已经流出了太多，他默不作声的俯身擦去。
他多想说一句，青儿姑娘，其实本座觉得，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师妹的情况虽然危险，但是这么久还没有半点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而且，担心她的人那么多，他们也一定会把她找到的。
倒是你……
除了师妹就再也没有人担心了关心了。
他突然觉得青儿有些可怜，于是默默下了决定。
罢了，若是说刚才的约定只是为了让你心安，那么现在，本座真的要许你一个愿望了。
不管是看在师妹的面子上，还是灵儿的面子上，本座都会替她们好好照顾好你。
“李念，你要记得，对青儿妹妹好一些。”这是灵儿曾经说过的话，可是当时他并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到了现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些懂了。
是不是因为，灵儿觉得青儿跟她一样，都是可怜的人呢？
“李念阁主？”分神的心思被青儿唤了回来，李念微微一愣，看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李念阁主，你是不是不在了？”青儿突然觉得害怕，心瞬间就变得空荡荡的，她伸出手，不断的在身边试探着，寻找着……
没有他的气息，她摸不到她。
她慌乱的下床，太过着急以至于忘记了穿鞋。
“李念，你刚刚才答应过不离开我的。”青儿跌坐在地，心里泛着无限委屈，骗子，为什么要骗她？
“本座没走。别害怕。”身子被人拉了起来，温暖的怀抱让她的心再次雀跃，他没走，是真的没走，这真的是太好了呢。
可是……
青儿皱眉。“你在刚刚为什么不说话，害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她的嘴角微微瘪着，十分委屈的模样，看得李念突然就泛起了愧疚。“而且。看到我摔倒你也不管。”
李念怔然，他不是没想拉，而是因为刚刚走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且其实刚才听到她说话的时候，他分明点头了的。
只是他忘记了，点头青儿根本就看不见，而后来他想伸手的时候，青儿已经倒在地上了。
“……”没有听到回答，青儿这才惊觉自己终究是要求太多了，人家供吃供出还救了她一命，此刻能够对她不离不弃她就应该觉得感激了。
面色一僵，青儿径自推开了李念，径自摸索着回到了床边坐下。
“抱歉，我不该要求那么多，刚才是太过激动情绪失控了，还请李念阁主不要介意。”
之前有人说过，暗恋是这世间最麻烦的情感。
是一种想让你知道，却又害怕你不知道的一种心情，而她现在，就是这样的。
“不必道歉。”李念任由她坐了回去，伸手将刚刚倒好的药递给了她，“本座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这一点你完全不必担心。”青儿默默的点头，举起小碗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苦涩的药汁没入喉间，似乎有些凉了，喝多了会觉得恶心。但是她仍旧机械的喝着，诚然，若是多喝一些能够早点好起来，那她宁愿一次性恶心够了就是。
“刚才在想一些事情，所以分神了，并未注意到你的情绪，所以，该说抱歉的那个人是我。”是我答应了之后就没有做到，是我……疏忽了对你的照顾。
“想事情？”青儿呢喃，似乎那种恶心的感觉已经越来越严重了。“李念阁主是在想灵儿姐姐么？”
本是随口的一问，却在两人心底泛起了巨大的波澜。
李念的眼眸深了许多，他并没有回答，而是伸手将青儿手中的小碗接过放好。
“刚才你说的那些话，说说也就算了，是药三分毒，喝多了终究是不好的，大夫说了，你的眼睛是一个比较长远的问题，不能操之过急，你顺其自然就好，太过着急了反而会弄巧成拙，那样反而对你身体不利。”
青儿默默的点头，她自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之前在夜阑珊身边的时候，她总是不间断的喝药，如今李念说的那些话，其实之前一直都是她的口头禅。
“抱歉，我想休息一会儿，能不能劳烦阁主先出去一下？”青儿觉得自己心底堵着慌，她怕在这么下去自己所有的脆弱都会被眼前的人看见，而那，分明不是自己愿意的。
“那好。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大叫一声就是了，别想不开做坏事。”李念的叮嘱越发让青儿觉得委屈，心里那股酸涩的感觉就要倾泻而出，她试图微笑，之后肯定的点头，“没事的，生命那么可贵，我会好好珍惜。”
“那好。你好好休息。本座出去瞧瞧最近可有师妹的消息。我留了人在这周围，若是你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叫她们去就好。”李念本以为她会想不开便想着在屋子里等着，但是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之后便重新下了决定。
想必夜阑珊的消息，更能让青儿好好休息，所以，他便改变了主意，决定出去看看。
“好，放心吧。”青儿笑笑。“若是有我家姑娘的消息，还请阁主一定要告诉我。”
亲耳屏住呼吸，听着李念的脚步声一步步走远，听着门被关上，听着他对着门口的人吩咐着好好照顾她的话，眼睛再次湿润了起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错了。
她不该喜欢李念，这样对不起灵儿，也对不起她自己。
李念心中只有灵儿姐姐一个人，那是她永远也到达不了的彼岸。
别和死人争，因为争不过。
这是爹爹临死前说的话，可是她从来也不明白。
现在看来，若是她从一开始就将这些话铭记于心，现在也不会那么纠结和难过了。
她躺下，闭着眼睛，回想着曾经的事情，突然，就睡着了。
北辰，皇宫
“太医，她怎么样？”冷厉的声音穿透着整个大殿，夜阑珊还在沉睡。
“皇上放心，没什么大碍。”御医收了手中的丝线，赶忙回答了皇帝的问题。
皇后坐在一侧，面色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素素确实是她的人，也确实是她叫走的没错，为的，是了解一下夜阑珊最近的一个情况，起初确实是要监视，但是慢慢的就变成了照顾，而且夜阑珊这孩子，她是真心喜欢。
但是……
疑惑难免还是有的，她的狸猫向来不准任何人靠近却唯独靠近夜阑珊，这一直让她费解，虽然说早知晓夜阑珊是无崖子的徒弟之后，这样的疑惑消散了许多，但她终究不信这会是一个意外。
因此，她将心中的疑惑告诉皇帝之后，皇帝也说了他去见过夜阑珊并且对她同样心存怀疑的想法、
随即两人决定，将素素支开之后看看夜阑珊到底是做什么，却没想到，一切完美的计划就碰到了一个比猪还要蠢的姗姗，若不是她从中参与，自作聪明的话，夜阑珊或许已经开始行动了。
好在他们沿着夜阑珊留下的丝帕快速找到了她的位置，但其实看到那时候的夜阑珊，她和皇帝都是疑惑的。
夜阑珊的表情太真实，一点也不像是伪装，而她们之前的那些过完根本就从未对谁提及，别说夜阑珊了，就是玄奕也都不知道那座被下了禁令的院子里到底有什么。
而姗姗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把夜阑珊引进去之后，待被人发现之后绝对是会被砍头的，而她自己，也就悄无声息的将夜阑珊这般借刀杀人了。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夜阑珊居然……做出了那样的反应，弄得皇后娘娘没有当场下令斩杀，甚至还让皇帝亲自把她抱回了寝宫……
这一切的事情都令人费解，事实证明，若不是夜阑珊之前就知晓这些事情所以故意这般表现博取好感的话，那就说明，夜阑珊跟他们之间，是有一些联系的。
虽然，到现在也根本没有任何的东西能够证明责怪想法是正确的。
“嗯。都下去、”皇帝的声音透着与生俱来的霸气，身侧的人闻言都撤了下去，素素看了一眼依旧在沉睡的夜阑珊，欲言又止。
“你先下去，没事的。”皇后微微一笑，像是安慰，素素这孩子单纯，这也是她最喜欢她的一点，只是没想到，只跟在夜阑珊身边那么几天，就已经开始关心她的安危了。
皇后微微叹气，这也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青鸾。”看着素素依旧不太放心，皇后的表情也收了起来，她开口，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女子就这么把素素提了出去，随即，反手关门，很快就重新进来。
“皇上打算怎么做？”皇后看着青鸾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惊讶，青鸾武功高强，一直在身边保护着她，当初也是她救了夜阑珊。
她年纪看上去跟皇后差不多，但是皮肤紧致，看得出来保养的很好。
跟皇后的关系也一直很好，像是主仆，却情深似姐妹，也是皇后当初在娘家的时候就陪伴在她身边的，之后做了陪嫁丫头，就一直这么跟在她身边。
她长得不错，能力又好。再者，还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朝中许多大臣早就对她虎视眈眈，甚至也对皇后说过心意，但是青鸾就是不肯嫁人，她一直待在她身边，然后，就是这么多年。
“从第一眼看到她，朕就觉得她不会是一般的女子，虽然她极力掩饰，但其实她身上的那种贵气是难以遮挡的。”皇帝开口，皇后默不作声，这话跟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而且，她的眼神告诉朕，她进皇宫的目的不纯。”皇后点头，虽然人是她带回来的，但是夜阑珊的说法以此表现，确实让人觉得有些好奇。
不是说看着善良，因为有了孩子，又或者是曾经故人的徒弟就可以将她原本的身份遮挡，毕竟之前已经见过太多案例了，熟人的熟人反而更加容易鬼迷心窍。
所以，当知道夜阑珊满身才华却刻意遮挡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些愤怒的。
“但是她也并未做过什么事情。”皇后开口，只是直观的说着自己的看法、
“也或许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皇帝接话，皇后微微点头，她侧目看着夜阑珊，她总有一种感觉，她和夜阑珊之间有着一种很难说清楚的感觉。
很陌生，但是又很熟悉，这就是她特别想要弄清楚夜阑珊到底是不是别国奸细的原因，若是不是，她会将对她的喜欢继续下去，但若是真的是的话，那她，想必也不会心慈手软，早点杀了她一省得自己挂念着。
“皇上说的没错。”皇帝点头，“不过臣妾现在最想弄清楚的事情，是为何她能够靠近我的狸猫，而且……在看到那屋子的时候哭成那样。”
“嗯。这也是朕所好奇的事情。”皇帝嗯了一声，“刚才你也看到了，心理咨询师刚才已经对她做了试探，得出的结论是她的表情都是真实的……”
“皇上。”想到这里，皇后的表情突然就变得激动起来，她起了身子，一把拉住皇帝的衣袖，青鸾只是看了一眼便将目光重新回了夜阑珊身上。
她本想说，皇后娘娘，其实仔细看，这姑娘，真的跟您年轻的时候有些像呢。
但是这话终究还是卡在了喉咙，实在是曾经她们找到了太多跟皇后娘娘相像的人了，而每一个，到最后都不是，所以这些年，皇后娘娘已经对这件事有了免疫力，所以在见到夜阑珊的时候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些便执意要将夜阑珊带回来了。
那就说明，她不是没发现，但是她一直没有说出来，是害怕自己像以往一样继续失望。
“皇上，您说，她会不会是？”她的动作有些急促，皇帝闻言也朝着夜阑珊望去，随即伸手，抱住了皇后。
“你怎么还不死心呢，都那么多年了。”皇帝的声音带着叹息。“皇后啊，朕真的知道错了，但是这些年出现在你面前假装是她的女子其实也不少，但终究都不是对么？”
再隐秘的事情也会有不小心透露出去的可能，这也是皇帝怀疑夜阑珊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靠近的皇后，而之前那些女子，毕竟是皇后亲自找回来的，所以模样上跟她相像也是正常。
“可是皇帝您刚才也说了，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可以靠近狸猫，没有谁，在看到那屋子之后哭成这样，臣妾不信这是巧合。”
精致的发鬓因为太过激动有些微微混乱，皇帝伸手帮她一缕一缕的弄好，他叹气，“朕虽然好奇，但是除了这个目前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她身份的线索，朕也希望她是真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只是一个演技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都要高的人呢？”
“所以皇后，算朕求你了。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朕好不好？”
皇帝从未用这般语气跟皇后说过话，所以听到这样的语气的时候，皇后是愣了的，她笑笑，像是有些失望。
“求我？”她重复着，已经挣脱了皇帝的怀抱站了起来，“你竟然说求我？”皇帝哑然失笑，笑得肚子都开始疼了。
“臣妾没听错吧皇上？哈哈。”
“你居然真的开口承认你错了。你居然会承认。”说着说着，皇后突然就哭了，“可是怎么办，现在知道错已经来不及了，这一辈子，若是找不到她，臣妾会很您一辈子。”
皇帝伸手，想要拉一下皇后，但是皇后却朝后边退去。
于是，他就这么扑了个空。
“除非找到她，否则臣妾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皇后。”皇帝的声音大了一些，青鸾已经收回了目光，她示意皇后别刺激皇帝了，毕竟这样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生气了。
“别得寸进尺。”他说，“朕这些年对你的容忍已经足够了，朕知道错了，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朕都迁就你，忍让你，朕从未干涉过你的自由，甚至为了你散了这后宫，皇后，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这些年，朕可有亏待过你？”
“得寸进尺？”皇后冷笑。“皇上你终于忍受不了臣妾了么？终于对臣妾说了这样的话？”
“抱歉……”皇帝开口，像是后悔、
“皇上若是不想做这些事情大可不做，毕竟臣妾从未要求过您为我做什么。”皇后却突然开口打断了皇帝的话。
皇帝那刚刚软下去的语气就因为这话再次冒了上来。
“朕就是说你一句怎么了？朕对你的心，你怎就从来都不曾了解？”说起这个，皇帝也是十分痛心的。“朕对你的百般忍让，不也都是因为爱你么？”
“没人说您不爱我。”皇后笑笑，哪怕是面上挂着泪珠，她的笑容也依旧美得惊心动魄，“您对我做的事情，臣妾都看在眼里，但是皇上您知道么，有时候您的霸道，会让臣妾觉得窒息。”
“哼。”皇帝却是真的怒了，他咻的站了起来，一把捏住皇后纤细的脖颈，青鸾站在一侧，手握成拳却并未动手。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皇帝的脾气，若是在这个时候出手相救，反而会害了皇后。
“你知道什么？朕对你的爱让你窒息？”这样的话对他伤害是最大，他只觉得心都变得疼痛难忍，那种名为嫉妒的火，正在一点点将他燃烧。
皇后涨红了脸 ，双脚已经被他提的离开了地面，青鸾无比着急，却只能默默的跪在地上，记忆中皇上对皇后娘娘是和蔼的，像今天这么暴躁，也只有有一次，那是在……许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皇后，你说这样的话的时候，可有想过朕也会难过？朕不是铜墙铁壁，朕是人啊，活生生的人。”
他的眼睛猩红，充满了狠睙，这一刻，皇后甚至觉得，他是真的想要动手杀了她。
呼吸慢慢变得缓慢，她想开口，却因为被捏住了喉咙根本就发不出一个声音。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可是只有这个时候，只有她也痛的时候，才能让她的心里平衡一些。
“朕的爱让你窒息？嗯？”皇帝觉得，这一刻，他的心都是冷的。“朕为了你，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双手奉上，为了你的喜怒哀乐，朕也会提心吊胆一整天，朕小心翼翼的爱护着你所有的爱好，为了你都快要失去我自己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朕从来不曾干涉过你，可是哪怕朕已经退让到如此地步，你居然还说朕的爱让你窒息。”
这般想着，皇帝手上的力道也大了许多，心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杀了她。
杀了她，或许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朕之前是多么高傲的男子你不知道么？皇后，朕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不知道么。你居然，这么狠心的一次次伤害朕，你真的是铁石心肠么你，朕……”这般说着，皇帝的眼眶竟也变得湿润起来。声音变得哽咽，接下来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皇后，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他才是最好的。”这话说的很小，语气里全是不确定。
他这一生，遇到任何时候从来不曾认输过，却在感情上，输了个一败涂地。如今唯一的儿子跟自己不亲近，自己放在掌心捧着的女子说自己的爱让她难受让她窒息。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觉得心酸的了。
“皇上，快放开，皇后娘娘快不行了。”青鸾的提醒让皇帝猛地惊醒，他立刻就松开了口，皇后的身子就从他眼前软软的倒了下去。
“皇后，皇后。”他慌忙的抱住，皇后的身子软软的靠在他怀中。“传太医，快传太医。”
青鸾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此刻听到皇帝的话，里面就拉开门吩咐下去。
“咳咳。”看着皇后脖颈上那青色的印记，皇帝心里满是后悔了心疼，皇后一直在咳嗽，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皇上。”皇后拉住他的衣角，“臣妾……”
“别说话，你别说话，太医马上就来了，你等等，等等好么，对不起，对不起。”皇帝的语气变得无比慌乱，青鸾微微垂头，皇上对皇后的爱一直很深刻，这是毋庸置疑的，他只是用错了方式而已。
“皇上……咳咳。”皇后眼泪落下，许是因为真的是太难受了。“你说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瞎说。”皇帝紧紧的抱住她，“别乱说，不会死，绝对不会死。你答应过朕，任何时候都要死在朕后边的，所以，别说这种丧气话。”本以为在这种时候，他最担心的事情应该是从她嘴里说出什么更加让他觉得难过的事情，可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一切的话语跟她比起来，都是微不足道的。
只要她好好的，她好好活着才是他的愿望。
“皇上，咳咳。”皇后伸手， 想要摸一下皇帝的脸，手上的力道不够，因此她够不到。
“别说话皇后，太医呢，太医都死了么。”皇帝慌乱的看着外边，狠狠的吼着。惊得院子里的树叶都掉了许多下来。
“别怪他们，不远的路呢。”皇后笑笑，接连咳嗽了几声，便又接着说道。“他是比你好。但是皇上，他再好，我爱的人，也终究只有你一个而已。自始至终，臣妾从未背叛过你，不管是身和心，哪怕只是一丝一毫，都没有。臣妾……”
“别说话，求求你暂时别说话。别像是交代遗憾一般的跟朕说话，你会没事的，绝对没事，朕保证。”皇帝低垂着头，再也说不出其他。
他猛地将她抱了起来，不顾一切的朝着太医院奔去……
够了，这就够了，此生能够听到这样的话，就足够了。
